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第6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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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季禹的心性来说,他并不会在当了魏王之后就翻脸不认人,非要杀了盈公子以斩草除根,所以盈公子并不太担心生命安全,怕只怕以后过得不太自由。
但这种担心早在去季地的路上就想过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有东西能研究的话,他也无所谓非要走很远。
以前喜欢旅游,总想要看到更多的风景,但是万千风景看过,却又发现,能够安居一处,美好安逸地过,也是好的。
这一番心境变化,大抵也能看做返璞归真吧。
看着浅蓝天空上的云层变幻,盈公子仰面躺在花园石凳上,心神似乎也飘到了天空之上,想要窥看外界的变化,便是这世界如同玻璃瓶又怎样,外界的好坏又怎样,在任何环境之中都能安居,认认真真感受自己所思所想,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不是一定要四处游荡,才能体会自由的真意,不是一定要东奔西走,才能感受自由的快活,他的身体如樊笼,他的灵魂,他的心,却是可以超脱出樊笼看到自然的,那么,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便是一步不出,也当观得天下。
凝束而上的精神力突然发散开,散漫成片,平铺开去,整个王府都被一扫而过,而这个平面还在扩大,似乎要笼罩整个王都… …
正在军营之中查看伤兵情况的季禹抬起头来,手中还持着那卷单薄的竹简,盈公子所给的流程并不算复杂,这一看,也并不是登基的典礼,他点了点头,看向陆玮冉,“我知道了。”
额头上微微见汗的陆玮冉压抑住急躁的心情,说:“我问过了,盈公子孩子心性,定然没有妨碍大将军的心思,还望大将军多多宽容。”
一番话,好像是善意的,却也表露了某种亲近之意,没人让他监察盈公子的心意,但他这样说了,便是有心,而这心向着谁,也是不言而喻的。
接收到了这份好意,季禹再次点头,说:“你费心了。”
算不上赞许的一句话让陆玮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来,道:“大将军谬赞了,我是季地之人,自然希望季氏能好的,大将军如此能为,将来季氏之辉煌,系于大将军一身矣。”
表忠心加拍马屁,陆玮冉做得真心坦诚,让人说不出他的半分不是。
季禹已经有了点儿不耐烦,没再多说,挥手让他离开了。
走出房间的陆玮冉脸色有些阴沉,总觉得那句收尾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却也不能回去再多说,面对一个威势日重的大将军,甚至就是未来的魏王,他的心中总是先怯了,十分的才能也表现不出七分来。
“按照这个去准备。”季禹把竹简递出去,下头人便开始准备祭天的事宜。
743。第 743 章()
白色的石头开采自后山上; 一块儿块儿也不知道经过了怎样艰难的打磨; 最终形成了整齐平滑的形状,层层叠叠; 垒砌起一个一人高的台子。
雪白的台子四周并没有栏杆; 白色长阶共有九级,宽大的冕服是黑色的; 蔽膝土黄; 灰色的裳下,黑色的鞋尖微露; 一步一顿; 在沉重的礼乐声中走上了多边形的祭台。
祭台正中; 已经放置了一尊大鼎; 鼎中空无一物; 鼎前却有几根香火; 已经点燃,袅袅青烟缭绕在祭台上,欲迷人眼。
魏盈走得极为认真,祭台之下; 除了几个必要的乐师,并无人在; 这一片儿,在这一天; 是不会有其他人在的了。
而不远处一座高阁之上; 季禹正在那里远观; 看着那个八岁的孩子穿着并不合身的冕服,怎样一步步完成他的玩闹。
一日魏王。
这么荒诞的要求他竟然也能同意,是因为血脉之情吗?季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后悔就是了。
“承天启诺,吾为魏王,定鼎天下。”
青烟笔直向上,扩散的烟雾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拢到了一起,三根香,三道烟,彼此分明,直上青天。
鼎身上的花纹愈发清晰可见,只是看着,似乎就能看到先民们的辛苦,刀耕火种到美食华服,多少年的兴衰荣辱,多少人的心心念念,天地之中,生民如蚁,百死求存,不负此生。
单调的钟声响起,似是来自台下的乐师,又似来自上苍的示警,“嗡”的一声扩散开来,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压了下来,直到头顶,魏盈感觉到有一种东西,似乎自己伸手就能碰到,垫垫脚尖就能接触,但他没有伸手,没有妄动,安静地站着,等着一种平衡的形成,一压一支,两种力量最终达成了平衡。
下压的是上苍降下来的伟力,似乎是被触动反弹的力,并不会被他的精神力触碰,也不会对他的灵力有什么反应,支撑的是来自巫器的力,那尊看起来足够巨大的鼎这时候似乎更大了几分,几乎能够与天抗衡,撑起了压力。
魏盈身处其中,对这两种力的感受也就更深,他被巫器之力包裹着,如同保护的外壳,护着他不被上面的力所伤,而他感受到的来自上苍的伟力,并没有伤人之意,倒像是高阶的修仙者被冒犯之后释放的威压,告诉下方的人彼此之间的差距。
力量的对比是为了臣服,昭示规则,彰显天道。
精神力自由地往上窜着,像是不甘心被压住的蛇,努力想要找出新的出路,又似妄图窃取天道的根茎,想要扎根其中,得到足够的营养。
短短的一秒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
祭天礼毕。
乐声终止,巨大的鼎立在正中,纹丝未动,青烟袅袅,有些松散,随着风四散而逝,有一股并不太刺鼻的香,提醒着嗅觉现实的存在。
魏盈又站了一会儿,直到香要燃到尽头,他才转身往下走。
