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阙君侧-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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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姑姑也笑着,搬了个窗牖旁的小凳子过来,倒了两杯酒,递给容妆一杯,笑道:“姑姑我一切以你为主。”
容妆端起酒杯,示意敬了姚姑姑一杯,兀自喝下,酒烈呛口,但却最能暖身,一杯下去瞬间暖和了不少,缓缓和姚姑姑诉说着心里的无可奈何与痛楚,说出来也许会轻松许多。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也唯有酒最能解开惆怅。
容妆神思悠远了许多。
容妆想,这辈子她注定要辜负容徵了,然而她不后悔,因为乔钺,值得她为他辜负世间任何人,任何事,她不后悔。
她并不想伤害容徵,但若不狠下心说出那些极致伤人的话,容徵大概一直都不会彻底死心,也就不会尽心对拂晓,那样无疑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伤过了便罢了,未来能幸福才是最好的。
希望容徵能解开心结,不要再执迷不悟,莫待无花空折枝,别等拂晓死了心才明白过来,有个女人曾经那么爱他,他却为一个不可能的人辜负她。
希望容徵不要将来后悔,珍惜当前。
第88章 黑夜相依()
自从容徵和拂晓离开后;哪怕是喝过了酒;容妆的心里依然不减低落,入夜时分沐浴更衣,来到了宣宸殿。
雕花宝鼎里烟霭冉冉,绵绵尘色;苍穹月明润如玉,绮窗花棂月华缕缕;清寒穿罗幕;庭前流光疏影,静夜缱绻。
乔钺伏案忙于批折,容妆添香磨墨;彼时望着乔钺微微蹙起的眉心,与专注的神色,落在容妆眼里,无疑觉得这一场景如此平实而美好;这样的乔钺;难怪能令夏兰懿那样恬静出色的女人付出一片痴心。
而容妆心中何尝不去想,如此静默时光;夫唱妇随;四目相对,便是岁月里难得的柔和光景,惟愿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伴着他。
其实容妆近日并不喜欢来宣宸殿,似乎内心有意去逃避,每每在宣宸殿矗立,她望着一众宫人,唯独却了许诣,心里的酸楚溢于言表,也不敢对乔钺说,怕引起他心中不舒服,只能自己默默忍着,也是煎熬,所以宣宸殿能不来,则不来,直到能从悲痛里完全抽出身来,彼时方能安。
玉漏声细,不时目光交汇,乔钺眼神中的沉静让容妆亦是觉得安心,约莫初更末时,乔钺方处理完政务,与容妆共同回了宣裕殿,容妆伺候他沐浴换上寝衣歇息,乔钺遣离了守夜宫人,与容妆共寝。
容妆躺在龙床上,透过帷帐看着外面的烛火色,半阖眸,状似思索,须臾后,她蓦地起了身,撩起帷帐出了去,乔钺微抬身,想看清她在做什么,却忽然间光亮陡暗,乔钺微微蹙眉,眼见着灯盏被一点点吹熄,乔钺问道:“你做什么?”
容妆在黑暗中声音低沉,回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睡觉时有光在侧,所以不要为了迁就我就不让宫人熄灯。”
乔钺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借着月色的光亮隐约能看清容妆的轮廓,缓缓向她走去,直到容妆面前,乔钺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道:“你也别逞强,我也知道你怕黑,你等着,我去传人掌灯。”
乔钺方转身,容妆已经扯住他的衣角,黑暗里乔钺闻听容妆清浅的笑,容妆说:“你不必去,有你这么一盏最能照亮我的灯盏在,我又怕什么。”
乔钺笑出了声,转身回来罢了点灯的念头,搂着容妆的腰往回慢慢的走,黑暗里的相互依赖与眷念,两人心照不宣的情愫。
重新躺在偌大的龙床之上,容妆完全脱离了自己的部分,整个人黏在乔钺怀里,紧紧贴着,乔钺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直到喘息浓重之时,容妆方意识到自己错的时候,可也晚了,一个朦胧间,乔钺已经整个人覆上她的身躯,温热的喘息倾洒在她的脸颊。
容妆心里暗叹一句,莫非这就是自作自受,送羊入虎口?
