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孽缘-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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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高捷也怕事情闹大,被上面责罚,忙写信给温体仁和周延儒,让他们把此事压下来,别让皇上和朝廷知道,并再次允诺会联系更多人弹劾袁崇焕,助他们达到目的。温体仁回信答应了高捷,尽量帮他瞒住此事,并和周延儒商量:“这事可以让袁崇焕知道,让他以为是皇上命人干的,这样袁崇焕和皇上的关系就更紧张,我们弹劾袁崇焕也就更容易。”
狱中的袁崇焕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几个月了,脸色也渐渐黯淡无光,玉蟾要出去寻人帮忙,又要照顾湲湲,也不能天天来看他。还好,袁崇焕有很多人、事、物在脑海中供他回忆,想象,担忧,所以他觉得狱中时而寂寞,时而热闹。他想着:夫人阿丹的胃痛病是否好些了,做的莞香料卖得好不好。两个女儿阿惠和阿思该出嫁了,等我一出狱就回东莞主持阿惠,阿思的婚事。然后还要去一趟华山,看看阿志这小子跟着穆人清师父学艺学得怎样了,有没有调皮,耍赖。还要让钟不渝离开温体仁这个奸臣,再好好抱抱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的儿子承愿。
想到这些袁崇焕就开始幸福地傻笑:其实老天一直对我不错,让我拥有这么多亲人,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听话,将来我帮他们带外孙、外孙女,带孙子、孙女,他们为我养老送终。我就寿终正寝啦。
狱卒听到袁崇焕的傻笑声,走过来看:“怎么一会傻笑,一会难过,是不是关太久,发疯了?”
“唯,我们在这守着监狱几年都没疯,你发什么疯?”另一个狱卒说。
袁崇焕听到狱卒说他傻笑,想到了眼前人,玉蟾,在关内初见她时,她一直望着自己傻笑,也是像我这般傻笑吗?那时我也以为她傻。其实她确实傻,跟着我九年了,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还要为我出狱的事到处奔波。玉蟾,你说我是你命中能够照耀你的月亮,太阴之神,真的是吗?
这时,月光如水荡漾在监牢中,袁崇焕有感而发,写下了一首诗:
狱中对月
天上月分明,看来感旧情。当年驰万马,半夜出长城。
锋镝曾求死,囹圄敢望生。心中无限事,宵柝击来惊
写完诗后,身体日渐消瘦的袁崇焕听到有人来跟他说:“罪臣袁崇焕长女袁承惠,次女袁承思按理当贬为官妓。但此二女性格刚烈,不肯为妓,袁承惠撞墙而死,袁承思咬舌自尽。”传话人说完之后,按照温体仁的意思,立刻出了牢狱。
袁崇焕听到两个女儿被逼死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五内俱焚,肝胆俱裂:“阿惠,阿思,你们两个不孝女,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爹对不住你们,你们是因为爹才死的。爹这就来见你们。”袁崇焕欲撞墙而死,狱卒怕出人命,因监守失职被罚,忙打开牢门将撞晕的袁崇焕捆绑起来。
邱玉蟾正好来了,见到这一幕,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先将袁崇焕头上的血迹擦掉。等他醒来后,才听到袁崇焕断断续续地把两个女儿被逼死的噩耗说出来。邱玉蟾想到袁崇焕那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阿惠阿思姐妹花瞬时凋零,泪水哗然,已是语塞:“太阴险毒辣了。”
“幸好阿志从玉蟾你的诗词中得知华山圣地,独自一人跑到那里拜师学艺,否则,阿志也难逃此劫。”袁崇焕声音低微,邱玉蟾凑过头去,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也低声说:“袁大人,以后咱们不要再谈阿志,承愿,湲湲三个孩子,免得有人知道后对他们下毒手。你听到了吗?”