乐师们低着头,好像专注着手中的乐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敢看,不敢闻,直到脚步声远去,能够看到的就是那灰色的裳,还有下面那偶尔露出的黑色鞋子,属于孩子的大小。
高阁之上,季禹看得很认真,直到那孩子走得没了影,他才回过神来,有什么好看的呢?这么无聊的事情,他竟然浪费时间看完了。
觉得有几分荒诞的季禹起身往下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没时间陪孩子玩儿。
“公子,那鼎,那鼎… …”腾蛇追上盈公子的脚步,他们是去搬运大鼎的,然而,那鼎就像是生在了地上,竟是怎么都搬不起来。
“鼎怎么了?”换下了那身沉重的衣裳,魏盈又成了平日里那个看着就让人觉得放松的盈公子,他随口问着,披散着的头发还湿着,默严正拿着块儿步子给他擦拭。
腾蛇喘了一口气说:“那鼎搬不起来了。”
“哦。”盈公子轻轻应了一声,对这件事不算太意外,那种浑厚之力凝聚在鼎身上,其重量,恐怕并非人力能为。
巫力厚重,身怀巫力的人活着的时候倒也罢了,死了之后,身如山阿,便不是能够轻易搬动的存在了。
这种完全不科学的力量,如果一定要简单解释的话,就是万民之念,重如山陵,民不死尽,念不散尽,巫力永存。
“那就不用搬了,只当送给舅舅了。”盈公子的心情不错,再度感受到巫力,通过这样的形式,让他对巫力又有了新的认知和感受,如果下一次再碰到这样的力量,没有前人的引导,他也知道该如何激发了。
最大的不容易就是巫器了,这种存在,大约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出来的,也不知是怎样的手段弄成的,要是能学一学就好了。
另一边儿,季禹也知道了这件怪事,被四个人搬上祭台的大鼎用了八个人都搬不起来,这岂不是怪事?
他自己还亲自去看了,因为天生神力,他便上去尝试了一下,那感觉,不像是在搬一座鼎,倒像是在搬山,力竭也如蚍蜉撼树,不见丝毫作用。
有了这个古怪,他还去找了魏盈,问了其中的问题。
“难得舅舅也对这个感兴趣。”盈公子笑着,简单解释了两句,“那是巫器,可以凝聚气运,祭祀的时候用了最好不过,平日里只当看不到就是了,那可不是什么人能够抬起来的,也安全,不怕被人偷去。”
使用都困难,更不要说偷了。
这种东西,也不是是个人就能用的,说是人族能用,也不是人族人人可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会在季地,但它庇佑着季地一方气运却是真的,因此季氏受益。
那还是未启动的版本,才能够轻易被转让送人,如今被他祭祀一番,算是开启了开关,以后有人再想要,还要先找个方法“关”了才行,而这个方法——“民不死尽,念不散尽”——可不是那么好“关”的。
若是弄不好,就是一个人死鼎毁的局面,让人看着宝贝得不到,感觉也挺不错的。
可惜系统智能不高,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眼馋。
若是卖到人类阵营,这也算是好东西吧,不知道价值几何?
可惜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能够随着穿越的储物空间,不然,说不定可以试试带走。
念头才到这里又散了,这个巫器若并非本世界诞生的还算好,若是的话,带走了不定要产生多大的因果,因果非小事,盈公子想到此处,算是彻底息了那点儿贪念而起的可惜。
“你怎么知道?”
又是“巫器”,又是“凝聚气运”,没一个听起来像是孩子话,季禹看着盈公子,对面孩子脸上挂着的笑容跟平日里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似乎看到了那齿上寒光,再次感受到了初见时候的那种冷意。
不自觉虚了一下目光,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目光重新平静下来。
“大约是听寿叟说过吧。”盈公子不负责任地把锅扣在了寿叟的身上,那位老头子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真的假的。
季禹也曾听过寿叟的名声,那老头子,可能是个方士,如此,他也没有再追问,以为一个小孩子知道那么多,他也是想多了。
日光渐渐西斜,盈公子看着满天晚霞,轻声对季禹说:“这一日将尽,多谢舅舅了。”
季禹看着盈公子,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什么遗憾之色,心头石头又轻了几分,直言道:“我会封你为长寿侯,容你常居王都,你可满意?”
“长寿”二字已经表示了季禹的善意,而“侯”算得此时最高爵位,也算得上是优待。
“舅舅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我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盈公子说得真心实意,他最初所求也不过是一个平定安稳,如今周折一番得偿所愿,也是好事。
事后,盈公子询问了邓昆的意思,把他调到身边当了侯府侍卫统领,新建成的侯府地方颇大,跟着邓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跟着过来了,重新安定下来,倒也没有几个不满意的。
季禹正式称王之后,并未改了魏王的称呼,不知道的人大约还以为王为“魏”姓,魏盈曾好奇问过缘由,对方只是笑笑,大约对他来说,姓氏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季大将军死后,季氏于他,只是平常,没必要太过抬举季氏。
对于这位掌握兵权的新魏王,大臣们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甚至为此编排了一段“魏盈让位”的历史,传颂天下,倒是给魏盈刷了一个好名声。
季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