破道[修真]-第5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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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消息,他不知道自己在符阵道上有没有天赋、有没有机缘,可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因为没有人说得上来符阵上的天赋机缘是什么样的,也许就没有人能够轻易否定他。
他赌了自己的一切,途中几次差点死去,终于辗转抵达了斩梧渊,可他随即绝望地发现,想向那位斩梧渊墨部部首求教的人那么多,天之骄子、宗族嫡脉,那些骄人的天赋、闪耀的家世,愿意为了求教而付出的一切资源……他统统没有。
瘦骨伶仃的炼气小修士站在斩梧渊门外,天际大雨淘淘,他看着那位年轻的斩梧渊渊主在众多天骄的簇拥下踏进门中,周身被细密庞大的灵气护卫,雨不沾身。
而他只立在雨中,浑身湿透,比凡界那些落魄的野兽都不如,他体内经脉数次断落、丹田内灵气十不存一,兜中甚至连续一续灵气的半点灵物都没有,连挪动一下躲避大雨都生不出半分气力。
前来驱赶他的斩梧渊仆从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嫌恶,像在看一团发臭的垃圾,他亦知道自己的不堪,彼时绝望地站在雨中,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踏上修真之途,也许他就该听他那凡间父母的话,老老实实地种几亩田地、过几年娶上媳妇生几个孩子,凡俗百载岁月纵有千般挫折亦绝抵不上这修□□中的苦风厉雨,叫人魂销骨断永世再难燃起半点希望与热忱。
就在此时,那个远远的声音传来:“门外那是谁?”
拎起他准备扔出去的仆从不得不回答:“回部首……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小的这就处理……”
而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鼓起全身的力气几乎是撕心裂肺般地喊道:“我是来学符阵的——我是来学符阵的——我是来学符阵的——————”
年轻稚嫩的声音在雨声中破裂干哑,无比刺耳,墨部部首周遭只传来无数窃窃嬉笑,好似在想这么个落魄得不成人形的小玩意儿竟然也想学符阵。
可那位部首只回首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既然想学,便也让他进来吧。”
那个时候的墨部,天骄满堂,部首讲经之时,向来座无虚席,他混迹在其间,却更绝望地发现,也许他与这些人的差距不只是在出身、在地位……因为部首所讲的一切那些天骄们都能侃侃而谈,他却犹如听天书一般,茫然无措。
这远当日站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更叫人绝望。
多年之后回首,大衍已然记不起彼时自己所用的姓名、又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有师尊垂头问他:“你……可是听不分明?”然后是一个已经氤氲在时光中的温暖笑意:“既如此,便到我堂下扫洒吧,多听几次总归会有进益。”
那个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弟子,可是在他心目中,那个人就是师尊。
想到这里,大衍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不只是他,就是那些自认为已经登堂入室、得其指点的天骄们,谁又敢站出来说自己是他的衣钵传人?!
只有眼前这个家伙。
大衍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杜子腾,符阵大师锋锐的视线犹如淬火之后的利器,闪着冰冷的寒光一寸寸临摹过杜子腾的轮廓,眉目,鼻唇……
久远的时光将太多的东西浸润模糊,可是有的东西却越来越鲜明,熟悉得就仿佛昨日。
想到方才那为了演示波光盾而一闪而逝的法天大阵、自己初次得知有人能够得到此阵认可时的复杂心情,大衍不由苦笑。
墨部部首的失踪在斩梧渊内乃至诸界掀起轩然大波。
可身为那位部首身边为数不多、一直服侍追随的人,大衍与郭临一样,清晰地记得,一切的异常都是从第二次进入墨池之后开始。
墨部部首第一次进入墨池便令斩梧渊上下震动,始知七池之外斩梧渊尚有第八池,而且是闻所未闻的符阵道打开的第八池,所以才会有斩梧渊之主赐下墨帜,才会有大名鼎鼎的墨部部首名震诸界。
然而,哪怕就是那些号称追随墨部部首得到符阵真传的许多人都不知道,墨部部首第一次打开墨池之后,中间间隔了漫长的岁月,他一直都锲而不舍地想打开第二次。
是的,发现墨池的墨部部首想打开墨池亦是十分艰难,更勿妄言像其余七池般可以随意进出、并且利用七池来进行修行了。
那一日,回想起来亦是历历在目,部首那样高兴,因为一次顿悟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再次进入墨池之事终于有了眉目,他是那么开心,甚至对着彼时还只是个洒扫童子的自己笑道:“阿言,若是能打开墨池,今后你们再修行的时候也许就能借助墨池之力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部首做了许久的准备,墨部大阵上几乎等同于重新翻新一遍,就是那些有教无类的弟子讲经亦是中断了数月。
整个墨部里,少少几个知晓此事的人莫不是期盼着部首出来之后能够完全打开墨池、再次震撼诸界,可是后来……
大衍久久仰望天际,隔了那么久的时光,旧事依旧让自己这般心神不宁,看来果真是修行不够。
或许,他视线收回看向杜子腾,只是这越来越相似的面孔、还有那些似曾相识的话才勾起了自己的旧事。
法天大阵……想起自己当日一口一个师弟时,三分调侃七分缅怀,不过一时戏语,何曾想过一语成谶?
