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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殊途同皈-第109部分

小说: 殊途同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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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助阵?

    来不及深思,这永乐赌坊的飞花令已经开始。栏杆处一共八名女子,其中一名略上前一步,转轴拨弦,开口唱道:“飞香走红满天春——”

    她歌声刚起,只见檐角垂下的红绸突地卷向空中,盘卷缠绕,横穿竖插,很快便近地处结成了一张网,这网有起有伏,远看去,形如春花。

    “看来这‘飞花令’,是要从这‘花’上飞过去了。”贾无欺道。

    岳沉檀没有作声,只是将他往背上托了托,便朝着第一朵花掠去。

    花,一个象征美好的事物,眼下,却让人如履薄冰起来。花瓣乃红绸构成,若想在上稳住身形,轻功需上乘不说,还需拿捏好时机。八名女子,分别吟唱八句,一句一红花,句毕花落,每朵花逐级递升,从地面一层层地向绣楼靠近。花落花开,不过一刹,要在这间隙之间,飞身跃上另一朵花,身法时机,缺一不可,更何况,岳沉檀的身上,还负着一人。

    岳沉檀自突破境界以来,外功内功,俱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这凌空踏花的难度,于他而言,不值一提,只是背上之人,面对这不同寻常的飞花令,就没这么轻松自如了。

    当岳沉檀轻巧地落在第五朵花上,琵琶声突地转急,第五名女子久久不曾开口吟哦,只是在骤风急雨般地琵琶声中,弹起了一段古怪的旋律,音调与整体旋律格格不入,如同琵琶大家中混入了一个不通乐理之人,分外刺耳。

    “唔!”

    旋律不过响起片刻,贾无欺突然闷哼一声。

    “可是不适?”岳沉檀眉头微蹙。

    贾无欺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腹中刚刚偃旗息鼓的火苗此刻不仅死灰复燃,还随着那古怪地琵琶声随着经络蔓延,径直烧向身上尴尬之所——乳首之上的膺窗穴,乳首之下的期门穴,会阴周围气冲、冲门等穴都在发麻发胀,一时奇痒无比,一时又火辣辣得疼。这股邪火仿佛是被那旋律引导一般,顺着他的中轴往上蹿,直烧至他的喉头,又干又渴,他不停地吞咽着唾沫,却于事无补。等那音调再转,他脑中“砰”地一声炸开,理智越飘越远,他不由自主地在岳沉檀的背上蹭了蹭。

    身下的人骤然一僵。

    贾无欺耷拉着头,越来越粗重的鼻息喷在岳沉檀脸侧,岳沉檀抿了抿嘴,微微侧过头,只见贾无欺双目充血,面色苍白,嘴因隐忍而被咬破,泛着斑斑血色。

    沉默片刻,岳沉檀再次压低声音问道:“无欺,能听见我说话吗?”

    贾无欺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燥性之毒须得寒药来解,现下无药可寻,我血中带有寒毒,权且作药。”

    “血!”听到这个字,贾无欺突地仰起头,癫狂地喊出声来。他喉咙如被火烧,体内邪火横冲直撞,‘血’字一出,他身体居然开始莫名地颤栗,那是一种因喜悦兴奋而产生颤栗。

    他死死盯着身下的人,脑中汹涌的,只有一个“血”字。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身下人的领口旁,朝两旁拉了拉,一截充满着力量的肩颈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泛起一阵古怪的欢愉,张开嘴,一口啃了下去。

    鲜血入口,他饥渴地吮吸着,耳边仿佛响起了烟花爆竹之声。

    一晌贪欢。

第一百一十五回() 
一点温热和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肩颈相触;岳沉檀能清晰地感受到印在自己颈根的双唇是多么地流连忘返。他眼光一暗,径直向高处绽放的绸花纵去。

    终于,最后一朵花开在了栏杆不远处,琵琶女婉转而歌;头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摘得飞花的时机仿佛近在眼前。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岳沉檀突地掠向空中,埋头苦干的贾无欺反反应不及,嘴巴重重撞在了对方的肩上;他吃痛地抬起头;总算是恢复了几丝清明。

