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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天鹄书院-第4部分

小说: 天鹄书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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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画讷讷道:“我说怎么雷先生近来如此关照我,感情都是院士害的啊。”

    “院士这般厚爱,旁人高兴都来不及,你倒得了便宜卖乖。”

    她兀自叹道:“那我宁可不要这厚爱了,总比第二天连床都起不来好啊。”

    宋初悠悠从怀里取了玉笛,轻擦了两下,回头很是好心的提醒她:“还不走么?第二波钟都响了呢……”

    “啊?”奚画骤然醒悟,“这这这……那我先去了,先生您慢走!”

    宋初抿着唇摆手笑道:“快些去吧。”

    眼见她卯足了劲一溜烟就从回廊一径跑了过去,宋初轻叹着摇头,把那玉笛放到唇下,边行边吹。

    今日阳光灿烂,气候宜人,晴空万里,正是个练习骑马的好时机。

    书院小校场上,一干学生整整齐齐站着,前头一个黑面短髯,虎体熊腰的壮汉握着马鞭负手在众人面前缓缓走过,眼神犀利地一个个扫过去。

    此人正是平江城的射声校尉雷涛,三年前因受曾院士之托,才来书院兼教习骑射一职。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学识不很渊博,射箭却是强项,军中待得久了,也就习惯把军队中的规矩带到书院来。

    但凡不如其意者,罚的就不是打扫茅厕这么简单了,这一点奚画是深有体会。

    “现下天气正好!”雷涛朗声道,“为师特地从马场拿了马来,今儿练练马上骑射!”

    奚画一听就冒冷汗。

    射箭就射箭,居然还得骑马射。

    金枝闻言便也心虚起来,小声嘀咕:“他说练一练,射不中,应当不会罚跑马场的吧?”

    奚画刚要点头,很快又沉下声:“上回,他也说的是练一练……”

    ……

    挣扎了半日总算是爬上马背,奚画从身侧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回头丈量着自己和靶子的距离,弯弓就要射。

    马下不远处便听雷涛扯着声儿喝道:

    “奚画,我要你骑马跑着射,不是骑在马背上你和马都站着在那儿射箭!你这和不骑马有什么分别!”

    “……”

    她放下弓来,朝着底下的人,欲哭无泪道:“雷先生,可我就是这么站着射,也射不中的啊……”

    “胡说八道,不好生练练,你怎知道就射不中?别在那儿磨磨蹭蹭,赶紧的。”

    雷涛一声令下,奚画左右无法。正拿了缰绳要策马,四下里忽听得一阵喝彩声,她好奇地循声看去,前方一匹枣红马奔驰而过,所过之处,几个靶子上皆被人一箭射中红心,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只见那人一个回身勒马,微风轻拂,身姿挺拔若松,青白的衣袂猎猎作响。

第4章 【绵里藏针】() 
奚画扬眉仔细瞧了一阵,待看清此人相貌时,不由惊讶。

    怪道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果真不假,人总是得有个一技之长的,哪怕是偷儿也小看不得。

    金枝策马走到她跟前,也往那边扫去,咋咋呼呼的赞叹道:

    “啊呀,想不到这姓关的读书做文章不怎样,马上功夫却是了不得,蜀中那边的人都这么厉害么?”

    顿了顿,又“啧啧”两声,朝奚画努努嘴:“你瞧雷先生那表情,跟看见亲儿子似的,看把他给乐的。”

    她闻言拿着马鞭耸耸肩:“谁让咱们这帮人射箭骑马都不出众,比不上他军中射手呢。”

    金枝默了半晌,回头看着她,拧了眉毛道:“……不出众的好像只有你一个罢?”

    “……”

    两人正在此处偷闲说话,身侧却有个书生打马弯弓而过,见他那两指一松,箭羽嗖的一下便往前面射去。

    怎料,此人技术堪忧,没射中靶子,倒是不偏不倚一箭扎入奚画那匹马的臀部之上。

    她这马本就是个躁性子,猛然受到这般刺疼,自是吃痛不已,马蹄一扬,一声嘶鸣,继而便撒丫子满场跑起来。

    “小、小四!”金枝眼睁睁瞧她被那马儿带得东摇西摆,忙策马追上去。怎想这匹马受了惊,一见有人跟上来,登时跑得愈发慌乱。

    雷涛一看不妙,急声道:“金枝,你莫要再追了!回来!”

    黑马沿着小校场一圈没命的地狂奔,尘土纷扬,烟尘滚滚。奚画被颠得七荤八素,又没法让其停下来,只得紧紧拽着缰绳。

    这马儿足足跑了两圈都不见喘气儿的,反倒把在场别的马也吓得焦虑不安起来,雷涛见情形不对,立即慌慌张张地将其他人撤走,刚准备回去拦奚画的马,怎知那马儿竟一头冲破栅栏,径直往城郊跑去。

    众人皆是一怔,心道这会子想把马稳住可就更困难了,那马背上的人,要么是等着被马儿甩下来,要么是自个儿跳下来。

    无论哪种选择,后果皆是不堪设想。

    旁人只是看着就心惊胆战,别说奚画尚在马上下不来,适才被栅栏斜飞的木块砸了个准,脸上正火辣辣的疼,偏生这马还兴奋得不知所以,速度之快,令那周遭的风亦如刀刮般自耳畔划过,视线朦胧不清。

    隐隐约约见得前头有一片树林渐渐逼近。

    奚画顿然心跳如鼓。

    倘使真进了林子,恐怕就出不来了!