那个在第二次打开墨池之后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浸在上古离奇传说中、渐渐将斩梧渊抛诸脑后、将墨部上上下下扔在身后、离开斩梧渊游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终于不再回来、甚至被斩梧渊完全除名驱逐的人,在那些漫长的、没有任何墨部之人追随的游历之中,是怎么流落到漩镜界那样偏远之地的?又怎么会和那小小的妖异宗门里的女子留下血脉?
如若不是在漩镜界一时好奇想要追溯这位御兽宗宗主的一切,看到那所谓合欢宗的故地旧址中,独属于墨部部首的手迹,还有这位杜宗主从来也不屑于掩饰的出身事迹……也许自己永远也想不到。
可一旦明白了真相再回头看去,自己昔年是得蠢钝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对一切线索视而不见。
符阵天才?
这是何等巧合才会前后有这样两个天赋不想上下、同样震撼诸界的符道天才?!
还有法天大阵、墨部传承、那依稀相似的轮廓……太多太多,可他竟然全都视而不见,真是何其眼瞎啊……
可是,知道了杜子腾的身世亦未能令大衍好受半分。
他有那样多的疑问,胸膛中有那么的情绪,他想再追上那个人一次,一次就好!他只想大声质问对方为什么抛下所有人、抛下整个墨部不顾,想问一问对方知不知道郭临耗尽神魂亦在守护着他的一切,对方可有愧疚,可有在意……却始终没有机会,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哪怕是那个同他有过姻缘、诞下血脉的女子也已经不在世上,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而眼前这个孩子,大衍看着对方眼神坚定明亮,仿佛因为心中的信仰整个人犹如天地间唯一的光源般令人不敢直视亵渎……那些问题,便都悉数咽了下去。
这个人,是杜子腾,不是墨部部首。
他的心地手段,所作所为,都已经超出大衍期望中的故人之子太多太多,哪怕不是故人之子都是极其欣赏的同道,他怎忍将昔年旧事翻出来让对方再跟着纠结一场?
说穿了,墨部的一切,与他何干?
可真的无关吗?如果不是因为眼前人与那位部首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对对方在立场上对于妖族的亲近而暴怒?又怎么会因为对方方才那番众生平等的震撼宣言而心神动荡勾连旧事?难道他敢否认这一切没叫他想起彼时那位名震诸界的墨部部首广开门庭、有教无类的心胸?没有因此而内心慰贴、乃至释然?
大衍心绪起伏难定,眼神中亦是透出重重复杂心绪,杜子腾却只静静在原地,对这一切复杂难辨的一切一无所知,好似只单纯等待着一个可能志同道合的战友,而不知战友身后可能与他所有的重重牵碍。
好半晌,大衍平息了所有情绪,才恢复了一贯的尖锐刻薄,或者不如说借这尖锐刻薄粉饰太平:“所以,你所谓换取那一视同仁之地的做法就是去给妖族送兵器?果真是好一个一视同仁!”
仿佛一直在等待大衍这句反驳,杜子腾微微一笑便道:“我曾经想过很多,可是诸界太大,我能做到的不多,也许能做到的只在联盟、只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而大衍内心深处却知道,不论杜子腾能给出什么样的解释,只要杜子腾开口,他的请求自己都很难再去拒绝,哪怕杜子腾真说自己是妖族埋下的后手,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可终究,杜子腾的回答令大衍内心渐渐安然,这家伙只要不像他爹,突然抽风,一直这样下去,便是天道诸神护佑,做什么都好,他都认了。
杜子腾并不知道大衍的沉默是因为欣慰,他反而细细解释起来:“大衍大师,你身在诸界时日比我长,恐怕对于如今局势应当比我更清楚,若是此战持续,你觉得斩梧盟与万妖军,谁先倒下?”
这个问题很尖锐亦很清晰,叫大衍也不由自主全神贯注思索了半晌,才道:“如今两方大军对峙,前线打得界域崩塌,便是双方大能,恐怕亦难断分明吧。”
杜子腾却摇头:“其实,打到现在,战局再如何如火如荼都是假的,如今这战,打得不是前线,而是后方。”
人妖两族之战,是关系到诸界最终走向的大事,到了这会儿,听到杜子腾的论断,大衍心神亦被全数牵动:“打的是后方?何解?”
“战争到了现在,其实考验的是双方的后勤,修士这方需要的是源源不绝的丹药、法器、灵石,只要供应不上,前线的修士再如何浴血,再如何投入,恐怕亦是无解;妖族亦是一样。”
大衍皱眉:“可妖族与修士不同,它们依仗得更多的是己身的本命妖术,能支持妖族持续战斗的灵物并不多,妖族太多亦不依赖。你的后勤之说……”
杜子腾摇头道:“不,一样是后方之事。妖族没有把物资运送到前线,而是执行大军轮休之制。”
听到臭名昭著的万妖军轮休制,大衍面色沉峻,没有一个人族会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脸色难看的,实在是因为这个制度太血腥太残暴,极少有人族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同族在妖族的□□杀戮下还能平静的。
杜子腾只道:“所以,现在只看哪边的后方先坚持不住,是被晓林洞的物资剥削的斩梧盟属地?还是被轮休妖军重重□□的万妖军属地?”
大衍忍不住嗤笑:“物资盘剥耽误修行好歹并不直接要命。”
杜子腾面色始终平静:“当真?那王氏要不是我及时插手,会不出人命?”
如果杜子腾不插手,王氏全族都会在张氏压榨之下,送上王氏女儿为宠姬也许只是一个开头,王氏族人在张氏盘剥之下到底能活下多少……恐怕并不好说。
大衍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