玉漏声,夜正浓,自是一番久违的缠绵不提,翌日里是个晴好的天气,容妆一夜睡得踏实,比自己睡在红妆阁更加的踏实,因为乔钺在身边,日头都高照了,方醒来,朦朦胧胧中抬手往身侧拍了拍,却只摸到柔软的缎面,容妆缓缓睁开眼睛,转头侧目瞧了瞧,意识清醒时方想起来,乔钺今日早朝,应是早走了,大抵朝中近来事物繁多,否则也该下朝了,容妆往外瞧瞧窗纸透进来的明暖日光,若是事疏,也不至于拖到此时。
容妆半眯了眼,望着雕花窗棂半晌,才缓缓起了身,姚姑姑早在外头候着,同容妆回了红妆阁。
理毕一切之后,容妆寻思着去早朝大殿后等着乔钺下朝,便带着姚姑姑出了红妆阁,走在九曲长廊之上久久,眼见着就要到了,却遇见了夏兰懿。
彼时夏兰懿清姿毓秀,灵透如水,一身蒲光锦的外裳,披帛加身,难掩了窈窕芊芊身姿。
容妆挑眉,面对岔路走过来的她,微微蹙着墨眉,眼里眉间难掩寒色,待二人渐渐走进,容妆方挑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对夏兰懿相迎行礼,“昭仪娘娘万安。”
夏兰懿微勾绯唇,盈盈虚扶起容妆,笑道:“姑娘别多礼,我可不敢承受呢。”
虽知夏兰懿脸上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也是玩笑罢了,但容妆还是心下微微不顺,容妆顺势起身道:“娘娘折煞了,我给你行礼理所应当。”
夏兰懿抬起素白的手掩掩鬓发,柔声道:“姑娘才是言重了,你是皇上的人,我虽在嫔位,但也不敢怠慢了。”
容妆沉默了半晌,这样台面上虚伪的话,不该是和她夏兰懿这等聪慧的女人相持的,容妆轻微的笑着,“娘娘,你在我眼里可和旁人不一样,这样绵里藏锋的话,我们之间就不必了,否则,我倒是白高看你了。”
容妆一言罢了,清眸昭然凝视夏兰懿,对视间,夏兰懿突然一笑,道:“你说的是,容妆,你在我眼里,也从来都是后宫里最独特的女人。”
容妆亦是一笑,相对间保持的笑意,有一丝锋芒与心照不宣,容妆她受做了请姿,二人并肩而行,宽阔的长廊白石地面很是光亮,映衬着二人衣袂簌簌,随风而舞。
夏兰懿先开了口道:“容妆,你可是要去迎皇上下朝?”
容妆敛眸,目光落于地面,思索了少许,轻道:“并不,我只是觉得天气尚好,出来走走散散心罢了。”
夏兰懿轻轻‘嗯’了一声,旋即道:“不瞒你说,我是要去迎皇上下朝的。”
容妆微微侧目,便见夏兰懿身后的宫人提着食盒,容妆冷漠一笑,无非又是亲手做了什么东西要给乔钺献殷勤,几次三番的,倒真是煞费苦心。
容妆笑道:“娘娘辛苦,这般惦记皇上起居,也真是难得。”
容妆的话语咬重了‘难得’二字,夏兰懿不是听不出来。
而夏兰懿言语中捎带的醋意,容妆自然也是听得出来,容妆也毫不掩饰,便又加了一句,“娘娘倒是替我分担了许多。”
容妆末尾冷哼一声,夏兰懿微微侧目望她,旋即笑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很生我的气。”
容妆神色淡漠,回了一句:“娘娘多虑了。”
夏兰懿微微蹙起了柳眉,道:“方才是你说的,你我之间不要那套虚伪的说辞,如今怎么却明知故犯?”