    “叮铃——”

    “叮铃——”

    红绸早已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细如发丝的金线。这金线本层层缠绕在栏杆之上,此刻却如长了眼睛一般,齐齐朝岳沉檀处钻来。每根金线处都坠有小巧的铜铃,金线一动;铜铃随之发声,本该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需知金线作装饰时固然好看;但变成武器时,却比刀枪棍棒来得更为凶险。正因为纤细,才更不容易被发觉,往往能在不经意间,置人于死地。再加之金线上的铜铃,铜铃向来有通巫驱蛊之用,有了之前琵琶声乱人心志的前车之鉴,自然也让人不得不提防起来。

    就在岳沉檀全心全意地对付着空中交织勾连的金线时,忽听贾无欺“啊”地叫了一声。他抬头一看,只见随着铃声阵阵,那绣楼上的琵琶女们开始轻解罗衫,露出了雪白的躯体。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原本是一句譬喻,但放在这赌场之中,却成了现实。酒赌场的美酒,要人性命,这绣楼上的美色,充满杀机。只要稍稍被那美色迷惑,金线便可轻松地割开此人的喉咙,让他死在宛转蛾眉之下。

    可惜,这酒色二物,对别人可能颇具吸引力,对岳沉檀而言,却毫无魅力可言。

    铜铃声再起,岳沉檀单手撑住背上的贾无欺,一只手拈指一弹,向他们二人齐齐割来的金线便被拦腰斩断,原本灵活敏捷的一端顿时没了生气,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这时只听数声轻微的撞击声,岳沉檀指尖飞出数颗菩提子,在空中彼此相撞,霎时碎成几瓣,朝四面八方飞去。又听“咔嚓”数声,那菩提子的碎粒撞入铃口,将铜铃内的铁珠击落,这铜铃便彻底哑了。

    铜铃声一停,原本燥热再起的贾无欺,气息才变得逐渐平和起来。

    “好俊的郎君。”栏杆旁的琵琶女们娇笑道,“何不弃了身上之人,来楼上好好快活一番?”

    听到这话,贾无欺猛地抬起头,嗤笑道:“若郑老夫人在世,见到剑舞门的弟子竟扮起了风月女子,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琵琶女们面色俱是一变,随即领头地朝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强笑道:“瞧郎君这模样,恐怕是中毒颇深,何不让奴家替你解毒?”

    贾无欺叹口气道:“可惜这毒,我是有命中,却没命让众位姑娘替我解啊。”

    “哦?”为首的女子状似好奇道。

    “剑舞门的人改行弹琴,连剑都能舍弃,何况别的什么东西?”贾无欺话是笑眯眯说的,可其中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剑舞门弟子的心上。

    “好个连剑都能舍弃。”为首女子冷笑一声,“你当这世上,只有凡铁铸造的,才是剑么!”

    话音未落,只见空中的金线从八个方向汇聚穿行,或纵或横,或曲或直,顷刻之间,原本织在空中的一张大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金色的长剑,仔细瞧去,从剑锋到剑柄,皆是由根根金线交叠编织而成。

    “糟了,我却忘了这个!”贾无欺暗道不好,俯首在岳沉檀耳边飞快地低语几句。

    提起剑舞门,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霓练九剑,然则霓练九剑虽有九人配合,但实际上舞剑的只有一人,其他八人俱是以乐声入武,伺机而动。事实上,除了霓练九剑之外,剑舞门还有一项需多人协作的剑舞,名为裴旻阵。文宗时,诏以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据《独异志》载,裴旻此人,极擅剑舞,其剑舞有排山倒海之气势,又兼雷霆万钧之威严,带着与女子剑舞不同的雄壮与磅礴。剑舞门先任掌门受此启发,女子虽气力不比男子,但聚少成多,由多人组成的剑阵,却足以施展出与裴旻剑舞同样的威力,裴旻阵因此而成。

