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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灼心-第51部分

小说: 灼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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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抱着他柔声哄,心却一点点地变冷,变硬。

    没过半年,他就去了,临终前死死拽着我的手,等到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应允,才悲切地松开手。

    而在那以后,我肩上担着他留下的沉重包袱,学会了谨慎,学会了伪装,却再也找不到高兴的理由了。

    父君走后,母皇将我带在身边教养,与幼年丧父的她一起;自此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她像是一条小尾巴,时刻跟在我的身后,摆脱不了;总是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聒噪又麻烦;可是她的声音那么软糯,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一排米粒似的小白牙,抱着我的手臂一晃一晃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教人怎么讨厌的起来呢?

    我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比不讨厌还要再亲近一些。

    说来也是奇怪,她这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霸王性子,除了母皇,天不怕地不怕,可若是小半个时辰不见我,就会大声哭闹不止,誰劝都不听。

    没办法,我只好将她带在身边,轻易不离身。

    但是谁也不知道,若是这么久不见她,我又会是何等的心慌意乱,空落无依,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她爱粘着我,依赖我,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是默默收敛起这份心思,从不曾教人看出端倪罢了。

    而我对她矛盾纠结的态度,始于十岁那年,母皇无意间的一句话。

    她说:“晗儿,今后这天下苍生都是你的子民,你对她们,要像母皇对待你一样,知道吗?”

    我还记得那傻孩子的回答,她嘟了嘟嘴,半是疑惑半是撒娇地说道:“为什么呀!晗儿才不要对不相干的人好!晗儿这辈子只对母皇和皇姐好,别人谁都比不上!”

    母皇笑得无奈又宠溺,我却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听这意思,母皇心中的储位,怕是要传给她的。

    我不明白——无论学识才华,性情手腕,我自信都远胜于她,为何母皇偏偏属意她当储君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中宫嫡女的身份?

    还是说……因为她是母皇心爱之人的侄女。

    我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起父君临终前偏执而绝望的脸来。

    第二日,我悄悄招来了父君生前最信任的宫侍,命他继续执行下药的任务;因这药方实在罕见,所下的药量又控制得极好,就连诊平安脉的御医也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皇逐渐缠绵于病榻,她的身子也一点点羸弱了起来……我怕她年岁太小,挺不过去,还是心软地命那宫侍停了药。

    反正,只要做出她身子虚弱,不宜储位的表象即可,也不是真要伤了她。

    十七岁那年,母皇终于撑不过去,薨逝了;我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她的遗旨掉了包,又秘密处决了一批她身边的老人,在宫里都安插上了自己的心腹。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与天下至尊的宝座失之交臂,只是窝在我的怀里呜咽着,哀悼母皇的离去,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朝着唯一的温暖寻求安慰——我心中有愧,却又喜欢极了被她依赖的感觉。

    就仿佛我是她此间的唯一。

    她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姐妹之情;我心中欢喜,却不能接受,更不能表露出半分动摇——可我同样舍不得拒绝。

    我选择了暧昧相对,若即若离,在她靠得太近时抽身离开;在她心灰意冷时又温存体贴。

    看着她一日比一日狂躁阴郁,我心中痛极,偏生又有一丝痛到极致的快意来——至少我与她有着解不开的羁绊,哪怕是互相折磨,心里最在意的也是彼此。

    我终是如愿坐上了皇座,可是没有料到的是,母皇生前居然早已做好了安排,不仅派了自己最亲近的暗卫统领颜珂去做她的管家,更将统帅三军的虎符藏在了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朝中的老旧派也对我继位颇有微词,宗亲中更是传出了“立嫡”的呼声,我的皇位并不安稳。

    这时,我扶植的心腹献上计策,教我趁机除了对我影响最大的竞争者。

    脑海中再次划过父君的脸,鬼使神差地,我竟答应了……再要后悔,却已来不及。

    那一次,她几乎真的去了,连最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然而几天过后,又传来她好转的消息——我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只是得到消息的当晚,独自在书房枯坐了一宿。

    次日清晨,宫侍来叫门,我愣愣地抹了一把脸,竟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我其实,从未真的想过要她的命,可我还是一次次地纵容幕僚对她使计,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导朝中的舆论,败坏她的名声,教她沦为千人所指,遍失人心——在幕僚们眼中,这固然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以削弱她对皇位的竞争力;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折断她的翅膀,教她永远无法逃离我的身边,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她下手,如若再失败,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我不愿伤她,也不会再伤她。

    陆昀和方又思离开后不久,我的老师傅筠崇走了进来。

    她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我在朝堂上的一大倚重。

    我很尊敬她——虽然有时候,她的顽固和不近人情教我痛恨不已。

    “陛下,等凌王回来以后,再有几个月,便要行韶礼了。”她饮了一口茶,然后庄而重之地对我说道。

    “朕知道……老师有何良策?”行过韶礼便意味着可以正式纳夫郎,而一个强有力的外家势必会对我的地位造成更大威胁,也给了政敌可趁之机——只要家里有适婚的儿郎,都不会放过这个攀上凌王的机会。

    “老臣的长子,年方十七,尚未婚配。”她微微一笑,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朕明白了。”我点点头,极力保持着脸上谦逊温文的笑意,可是心中的恼怒却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化成烈焰,烧毁我所有的理智。

    待她甩了甩衣袖,飘然离开后,我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掼了出去。

    ——为着坐稳皇位,我逼着自己娶了不喜欢的人;现在,又要给她赐婚,迫她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这样的皇位,我坐着又有什么意思?