    想到这里,她颤颤巍巍地立起身子,尝试着回头呼救,这马却毫无症状地猛一个停足,刹那间她只觉整个人都不听使唤,斜斜飞了出去。

    这一瞬,奚画内心里只蹦出一个词来:非死即伤!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脑袋离地面不过数尺距离,胳膊忽被人一把擒住,力气之大,直接将她拉了上来。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奚画摇了摇头,定神一看,自己的马已安安稳稳立在一旁,臀部仍是半插着一支箭,鲜血流淌,满眼无助地望着她。

    等等,她的马在旁边,那她现在骑的是又何种动物?

    奚画垂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坐骑,鬃毛偏红,略微有些眼熟……

    尚未等她细看,背后就有人伸出手来,将黑马马缰挽了个花,继而递给她。

    奚画一怔,狐疑地转过头去,抬眸就对上关何一双黑瞳,她兀自僵住,嘴唇微启,良久却道不出一句话来。

    后者皱着眉,莫名地不解,只把缰绳又往她手边凑了凑。

    “你的马,不要了么?”

    “哦、哦哦……”

    奚画回过神来,拿好缰绳,这才感激道:

    “多谢帮忙。”

    关何略一颔首:“不客气。”

    左右觉得二人同骑有些不自在,奚画侧了侧身,想要下马:

    “既然没事了,我看我还是骑自己的马……”

    “它身上有伤。”关何出言打断,“劝你还是别动为好,否则一会儿又疯起来,我可没把握再拉住它。”

    奚画正抬起来的脚,默默的又收了回去,拽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不由心疼道:

    “它这箭不拔么?”

    “拔了还要疼得厉害。”关何一面调转马头,一面招手唤着黑马跟上,“一会儿到了校场,让先生处理便是。”

    清风拂面,大约也是方才跑得累了,两匹马都慢悠悠地踱着往回走。奚画歪头松了口气,猛烈的心跳仍未缓下来,思及刚刚的境况,难免还有些畏惧,倘使没他帮忙,自己怕是性命难保。

    奚画微微偏了偏头,由衷赞道:“你这马术如此精湛,都能比上雷先生了,打哪里学的?”

    关何想了想:“没人教,骑着骑着,自己摸索出来的。”

    “真的假的?”她鄙夷地皱了眉,“能这么厉害?你从前常常骑马么?”

    他沉声道:“还好,遇上敌人之时,马儿总是会失控,尤其不是骑自己的马,状况比这个还麻烦些。”

    奚画闻之就笑出声来:“说得跟真的一样,这太平盛世哪儿来的敌人?难不成你去偷人家的东西还骑着马这么大张旗鼓的?”

    关何眉头一紧,没再接话。

    校场上雷涛与众学生伸长脖子观望,不过多时,见前头两人两马朝此地行来,奚画和关何同骑一马,却因太远也不知伤了没伤。

    金枝却眼尖,当即抚掌笑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小四他们回来了!”

    雷涛一颗心如石坠地,也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心有余悸。

    “今儿就练到这儿罢,大家伙儿都累了,早些家去休息休息,闲暇时候可别忘了扎马步。”说完,也顾不得管剩下的马匹,小跑着就上前去看奚画的情况。

    余下之人听他这般道来,皆一哄而散,各自离开。

    夕阳西下,天边一轮红日轮廓清晰,照着一半天幕尽是暖色。

    *

    夜幕降临,平江城街上又是一派灯火繁盛之景,远远望去,彷如一条火龙,流光溢彩,光华璀璨。

    那与朱雀街相对的正是流云长街,街边客店酒楼林立,各色幔子临街而挂,热闹非常。

    其中巷口甚多,所住百姓约有十几口,星星点点亮着灯光,时而还闻得几声鸡鸣犬吠。

    临河垂柳之下的一间小院却与周遭环境不同,黑漆漆的,格外安静。

    院门前听得有人卸了门闩进来,步子略有些沉重,似乎是很疲倦的样子。

    推了门走进屋内,他刚点上灯,头顶就听得一个声音带着调侃轻笑:

    “哟,咱们的状元郎回来了。”

    而后接着便是一个女声嗔道:“人家都累成这样了,你还笑话他。”

    “让他去念个书有什么可累的?换做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女子冷冷哼了一声:“嘴上倒能说,一开始怎么没见你献殷勤请命?这马后炮打的。”

    “呸,什么话。”那人啐了一口,“我要是年轻个十来岁,我也去了,哪里轮得到他。”

    “笑话,老不老少不少和念书什么关系?那四十五十的举人秀才还鲜见了不成?”

    “科考归科考,念书归念书,两码事!哪有夫子教着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学生,像话么!”

    ……

    一回来耳根子就不清净,关何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在那桌边坐了,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来喝。

    “你们俩很闲么?还有空到这里来。”

    房梁上的两个人吵了片刻,听他此言,纷纷落下来。

    “刚好和青衣他们去武陵救个人,想着你还在这边,我和西江就过来看你了。”

    花深里挨着他旁边落座,偏头瞧了他半晌抿唇一笑,问道:

    “这书院里头的日子,过得如何?”

    关何咽下冷茶,淡淡道:“将就。”

    西江挑眉好奇道:“都学的什么,好玩不好玩?”

    “嗯……”他沉吟少顷,闭目摇头,“不知道,我听不太懂。”

    “有这么难?”花深里凑了上去,“早听说科举不简单,撇开四书五经不谈,就连理学周易,诗词曲赋也是要考的,一共还得考三场呢。”

    关何盯着茶杯,隔了好久又是摇头:“不清楚,我没听。”

    “你没听?”西江愣了一愣,随即好笑,“书院里头,每月可是有考课的,答得太差小心被人家赶出去。”

    关何闻之便如临大敌:“……有这么严重?”

    西江故意吓唬道:“何止,院士时不时还要亲自考问的。”

    花深里一手推开他,笑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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