    霓练九剑说是“九剑”,舞剑的只有一人;而裴旻阵虽只称为“阵”,但舞剑的却是布阵的八人,这八人舞的,是同一把剑——以阵为剑。

    化为金剑的丝线,带着腾腾杀气,剑锋一挑,直直朝岳沉檀刺来。方才还有空中的网线可以落脚,如今若想落脚,却只能斗过这柄剑,才能落在绣楼上。

    这金剑虽由八人操纵,但斜刺横切,却施展得分毫不差,锋随指顾,锷应徊翔,剑光凌厉,宛如电光下射,瞬间便能将人置之死地。八人位于高台,这剑势可急可缓,可岳沉檀位于空中,若不拼抢时机,总有从空中落下的那一刻。这八人似乎打好了徐徐图之的算盘,金剑时而在空中穿梭盘旋,如飞鸟游鱼般游弋,又乍地腾跃挥砍,雄飞虎吼,悍慓非常,让人一刻也放松不得。

    贾无欺看着剑锋划出的道道清光,不由担心道:“沉檀,可还坚持得住?”

    “抓紧。”

    岳沉檀只扔下两个字,身形一闪,贾无欺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入眼之物俱是虚影。当剑刃再次朝岳沉檀当胸挥来时,岳沉檀轻巧一纵,踩在剑尖,八名琵琶女想要用剑尖挑刺对方的脚腕,却惊恐地发现,不论如何施礼,那剑尖居然纹丝不同——丝线所织成的金剑,居然和两个人达成了一个极为稳定的平衡,原本狠辣刁钻的剑锋此刻一动也不动地伏在岳沉檀脚下,显得格外听话。八名女子互相使了个颜色,上挑不成,她们腕上一抖,只见剑锋陡然一转,她们随即一抬手腕,想要通过扬起剑柄,将剑锋向下刺去,从而摆脱桎梏。

    可是,无从着力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论她们使出什么办法,剑柄和剑锋,俱如一团死物,老老实实地被岳沉檀踩在脚下。一股寒意,沿着金线蔓延过来,刺骨得冰冷,让其中几人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操纵金剑的手。只见岳沉檀周身,真气蒸腾,而脚下的剑身,却覆上了一层寒冰,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眼见就要将阑干上的女子们全都冻住——

    “啊!”究竟性命要紧,琵琶女们尖叫一声,俱都松开了双手,方才还劈空斩云的金剑瞬间化作千丝万缕,从空中飘落。

    岳沉檀一个纵身,已然跃至绣楼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花容失色的琵琶女们。被寒气侵袭的双手,不仅乌黑一片,连半点知觉也无,恐慌胜过了一切,琵琶女们惶恐道:“这究竟是什么古怪功夫!”

    “各位姐姐可听过十殿阎罗么?”贾无欺在岳沉檀背上笑嘻嘻问道,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此话一出,剑舞门弟子反应了过来,在赏剑大会上,她们都见识过十八泥犁掌的威力,这些时日过去,恐怕对方的掌法愈发精进了,身形未动,已令她们倍感恐惧。

    她们虽未回答,贾无欺已明白了她们的想法,继续道:“十八泥犁掌只是具象十八泥犁之痛苦,而十殿阎罗,乃掌管泥犁之王,想必各位姐姐已明白此中区别。趁诸位阎罗法相未出,还请姐姐们赐一朵珠花。”

    为首的女子脸色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可看着身边姐妹们的双手,只得咬了咬牙,将头上珠钗一拔,红袖一挥,将珠钗扔给了屋顶上的二人。

    珠钗带着一股幽香落入岳沉檀掌中,只是这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他拿起珠钗转身便要走,只听楼下一阵娇喝:“慢着!珠钗已给你了,她们的手如何能恢复?”

    “半个时辰。”岳沉檀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从飞纵而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名琵琶女担心道:“姐姐,若半个时辰后,手还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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