袁崇焕双眼无神,脸无情地点头:“我知道了。两个女儿死了,阿丹一人在家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邱玉蟾见袁崇焕毫无精气神了,便安慰他:“袁大人在家的人缘好,街坊近邻都会帮着照顾夫人的。”
“皇上,你怎么这么狠毒,阿惠和阿思和你一样大,竟遭此毒手?”袁崇焕神智失常,突然猛地吼一声。
邱玉蟾遮住他的嘴:“袁大人,玉蟾知道你的痛,玉蟾心里何尝不是呢?但你为了。”邱玉蟾没说了,隔着柱子,拉过袁崇焕的手,在他手心写上“志,愿,湲”三个字,然后说:“为了他们三个,要忍痛啊。”
袁崇焕想到还有这三个孩子需要他这个父亲,精神稍微好了一点。邱玉蟾继续问他:“袁大人,玉蟾觉得有些不对,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将阿惠和阿思贬为官妓呢?”
隔着柱子,邱玉蟾把袁崇焕扶起来,说:“只有罪臣之女才有可能受此罚,你又没有被判刑,怎么就先处置阿惠和阿思呢?袁大人,玉蟾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有诈。”
“不管是不是阴谋,阿惠和阿思那么年轻就无辜地丧命了。我以前不信福孽之说,认为一切都是自己今生去创出来的。但今日我信了,我都信了,阿惠和阿思今世做我袁崇焕的女儿肯定是她们前生对我造了孽。我只想来生为她们俩做牛做马,来还今生欠她们的债。”袁崇焕的思绪全因悲伤过度而乱作一团,完全听不进去邱玉蟾的话,还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迷信之言。
第三十九章 三堂会审()
邱玉蟾知道此时已劝慰不了袁崇焕,也只能静默地坐在牢房中,牵着他的手,听他诉说心中失去女儿的悲愤和刀割的疼痛。
两个隐形的侩子手温体仁和周延儒将搜集到的袁崇焕的书籍、文案、信札一一翻阅,边看边说:“怎么就没有一件可以用来弹劾他呢?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只能编纂了。”
“只有我们两人之力还不够,得召集更多依附我们的人,还有高捷等一批魏忠贤的余党,给皇上上疏密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就不信一人一口唾沫还淹不死袁崇焕。”周延儒手指弹着桌面说:“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拉钱龙锡下马,非得通过袁崇焕吗?若不直接对钱龙锡、、、、、、?”
“如果直接弹劾钱龙锡下马,难度太大,我们只能依照皇上的个性,一步一步地弹劾,让他的疑虑渐渐增长。若照你所说,直接弹劾钱龙锡,假设我们整垮了钱龙锡,袁崇焕也不是我们一派的,将来也不会听从我们行事,干脆一一干掉。”温体仁说话毫无惧色。
几日后的文华殿,崇祯帝真的震怒了:“袁崇焕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令朕不甚其烦。看来他的问题还真不少。如果只是一个人弹劾他,朕尚且可以不信,但弹劾他的密奏又堆成了山,你们听听,听听!”
文华殿一片肃静,秉笔太监念着:
“密奏,万历四十七年,袁崇焕赐进士出身,任福建邵武知县,收受贿银五千两,准许税官虚报田亩税,收受贿银一万两,免去当地一命案主犯死罪。”
“密奏,自天启元年,袁崇焕在其家乡东莞县以举人身份大肆刮田,助农户,林户,商家免去大笔田亩税,商税,因此而收受大批贿银,时至今日,无可计数。”
“密奏,天启六年,袁崇焕担任辽东巡抚,以修缮宁远,锦州,松山等地城池为名,以权谋私,从修缮费用和工人工钱中贪墨纹银共计六万两。”
“密奏,袁崇焕在其家乡东莞县和辽东宁远声名狼狈,皆因其迷恋女色,时常出入酒楼,妓院等地嫖娼。“
“够了,”崇祯帝气得两眼通红:“这就是民间传说的“广东奇美男子” ?贪墨无数,大肆刮田,出入妓院?”
虽然钱龙锡被告知不要为袁崇焕说话,愿意为袁崇焕说话的洪承畴也回陕西继续剿匪了,但还是有公道人,新任兵部尚书王洽,说:“皇上,密奏中所言袁崇焕贪墨一事,臣敢断言为虚。天启七年,就是三年前,袁崇焕罢官返乡时,连路费都是其手下将领祖大寿、满桂、何可刚等人给他凑的。此事,朝野上下,天下人皆知。如此为官清廉,怎会有贪墨之事呢?”