容妆微微一笑,言道:“娘娘,莫非你要我告诉你,我讨厌你,甚至恨你,你就开心了?不会的,因为没有人喜欢听有损自己的话,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第89章 情敌相见()
夏兰懿有意无意的笑着;二人步伐缓慢;静了一时也是尴尬横生,夏兰懿漫漫道:“其实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为何自你们回宫后;我对皇上的态度转变了如此之多,又为何变得如此明目张胆的示好;是这样吧;容妆?”
容妆目光微微一滞,迅速恢复如常,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的确。”
长廊幽静,石雕静静矗立着,伴着时光一同孤冷寂寥,有玄景宫的宫人行过;靠边对夏兰懿见礼;也同样对容妆恭恭敬敬,越过了一众宫人;夏兰懿婉然笑道:“你瞧;连这御宫里都没人敢拿你当奴婢,何况是别的宫里,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容妆淡漠道:“自己的路唯有一分一分走过,才是真实的,也才知道有多艰难,若是恃宠而骄,便不是我容妆。”
容妆无疑在此话题上与她多费唇舌,便续言问道:“娘娘既然问我,想必也是打算告诉我,那么我洗耳恭听,娘娘请说。”
前路不远恰是四角闲亭,琉璃碧瓦,飞檐楹联,亭旁植有白玉兰,九月的天气重开了花也是难得,在日光映照下,白的清冽毅然,正似美人冷颜与傲骨。
容妆落座于石凳,夏兰懿正坐在对面,石桌不大,仅仅四人围坐已是拥挤,故而容妆能够很明白的看清夏兰懿的一丝一毫表情变化,不会错过。
夏兰懿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让容妆想起同乔钺在言州花灯满街那夜里,她在小摊贩前看到的那些面具,夏兰懿未尝不是如此。
石凳上的寒意令容妆有些难忍,微微垂眸时听得夏兰懿道:“其实我早有心去拜访你,我想,你也一定对我有所疑惑,今日既然遇见了既是巧合也是契机,不妨你我好好聊聊。”
容妆点头,冷风过处萧萧瑟瑟,对面的美人青丝衣袂翩飞,也真是秋日里的好风景。
夏兰懿目光透过容妆身侧,望向远处,空洞而无神,似乎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无尽情绪,“你也看得出来,我是喜欢皇上的。”
容妆眸光一紧,眉心不由动了动,夏兰懿却丝毫未发觉她情绪变化,也或许夏兰懿意料之中,她目光动也为动,依然顾自道:“我认识皇上很多年了……”
容妆敛眸,暗自心道,认识又如何,若论及早晚,我们还从上一辈就注定了牵绊,岂非比你缘起之早,容妆忽然想起了当初入宫时,容策说过的那句,纠缠不休,皆有命数。
容妆此刻毫不怀疑,她和乔钺,命中注定,不是也是。
夏兰懿缓缓收回悠远的目光,抬起素白的指尖扯下发髻上簪子,目盯着手里物件道:“皇上潜龙时来过我夏家同我父亲议事,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他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男子……”
夏兰懿的眼中痴迷几分,幽幽叹息,“他对我的态度一向很平淡,有一次父亲他要离开,父亲让我送他,你知道,我父亲早已看出,他是天命之人,将来的九五之尊,所以有意让我接近他……走在街道上我看他沉默,便有意引起他的注意,被人一碰摔倒在地,是,我是故意的,我头上戴的玉簪子摔碎了,头发也散了许多,我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我永远记得他的神情,他只是蹙眉,走到街道一旁的玉器店随手挑了个簪子,就递给了我。”夏兰懿凄惨一笑,“我觉得那就是对我的辱没,我再不济,也是堂堂夏家的女儿,我再温婉,却也还是一个女人,面对皇上那样光芒万丈的男人,我本就有些胆怯,他确还那般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当时很失落,但亦挡不住我早已对他生出的一腔真情,那个簪子我尤其珍爱至今……”
夏兰懿细细摩挲着簪子,可见是视如珍宝,视如珍宝的不是簪子,是乔钺,是乔钺送的东西。
容妆心里微微酸涩,嫉妒是人的天性,嗯,她嫉妒。
夏兰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