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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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华浓挂在自己的手臂上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润顿时有些泄气。松了手,他有些无奈地说:“罢了,我不管你和他的事了。你少时就不多话,安安静静的,偏偏比谁都倔,打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为了他的事,我都不知与你吵过多少次,打过多少架,你从来都没听过我的。你就跟我说说武功的事总成了罢?”
其实武功的事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莫说是武功废了,就是武功没废现在的陆华浓也使不出来。所以陆华浓摊手道:“先是中了一次剧毒,折腾了几日断了气,装进棺材里没一会儿又缓回来了,吃药针灸调养了俩月,刚能下床,又被刺杀了一次,再躺床上休养俩月,就是现在这模样了。走路都走不快,一日要睡六个时辰,你以为本王还能练武呢?”
见陆华浓把自己这小半年经历过的惨事当说笑话一样说出来,王润顿时有些拿不准了,“你是真不在乎,还是伤心过度不知道怎么在乎了?”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反正武功回不来。”陆华浓把自己摊平在躺椅上,觉得灰常惬意。
王润狐疑道:“你究竟是为了武功还是为了他才把自己弄成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
陆华浓已经厌倦了猜来猜去,直接问道:“你说的是敬王?”
王润一副你又在装的神情,了然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他。也就是纳了一个侧妃,从他娶正妃开始我就说过,他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侍妾不用提了,如今都纳侧妃了,你竟还不死心?急吼吼地也纳了个侍妾,闹得满京城都知道,谁不知道你是巴巴地看着他跟他赌气呢!”
很好,原来全京城是这么看自己的,怪不得谁都把他纳了的侍妾的事和敬王纳侧妃扯到一起。陆华浓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只道:“本王这一支三代单传,早些留下子嗣也是应该的,无所谓赌气不赌气的。”说了这话,他半晌都没开口。
王润虽是不信,但见他不愿再提,便转了话题:“如今陛下知道了你武功尽失的事,你的爵位怕是难保,你就一点儿也不上心?”
陆华浓闻言,抬头阴森森地看着他,冷笑道:“本王有这一切,拜谁所赐?”
王润顿时面上一赧,“我哪里知道你没了武功……”
“你就没听说本王遇刺的事?”陆华浓逼问。
“我哪里知道你会伤得如此严重……”
“你以为本王故意装作重伤好博得敬王的同情?”陆华浓步步紧逼。
“谁让你好端端地非在他纳侧妃之后纳了侍妾,你一向不近女色的……”
“所以你以为本王纳妾也是为了和敬王闹别扭,好让他来哄本王一哄?”陆华浓咄咄逼人,“基于以上你的莫名其妙的猜测,你就在赏月宴上让本王出丑,害本王陷入如此境地?”
王润顿时有些受不住,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看王润一脸的茫然,陆华浓知道不能再逼了,此时应该适当示弱。于是他摆好面瘫脸,放空了双眼,在王润还没想好合理的解释之前,突然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本王都不记得了。”
王润顿时蒙了,思忖良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过去的事了?而不是单单不记得他的事?”
单单不记得一个人的事,大多是情伤之后当事人自己选择忘记,还在人力可以影响的范围里。不记得过去所有的事,那就是身体受到重创所致,非人力可以决定。
见陆华浓点了头,王润这才明白陆华浓的种种怪异从何而来,他失神地念叨:“怪不得你一口一个‘本王’,说得让你忍不住冒火。我还道我们认识十多年,就没见你这么装腔作势过,原来你是失忆了。”
他一把抓住陆华浓的手臂,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严重到失忆了?”
“本王中的毒太厉害了,虽然捡了一条命,却毒坏了脑子,大约是难好了。若是找到解药完全解了毒,可能还有恢复的机会。”陆华浓沉声道。
“这么严重的事,这么严重的事,凶手抓住了么?”王润终于转移到正题上来了。
“那毒下得太干净,本王又不记得过去的事了,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刺杀那次倒是抓了活口,据说毒也是他们下的,已经问出了主使之人定了罪,刺客的坟头如今都要长青草了。”陆华浓抱着一线希望地问道:“你与本王相熟,知道本王与何人结怨了么?”
“我哪里知道!我前脚刚离开都京,你后脚就中了毒。我在边境离得远,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你中毒遇刺的事,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些,当时只以为你是跟他赌气来着,哪里知道会这么严重!”王润很敏锐,注意到陆华浓已经提到问出了主使之人,却又问自己他与谁结怨,料想其中必有内情。
“审问出来的主使之人是谁?”
“说是蛮夷的左亲王。”陆华浓仔细地观察着王润的神情。
“绝对不可能!”王润说得很干脆,“巴勒是个君子,且素来敬佩于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巴勒?蛮夷左亲王的名字?
“你与他相熟?”
王润愣了一下,顿时想起陆华浓失忆了,便解释道:“你我都与他交过手,互相都有几分了解,不过我卫国与蛮夷敌对,并未来往。”
“此时陆湛为何没有告诉本王?”陆华浓有些疑惑,连王润都知道,陆湛不应该不知道。
“那小子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个亲随,你我在战场上可是并肩作战的。”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王润回想了一下,道:“大约没有了罢,我并未和别人提起,毕竟是敌方将领,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说不定就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告诉过敬王。”
应该没有告诉罢,否则敬王该提出疑问的,毕竟审问刺客的时候他也在场。
“既然不宜与人提起,日后你就别跟任何人提起了。”陆华浓意味深长地嘱咐道。
王润先是点了点头,后来觉出不对味来,“你是说……害你的是卫国人?”
