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5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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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一晃,茶汤顿时洒了出来,溅了一手背。
他低叫一声,将茶盏抛了出去。
细腻的白瓷碰撞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圣人,”朱宕急忙上前,见他细嫩的手背通红一片。
“快,拿烫伤药来。”
内侍急急去内殿。
朱宕托着他颤抖的手,轻轻吹着。
“殿下莫慌,那烫伤膏最是灵验,一用便不痛了。”
大皇子却无心顾及这些。
他惊惶的望着门口,“老大人,他们不会过来吧?”
“什么?”
朱宕怔了下,回过神来。
“不会,”他笑道:“擅闯内宫可是死罪,便是这里只是暂时的,但律法就是律法,不容半点轻忽。”
“那就好,”知晓没有危险,大皇子松了好大口气。
内侍捧着药膏,急急过来。
朱宕挑了一点,细细抹在大皇子手背。
沁凉很快驱散火辣辣的痛楚。
大皇子舒服的松开紧绷的背脊,望着专心上药的朱宕。
若没有他,自己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朱宕将伤处弄好,朝大皇子一笑,重又恭谨的退回自己位置。
“老大人不必多礼,”大皇子摆了下手,想想又道:“那些使者身后毕竟连着各方势力。”
“就这么晾着,怕是不大妥当吧。”
“是,”朱宕拱手,“臣这就过去处理。”
他退后三步,方转身出去。
大皇子望着他背影,微微点头。
阿耶在世时,就常说朱家乃是忠臣。
如今看来,阿耶果然目光如炬。
以后,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依仗他。
大皇子瞥了眼茶盏,才要动作,手背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他皱着眉头,瞥了眼,悻悻作罢。
府衙前院。
使者们已经吵成一团。
朱宕过来时,兵士们险些阻拦不住。
“朱大人来了,”不知谁眼尖瞥见,忙大声道。
众人顿时往后退了两步,齐刷刷的看朱宕。
被十几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压迫感是一定有的。
但朱宕好歹也是领过千军万马的人物,只片刻就调整过来。
“诸位稍安勿躁,”他轻抬两手,安抚的往下压了压。
转眸,见整间厅堂连个茶盏都无,他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来客了,不知奉茶?”
兵士忙躬身认错,并立刻退出去。
朱宕重又露出笑脸。
“诸位,咱们还是坐下说话。”
说完,他先往正位行去。
“朱大人,茶我们就不喝了。”
“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听个准话。”
“毕竟,我们来这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再没个交代,主子那边怕是要多想了。”他隐带威胁的睨朱宕。
朱宕抿了抿嘴。
不得不说,此人之言正是他担心之所在。
“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朱宕微笑。
“只不过,此时涉及先皇,”他微微侧头,示意道:“这兹事体大,某也不敢擅自做主。”
“且诸位也瞧见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没闲着,为得便是解开诸位疑惑。”
“虽说,这事就是明摆着的,先皇就是急症等仙。”
“可诸位要查,我也是费了好些力气,甚至还但这亵渎先皇的危险。”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得了跟早前一样的结论。”
他撑着椅子,缓缓起身。
“诸位,若大人们实在信不过,我随时欢迎他们亲来亲查。”
“我保证,绝对没有任何条件的配合。”
朱宕的反应,让众人一默。
面面相觑之后,众人纷纷告辞。
离开府衙,几人便聚去某个茶舍。
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几人气急败坏的落座。
“现在怎么办才好?”
“没有办法,”义武使者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咱们要讨要说法,那他定会请咱们大人过来。”
“可咱们大人真的能来?”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咱们大人要是过来,还不被他立马扣下?”
众人顿时点头。
“那怎么办?”
