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色-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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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杜铭川在场,一定会奇怪薛筱竹怎么会叫董子健“红梅”,董子健却似乎很习惯于听到这个称呼,只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喃喃说道:“除了老怪物和西南王,还有谁能有实力逼青松宁愿死也不愿拖我们下水呢?”
“十多年来我遍访各地,甚至连东南亚几个小国都走遍了,没有任何线索。这件事不查清,我死不瞑目!”薛筱竹望着血红的夕阳和晚霞,取下背后的紫竹箫,放在唇边,随着十指颤动,箫声响起,悠远而深沉,既有南派丝竹的婉转缠绵,也夹杂北派梆笛的凌冽大气,飘荡在这空旷萧瑟的水漾之间。那颗古老的香樟树仿如久违的故人,站立在远处凝神静听,大片芦苇和着箫声在风中幽幽呜咽:“当时谁会唱阳关?离恨天涯远。”
杜铭川回去的时候又在那棵香樟树下停留了片刻,在申州虽然也有被保护起来身上挂着牌子的大树,但怎么看都没有这棵孤零零伫立在旷野中的香樟那种苍凉孤独。树龄悠长总有尽头,人生再短暂也比蝼蚁多了几十年光阴,可大多数人活得和蝼蚁没什么区别,阅尽沧桑后到底留下些什么呢?这棵树没有给他答案,即使拥有与万物沟通之妙的灵觉,他也无法和一棵树对话。
当背后箫声传来,杜铭川心头忽然大惊,多少年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对襟衫、灯笼裤、老布鞋、紫竹箫……那人不就是在父亲死后站在龙窑顶上吹箫的神秘人么?
这人究竟是谁?和父亲有什么关系?他和董子健跟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董子健今天叫他来这里见面又是什么用意?饶是智商情商都不低,此刻也只能想破脑袋不得要领。不过杜铭川有杜铭川的办法,不管董子健如何,他有他的计划,任他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
还没到家就接到丁少安的电话:“铭川,你勾搭女人是越来越有一套了,我看我拜你为师算了。”杜铭川气道:“你别瞎扯,有什么事快说,我正开车呢。”
少安在电话那头嬉皮笑脸:“你开车翻沟里才活该呢!快说,什么时候把神神秘秘的山居吟老板娘给勾搭上了?人家要请你喝茶,请柬就在我手里。我可听说了,整个申州喝过老板娘亲手泡的茶的人可是一双手就数得过来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板娘()
喝茶到底喝什么?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
淳朴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流了一身臭汗混着泥腥子味回到家里,捧起瓦罐搪瓷缸喝上一大口媳妇早就泡好凉着的浓茶,喝的那叫一个爽,为的就是解渴,累死累活一天谁有功夫去瞎讲究什么茶叶好什么汤色鲜亮,有那功夫不如多趴在媳妇肚皮上多耕耘一会儿,指不定明年就添个胖小子。
办公室的白领始终保持着那一点淡淡的矜持,捧着玻璃杯看着漂浮在里面的几片鲜绿的茶叶,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谈不上苦涩也没什么特别香气的茶水,听一曲慵懒的萨克斯,维持的是不需要贴标签却从头到脚都能闻出来的小资情调。
艺术家喜欢用那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夹着香烟,用擅于发现美的眼神看着身段玲珑的姑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茶艺表演,在烟雾缭绕和茶香四溢中享受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敏锐的艺术感官和思想在烟香、茶香和女人香之间肆意飞翔,回去后大笔一挥又是一副能在画廊卖出高价的神作。
山居吟的老板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泡出什么样的茶味来,杜铭川根本不清楚,但他知道,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就意味着喝过这位老板娘泡的茶的人不超过十个。仔细算算全申州有头有脸的顶尖人物,除了市委市府的父母官,要排出个前十来还真是不容易。像董子健这样黑白通吃的商界大鳄固然要算进去,可实力与董子健相差仿佛的人也并不是没有,那些在金融、通信、娱乐等行业手眼通天的就更多。而如申大校长这样半官员半学者的老家伙地位不比市长低多少,更何况在各学术、宗教领域不乏德高望重的人物。
杜铭川实在想不出山居吟的老板娘为什么要请自己喝茶,难道就因为他打赢了一场斯诺克比赛替申州挣了点面子?这个理由明显不成立,否则那些拿了世界冠军的申州运动员早可以把山居吟变成体育馆了。
卫华显然是喝过老板娘的茶的。不然也不会多次称道老板娘的茶艺。但卫华无论如何也排不进申州顶尖人物的前十,那么说明财富地位并不是这位老板娘选择的唯一标准。
“听说能喝一杯老板娘的茶,比得个十大杰出青年还风光呢!”丁少安挥动着手里的请柬,不无羡慕地对杜铭川说着。杜铭川接过请柬一愣。然后就发起了呆,随着心头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请柬,相比连正星结婚时那张混合着精巧的手工、金贵的黄金和精美的书法的奢侈品来说,这请柬看起来怎么也和上流社会搭不上边。但素雅的柬面上流淌着一层很淡却很奇异的香味,让杜铭川瞬间恍然:除了楼兰,谁身上还有这种叫人闻一次就忘不掉的的味道?