“本王没这么说,你自己乱猜的。”陆华浓推卸了责任。
“这也难怪,虎符在你手里握着,遭人嫉恨在所难免,如今朝堂……”王润一边思考一边小声嘀咕。
眼见气氛朝悬疑的方向发展,就连侍剑都闷得打了个呵欠,陆华浓果断地打断了王润的思索,“连陛下都信了,已然盖棺定论,此事就此作罢,日后总会水落石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礼拜有5更,今天两更,补上昨天的一更。
27王爷招妓了()
王润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到陆华浓摊平在躺椅上,以前壮硕的身子如今瘦成了一张纸,不禁有些心疼:“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我一声?”
“什么事?遇刺的事还是纳妾的事?你和敬王才是嫡亲的表兄弟,在朝中可是站好队的,你敢为了本王与他作对?”陆华浓故意歪曲王润的本意。
王润本是想说发生重伤失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他一声,若是早些告诉他,他也不会在赏月宴上做出那番鲁莽的举动。他忘了,陆华浓既然失忆了,自是不记得他这个人,谈何写信诉衷情?
可陆华浓却故意提起了敬王,一瞬间王润以为陆华浓还是忘不了敬王,但转念一想,陆华浓这是失忆,不是忘情,便耐心地解释道:“不错,我与敬王的确是表兄弟,王家也是站在敬王这一边的,但朝中之事有父亲和兄长操心即可,我并不插手其中。我与你可是一起长大的……”
“你与敬王也是一起长大的。”陆华浓凉凉地说。
“是,我们三人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但我和你一起上过战场,是你一手将我带成了将军,更对我有救命之恩,岂是与他之间的一道亲缘所能比的!”
原来陆华浓救过王润,这点可以利用。
“你与他之间的事我一直看在眼里,也是最早知道的,但我一直反对。敬王他心机深沉,为人稳重,尤善隐忍,的确是能做大事之人,但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自私薄情,不但不是个好情人,甚至不是个适合相交的人。我认识他比你认识他还要早,但是一直和他不亲近,若非陛下和父亲强烈要求,我根本不会进宫做他的伴读。”
陆华浓点点头,王润和敬王并不亲厚,这点从王润的言语中就可以看出来。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大业,谁也不能阻碍。他今日还能对你有情,是因为你还能帮他,你还没有阻碍他,若是有一日你成了他霸业路上的绊脚石,他会毫不怜惜地把你踢走。同样的话我说了十年,以前你听不进,希望你现在听得进。”大约是记起了以前的苦口婆心,王润不禁有些气馁。
陆华浓很满意,敬王的表兄弟为他上了一堂对敬王的剖析课。这堂课告诉他,日后一定要离敬王远着些,这家伙不但是个不定时的炸掉,还是只没打过狂犬疫苗的梗犬,看着像小白兔,却是比獒都凶猛。
在陆华浓的引导下,王润剖析了不少京城名流,包括几位皇子,包括当朝几位重臣。不见得有多深入,但总算让陆华浓对那些人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
其中对敏王的剖析最是有趣,敏王就像一只河蚌,没人招惹他的时候,他就胆儿肥地赤裸裸地露出丑陋的内在,一旦有一丁点儿的动静,他立即缩肉合蚌壳,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说到底,敏王就是个嘴贱却又胆子不怎么大的没安好心的小人。这点陆华浓很赞同,虽然他与敏王只见过寥寥数次。
关于当今天子的剖析,王润的声音是压低的。他倒是没说出什么新鲜的事来,无非就是天子当年抢了嫡兄的皇位,如今害怕别人再抢他的皇位,对谁都不放心,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当年安王还在世时便曾因为一件不算大的事被天子猜忌,天子明里暗里试探了七八次才消了疑心。当然,天子试探过的人不止安王一个,满朝文武只要是三品以上的都逃不了这一关,就连后宫嫔妃也是如此。
这个陆华浓明白,在犯罪心理学上,这叫心理反射,老皇帝抢了别人的皇位,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恐惧,担心别人会抢他的皇位,那么他就会做出一系列的举动来保住他的皇位,比如中央集权,比如处处试探,这就显得老皇帝很多疑。尤其皇帝越来越年迈,精力自是不比年轻的时候,此时他再大权在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同时他会更害怕,于是变得更多疑,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从王润的言论可以看出,他是个胆儿肥的人。通常情况下,胆儿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末路之徒,一种就是王润这样的。出身高贵,父兄和自己都身居高位,更难得的是深得皇帝宠信,可以说是天之骄子。这种人见识的事情多,知道的多,敢说的也多,要么继续得到新帝的宠信,位极人臣,要么就死得非常快。
陆华浓瞥了王润一眼,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不知王润将来会位极人臣还是死得灰常快。说老实话,王润的相貌和脾性都比敬王要对现在的陆华浓的胃口。同样是青梅竹马,为何以前的陆华浓会更中意敬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