    呵,有什么意思呢!

    父君,你曾对我说过的三句话,我从不敢忘。

    母皇死了,我也当上了皇帝……可是你说的最后一条,我却做不到。

    如果说我的狠辣是继承了你,那么我从母皇那里得到的,大概就是邝氏一族偏爱女子的天□□……这更像是一种宿命,注定了我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而我的爱,被一层又一层的荆棘束缚着,在不见天日的扭曲和欺骗中,早已枯萎衰竭,再无救赎——我想爱她,可我没有资格。

第61章 醉梦() 
马车颠颠簸簸地晃悠着,即使底下坐着的垫子已经加厚了三倍,还是硌得我腰酸背痛,晃得我头晕脑胀,好似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一般——这辆马车据说是整个白云谷里面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辆了,可是与王府里的马车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教我这个已经被万恶的特权阶级腐蚀得一塌糊涂的娇贵身子难以忍受。

    然而,马车行出不多时,我的心思却已不在坐得是否舒服上了——邝希晴派来的传令官和皇城军的兵士们将我的马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教我撩开车帘子也只能看到乌压压的一片甲胄和灰尘。

    作为我的贴身护卫,姜灼却自顾自骑着马,孤零零地随在最远处一个我几乎看不到的角落,颇有几分与我置气的冷淡,我纵使有心与她解释,隔着那么远,又当着那么些人的面,也无从开口。

    想着等彼此都冷静下来之后再商讨这桩从天而降的亲事……不妨这一拖,便拖到了返回观澜城中,凌王府内,正式接过圣旨的那一刻。

    送走了传旨的女官和宫侍,颜珂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进了书房——我只能看着姜灼毫不留恋转身的背影黯然伤神。

    “殿下,此事颇有蹊跷啊!”关上门,颜珂便负着手,在房里踱来踱去,眉头紧皱着,教人也不由跟着焦虑起来。

    “依珂姨所见,皇姐为本王赐婚帝师之子,意欲何为?”我想着那次在文都泽昌见到的清雅公子,怎么都无法将他与未来的伴侣联系在一起。

    ——我此生认定的伴侣,只有姜灼一人罢了。

    别个,不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与我无关。

    “殿下,她们这是要削弱您的势力,甚至明目张胆地安插探子进王府内宅啊!”颜珂忿忿不平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转而又愁眉苦脸起来,“傅筠崇这老狐狸也是狠心,不惜将嫡长子作为筹码,难怪是那人最倚重的心腹。”

    “这亲事……本王若是不同意呢?难道她们还能逼婚不成!”我也被她的忧虑所沾染,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这……既是御旨赐婚,又过了宗正寺的明路,只怕不好推脱,若是她以抗旨的罪名追究下来,对殿下更为不利啊!”没想到连对我百依百顺的颜珂都这样说,可见这桩亲事,是势在必行了。

    “本王知道了。”我想对她安抚地微笑,只是心中苦涩,怎么都笑不出来,索性也不再勉强自己,只是镇定地点头,“珂姨放心,本王会顾全大局。”

    “殿下受委屈了。”颜珂欣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之色。

    目送着她离开,我疲惫地闭上眼,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椅子里——呵,到头来,我还是逃不脱这样的宿命么?

    一个身负婚约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追求心爱的人呢?

    “来人,本王要喝酒。”打开门,招来一个守候的侍从,我低声吩咐道,想了想,又嘱咐他小心行事,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这才放他前去。

    听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小蝉因为犯了事情,已经被发卖出去了,我隐约猜到了他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毕竟是我在这个世界见到的头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感……这事儿若是发生在我眼前,也不知道我是否又会心慈手软,忍不住替他求情。

    我不知道颜珂是怎么察觉到小蝉的破绽,更不知道他被发卖以后究竟沦落到了什么地方,即使追问了颜珂,她也只是教我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担忧,并不肯与我细说,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邝希晗以前身子弱,脾气也古怪,身边的侍从大多待不长久,自小蝉以后,便没有了贴身的奴婢,颜珂有心为我重新指派,却被我拒绝了——我不敢保证这些人是否会受我的牵连,但我真的不愿意再经历这种无能为力的茫然。

    没一会儿,那眼生的侍从便端着一壶酒,小心翼翼地潜到我房里。

    随手从妆奁匣子里抓了一颗小金裸子赏给他,打发人都不准进来打扰,我斟了满满一杯酒,仰脖子一饮而尽。

    咂吧咂吧嘴,没尝出什么辛辣的滋味,倒是别有一股馥郁清甜在舌尖萦绕,看来那小滑头还是没有照我的吩咐取来最烈的烧刀子,而是敷衍地选了种度数不高的果酒……也罢,借酒浇愁不过是方才一时兴起,冷静下来,也就没那么冲动了。

    这身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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