山居吟的三楼是一整间茶室,面积和一楼一样大,却没有太多的装饰。更没有多余的桌椅。整间茶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仅供两人可用的小茶几摆放在正中央。茶几边放着一个炭炉,炉子上架着一把铁壶。
杜铭川走进来的时候就在灵觉里感受到了一股清凉无比的气息,混合着楼兰身上特有的那股奇异香味。恍惚间以为是离开都市来到了白雪覆盖的高山雪原,而眼前的楼兰则如盛开着的一朵雪莲花。
茶几的前后各放着一个蒲团。杜铭川刚坐下来的时候还想开两句玩笑。可话到嘴边愣是没有说出来。这还是他认识的楼兰吗?他看见她坐在茶几后面浅浅地笑,这笑容完全没有平时的媚态。楼兰穿着一身雪白的绸衫,宽大的衣袖和裙摆如流云般服贴地在身上流淌,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头发挽起来如黑色的海浪,一只银簪像定海神针一样插在发间。除了那股异香还在她周身若有若无地飘荡,她就是一位端庄的贵妇,又或者是飘逸出尘的仙女。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这是杜铭川唯一熟悉的一首摇滚,此刻的楼兰看起来就像一株永不凋零的雪莲花,在清澈高远的雪山之巅。
一个人可以带多少张面具?这个神秘的女人在杜铭川心里就像个迷一样,或许眼前就是她的真实面目,他不敢确定,但他希望如此。
铁壶里的水渐渐沸腾,楼兰伸出青葱十指,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小盒子,用茶匙从中挑取了少许茶叶,如果那算是茶叶的话。杜铭川从来没见过这种茶叶,晶莹的叶子泛着一层淡蓝色的光,仿佛还有露水粘在上面。用灵觉观察,那叶子冰凉清冽,却又有股说不清楚的生机盎然。
楼兰提起铁壶,往白色的羊脂玉碗中注水,没有多余的动作,简练中却给人行云流水的感觉。那一片片茶叶仿如活了过来在碗中荡漾,宽大的衣袖好似有风托着一般在桌上扫过,杜铭川分明感觉到那异香从衣袖中流出又流入茶碗,碗中顿时冲起一股沁脾的香味,随着升腾的蒸汽在茶几上空弥漫,久久不散。
自从被卫华带着略窥茶道门径之后,杜铭川看过不少茶艺表演,那些花哨的动作曾一度令他佩服不已,但和眼前楼兰的这一泡相比,就像花拳绣腿遇上了真正的武林高手。
“这是什么茶?”杜铭川终于忍不住问。
“雪山神女茶。”楼兰的回答就像从飘渺的云峰上传来,虽在咫尺,却似天涯。
杜铭川并不知道该怎么喝这碗茶,而这时候要是傻乎乎地问,显然是极煞风景的,于是他顺其自然,用一种最土的方法端起碗来就往喉咙里灌。茶汤入肚,他搜遍了肚里所有的词汇也形容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但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依然记得这种感觉。
他把茶碗放下的时候,看见对面的楼兰满眼都是笑意。楼兰伸出玉手将自己身前的碗推到他面前,他毫不客气地端起来喝了下去。这么好喝的茶,再来十八碗也不会嫌多。旁边的铁壶里还有大半壶水,但楼兰却只坐在那里不动了,没有再提壶的意思。
“就两碗?”
“就两碗。”
“真好喝,就不能再泡一碗?”
“你是唯一一个喝了我两碗茶的人。”
杜铭川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过份,原来那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几位申州大佬都只喝过一碗楼兰亲手泡的茶。他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这样的环境本就不该多话,茶香弥漫在整间屋子里,不仅鼻子能闻到,口中能尝到,就连眼睛看到的仿佛也带着香味。
直到香气渐渐淡去,楼兰才打破了沉默:“雪山神女茶不能多喝,喝多了会醉的。你到楼下二号包厢等我,我换衣服。”
二号包厢是二楼最小却最精致的一个包厢。杜铭川坐在里面喝着自己泡的茶,只是有“雪山神女茶”的珠玉在前,他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慨,顿觉这平时喝起来颇有韵味的铁观音此刻变得索然无味了。
楼兰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平时的装束,浑身上下都透着性感妖娆,配合着那迷人的异香,是个男人恐怕都无法抵挡她撇过来的一个魅惑眼神。
“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第一次见到楼兰的时候,杜铭川觉得她是天生媚骨的妖精,随时可以把男人迷得不认识回家的路;小树林谈笑间让侯少灰飞烟灭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怕,就像那朵湘西大山里的血蝶妖芝;鬼门阵出来后熬汤送药无微不至的关怀,又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个亲姐姐一般,直想往她怀里钻;一身素衣泡“雪山神女茶”的时候,这女人分明就是来自天上的仙女,高贵得让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邪念。
楼兰噗哧一笑,说:“谁都带着几张面具,其实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差不多,你永远无法真正看透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就算自己看自己,又何尝看得清楚过?”
杜铭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习惯性地伸手去端茶杯,端起来却又不想喝,只好假装欣赏的样子将手里的青瓷杯子放在手上把玩起来。玩着玩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沉思起来。
楼兰还以为他在思考面具的问题,说:“你大概也听说过,整个申州喝过我泡的茶的人没几个,而我从不为任何人泡第二次茶。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如果你想喝,我可以天天泡给你喝。”
这句带着强烈暗示的话让杜铭川的手震颤了一下,他看着楼兰清澈得像泉水一样的眼睛,心里有点感动。不管楼兰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神秘的背景,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们之间早已建立起了生与死的感情,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人心底的秘密隐藏得太久会把自己憋坏,杜铭川在申州本就没有多少朋友,即便如丁少安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全部。而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生出一种红颜知己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色香味()
杜铭川离开山居吟茶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把压抑在心里许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后,楼兰也投桃报李地讲了她自己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