温体仁听到此大笑:“那是三年前,袁崇焕罢官返乡,臣经过鄱阳湖曾在游船上遇到袁崇焕。既然没有路费,又怎么有钱游湖呢?”
“不要争辩了!”崇祯帝已作出决定:“传旨,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对袁崇焕的罪行三堂会审。一定要给朕审出个结果来!”
“皇上,臣还有一言,请皇上圣听。三堂会审合法合理,但刑不上大夫,臣请求皇上下旨不要对袁崇焕用刑,他虽然打过战,但毕竟已被关押六个月了,经不起刑罚。”兵部尚书王洽说。
崇祯帝对袁崇焕已无信任感了:“刑罚自有刑部定,你王洽何必多言。朕已被袁崇焕的事情伤透了脑筋,这次定要审出个结果。各位爱卿若无事上奏,今日便提早散朝。”
“皇上,臣有事上奏。”说话的人是钱龙锡,他想过了:虽然自己不能为袁崇焕辩护,但可以直接将温体仁的劣迹在朝堂明着上奏。
崇祯帝已经由盛怒到疲乏:“钱阁老有何事快快奏来。”
“皇上,臣要参礼部尚书温体仁一本,他纳娼为妾,其中一个名为吉祥,另外一个名为如意,此事,京城皆知,朝中诸位也都知道。”钱龙锡愤慨地看了温体仁一眼。
崇祯帝又来劲了:“好个吉祥如意,好你个温体仁,身为礼部尚书,却丝毫不顾礼节法度,纳娼为妾,真是辱没了整个朝廷,朕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朕命你立刻休掉两名娼妓,另外户部罚温体仁半年俸禄,当庭廷杖二十,以儆效尤。”看来皇上对袁崇焕的气先撒到了温体仁身上。
崇祯帝撂下话走了,留下温体仁憎恨地瞪着钱龙锡:以为罚我半年俸禄我就要像袁崇焕那样过穷苦日子吗?
钱龙锡不理会温体仁,而是跟着首辅成基命出去:“首辅大人,首辅大人,龙锡一直想问您: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对于袁崇焕的事,您总是少言寡语,甚至一言不发。龙锡不明白,您本认为袁崇焕是清白的,为何一句话不说呢?”
成基命脚步慢下来,声音也慢吞吞:“钱阁老,不是老夫不想说,只是此事已成定局。皇上对袁崇焕的态度虽然时好时坏,但对他的怀疑从未打消过,处置袁崇焕是必然的,至于是免职,降级,罚俸,流放,我等就无从知晓了。而且,背后操控大局,欲置袁崇焕于死地的人太多,这些人又去笼络其他人。老夫以为,袁崇焕不可能树敌如此之多,袁崇焕只是这些人手中的棋子,除去后,还要除去另一些棋子。而皇上对袁崇焕已然下了论断,只是尚未说出口。老夫这个首辅只是个挂名,实际秉政的是皇上,而皇上又看不清时局。”
钱龙锡豁然了:袁崇焕难逃劫难,那我呢?
三堂会审袁崇焕即刻进行。
首先是刑部尚书:“袁崇焕,把你贪墨的银两全数列出,并交于国库太仓,再者,把向你行贿者的名单列出来。”
“我没有贪墨。”袁崇焕回答。
其次是大理寺卿:“袁崇焕,把你刮田的田亩数和助人逃漏的税款全数列出。”
“我没有刮田,也没有帮人逃税,漏税。”袁崇焕回答。
再其次是都察院御史:“袁崇焕,你德行不轨,时常piaoji的劣迹写出,并署名。”
“我从不嫖娼。”袁崇焕回答。
袁崇焕回答三院时的表情和语气都一样,坚韧不屈,铿锵有力。会审进入了瓶颈。刑部尚书商量着:“皇上叫我们审讯袁崇焕,却没有给一件证据,叫我怎么审,我都问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