“我看,还是传信回去吧,”河东使者笑了笑。
众人纷纷点头。
这事到这步,他们的职责就已经尽了。
再往下,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众人纷纷散去。
很快,消息便传向四方。
没出三天,各地节度使便接到来信。
田节度使看完,顿时笑了。
“这朱宕倒是有些本事。”
“明明必死之局,硬是被他拉成了僵局。”
“阿耶,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给柳城主传信吧。”
田节度使将信叠好,凑到火边。
“她,”田大郎迟疑,“那梁郎君那边……”
他与梁二关系甚笃,若到最后,梁二知晓自己被蒙在鼓里,怕不是要怪他吧。
“不必知会,”田节度使摇头,道:“梁帅的性子,我最知晓。”
“二郎是他儿子,便是再不屑那皇位之人,也不会生出他心。”
“这事最一开始,跟咱们联系的就是柳城主。”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你且记住,不论做人做事,当以一而终,万不可半途改弦易张。”
“是,儿子相差了,”田大郎忙拱手认错。
田节度使摆手。
田大退去自己书房,给柳福儿写信。
而在武宁。
封节度使看完信后,轻轻一叹。
其实,与他而言,唐皇倒底怎么死的,他是不在乎的。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应柳福儿想邀,做出的姿态而已。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
他却是不能再动了。
至于以后,也只能看局势有什么变化了。
封节度使将信毁掉,喝令亲卫备马。
他要去校场督军。
第八百六十六章 道魔争斗()
江陵府里。
柳福儿一连看了几封信后,轻笑。
这个朱宕还有点脑子,竟然想出这招请君入瓮。
他是算准了,这些人是绝不会去兴元。
所以才放出话来。
她手指轻点案几,半晌,她写了封信,交与书吏。
“速速发去邠宁,用小鸽房的。”
书吏立刻明了。
自打前次与汪三见面之后,汪三就打发人特地送来几只特训信鸽儿。
那些鸽子行速照比寻常鸽子快出三倍不止,一般只在发紧急消息时才动用。
书吏知晓事情紧急,以最快速度把信发出去。
柳福儿望了眼天,此时已经有些擦黑。
她思忖片刻,转去校场。
此时,校场空地只有几个练习枪法的,多数兵士都回去营房。
柳福儿在外围转悠一圈,听着里面欢叫笑闹,转去最前排的营房。
葛大正跟几个兄弟吃饭。
忽然的,他往门口一望。
登时起身。
“城主,”他搁了碗,小跑过来。
柳福儿点头,朝屋里看了眼。
“不耽误你事?”
“没,就几个兄弟好长时间没一块了,就聚一聚。”
柳福儿点头,朝他一示意。
葛大忙跟着她去边上。
“今晚,你带着三千人赶去兴元府,”柳福儿低声吩咐。
“粮草,我稍后便会送与你。”
“是,”葛大领命,掉头就往营房去。
“回来,”柳福儿是习惯了葛大磨磨蹭蹭的,乍一见他这么利索,反倒不适应。
“城主,”葛大又调转回来。
“你过去时,汪族长肯定已经到了,该怎么做,你听他的。”
“他,”葛大嘴巴微张。
那位可是摆明车马,反对朝廷的。
柳福儿勾了勾唇角,淡声道“这件事需得秘密进行,万万不可走漏半点消息。”
葛大凛然,心里忽的冒出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背脊一阵紧似一阵的冒着冷汗。
“康儿以后的将来,就看你这一遭,”柳福儿轻拍他肩膀,“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葛大颤颤应声,想想又道“城主,小人想将娄大和吕三郎一并带上,你看。”
葛大是知晓自己的,说得好听是圆滑世故,难听就是胆小怕事。
这事既然如此要紧,那他就需要个能帮他拿主意的。
娄大素与他交好,又极有主意。
有他在,事情就好办许多。
至于吕三。
这人忠义,又有一身好武艺,关键时候没准能派上用场。
“随你,”柳福儿多少明了他的心思,淡声回他。
“谢城主,”葛大长揖到底,起身后,急急走了。
柳福儿眯着眼,望他渐渐融入黑暗之中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不的不说,朱宕这一手,确实把他自己的局势盘活了。
而她,却陷入被动。
稍有不慎,便可能背上谋逆的罪名。
她一步步丈量着回到府邸。
才进院,梁二迎面过来。
“你去哪儿了?”
柳福儿眉头微动。
梁二道“我去府衙寻你,书吏说你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转转,”柳福儿笑了笑。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两人说着话,都到廊下。
明亮的灯光将柳福儿面容照得十分清晰。
梁二瞧出她神情不对,忙问。
“有点事,”柳福儿轻扯嘴角,“朱宕耍无赖,硬说唐皇之死乃是急症。”
“那到底是不是?”
这事,梁二真是一脑袋浆糊。
“他在蜀地,那么多年都活的硬朗,才刚要执掌大局,就晏驾了,你觉得这事正常?”
柳福儿勾唇。
“是不正常,”梁二点头。
这事就是明摆着,朱家见势起义,灭了大的,保个病秧子。
朝中大权,他尽可独揽与手。
“他放话,说谁要不信,就去兴元府查。”
“他在那儿屯兵五万,谁敢去?”
柳福儿讥嘲一笑。
“罢了,我累了,不说这些了。”
梁二跟着她进去屋里。
吃了饭,两人早早歇了。
又几天,汪三信便到了。
看完之后,柳福儿总算舒展开眉心。
当晚,重槿置办了一桌酒菜。
梁二归来,见都是他爱吃的。
一贯忙于公务的柳福儿也在。
他顿时惊讶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在脑中快速过滤各种日子。
最后确定,不是成亲之日,也不是两人相遇之日,更不是定情之时。
“没什么日子,”柳福儿轻笑,伸手招他。
“过来坐。”
梁二唔了声。
才坐定,又起来。
“我卸了甲。”
他以最快速度拆了甲胄。
赤槿端来铜盆。
柳福儿投了帕子,给他擦了手。
梁二握了握还余些水汽的手指,心尖都在打颤。
“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我应该还能承受得住,”梁二捂着砰砰乱蹦的胸口。
“真的没事,”柳福儿笑着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