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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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儿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走了。
待到进了船舱,她便倒在床上,很快入睡。
而此时,高卧在枕的一众世家子,连带元白居士都已惊跳的聚在一处。
堂堂徐家郎君,所乘之楼船不知在何时消失了,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人知情。
元白居士胡须颤颤,世家子们也派出急行舟在周围水域搜寻。
奈何,直到太阳西下,二十几艘急行舟都已全部归来,也还是没能带来一点消息。
司空八郎立在众人之后,望着一张张心急如焚的面孔,悄然垂下眼帘。
如此,又煎熬了一夜。。。
元白居士拍板,命人前去新繁和新都报信,请当地公差前来搜寻。
而在另一河道,接到传讯的杜五正带船前来汇合。
货船悠悠拐过岔口,刚好与报信之人擦肩而过。
瞭哨探察到货船靠近,立刻回报。
梁二阔步出仓,叫上柳福儿,来到船尾。
看着沉沉压过水线的货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柳福儿侧头吩咐,“把徐郎君请来。”
骑兵领命而去。
梁二哼道:“你倒是对他客气。”
柳福儿一笑,道:“人家几番送粮,客气一些又何妨。”
梁二撇嘴,没有言语。
货船缓缓靠近,杜五徐步往船头行来。
正在准备两船相靠搭板的船员赶忙行礼。
杜五淡然点头,转眸看到梁二和柳福儿,他立时面色一变,正待喝令,就见徐九被押至梁二身边。
“梁二,”杜五面色铁青的喝道:“你若敢伤郎君半根汗毛,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梁二冷嗤,问:“你要对我如何不客气?”
他伸手揪过徐九,威胁之意明显。
杜五咬牙,却不敢再说狠话。
梁二冷笑。
柳福儿推开梁二粗鲁的大手,体贴的扶着徐九站定,才道:“杜郎君,委屈你与其他护卫换乘去别船吧。”
杜五盯着徐九,没有吭气。
柳福儿笑了笑,道:“杜郎君放心,只要我们将粮运走,就会将徐郎君妥善送去岸上。”
杜五依然没有做声。
柳福儿有些为难,道:“徐郎君,你看?”
徐九瞪着杜五,道:“你没听到他的话吗?”
“郎君,”杜五面带难色,道:“蜀中粮食有半数在这船上,若给了他们,咱们回去该如何交差?”
梁二大手开始蠢蠢欲动。
徐九余光瞄见,咬牙,“粮食与我,哪个更重?”
杜五迟疑片刻,方才拱手,道:“郎君,如今我徐家已驱贼南下,一干儿郎仍甲胄在身,枕戈待旦,梁参军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引我徐家北上之事的。”
梁二啧了声,道:“倒是看得清楚,”他歪头问徐九,“你呢,你觉得我敢不敢?”
徐九用力的抿着唇线。
梁二的混账他在幼时就领教过,且梁二若真不敢,前些年就不会打破杜五的头,现在也不会劫掳他在此了?
柳福儿抿了嘴,面带戏谑淡笑,“徐郎君,你确定这位杜五郎是忠于你的吗?”
徐九脸色一黑,缩着袖袍里的修长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梁二喝令楼船继续前行,并道:“杜五,我给你半天考虑,过时就等着我送你礼物吧。”
他笑着阔步而去。
“徐郎君请,”郑三抬手一礼。
徐九定定的看了眼杜五,随郑三走了。
柳福儿笑道:“杜郎君心慧眼明,只是郎君忘了,边关一众儿郎方是梁家立世之根本,为了梁家基业不倒,有时也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船快速向前滑去,她朝面色阴沉的杜五拱手一礼,往船舱行去。
舱室里,梁二正烦躁的灌水。
柳福儿坐定,也倒了杯甜浆。
梁二等她喝了几口,便道:“若杜五当真不肯,该怎么办?”
柳福儿笑道:“参军不是说,要送上礼物吗?”
“不过是恫吓,”梁二瞟她一眼,悻悻道:“徐家和梁家是几代世交,我总不能为了那点粮,真卸了徐九胳膊腿吧。”
柳福儿笑,“放心,以徐九的受宠程度,杜五也不敢真的让他少点什么。”
她道:“说不准,喝完这一壶浆,杜五就妥协了。”
船顺水向前行着,杜五待楼船行出些距离,才重重一锤船舷,垂下头,大口喘气。
护卫小心觑他一会儿,道:“杜郎君,现在该怎么办?”
杜五闭了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郎君跟着船队同行,身边还有人护卫,梁二那些人是怎么混进去的?”
护卫嗫嗫,不知该说什么。
杜五道:“你带着几个人去寻船队,查查是谁勾结梁二,来害郎君。”
“可是杜郎君,”护卫脚下未动,“郎君那边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杜五眼神凶狠,“我与郎君相交莫逆,难道会看着他受伤?”
护卫忙应声,转身去调急行舟,并迅速往新繁而去。
杜五手撑船舷,深吸几口气,才有气无力的道:“命瞭哨向前喊话,我答应他们的要求。”
护卫忙奔去桅杆下,仰头喊话。
瞭哨赶忙向前打旗语。
周小六得知消息,疾奔到舱室。
梁二正在猛灌甜浆,听说杜五妥协,他喜得直接站起,险些碰到了杯子。
柳福儿赶忙扶住,并往里挪了挪。
梁二咧着嘴,道:“大郎,你果然料事如神。”
柳福儿失笑。
这种事情明眼一看就知道,哪里用得着她来料。
梁二阔步往外行。
柳福儿忙拦下他,道:“参军太过喜形于色,还是稳一稳再出去吧。”
梁二听话的立定,深吸两口气,缓缓收起面上表情。
见柳福儿微微点头,方往外行去。
迈出船舱,梁二侧目,道:“你不来?”
柳福儿摇头,道:“我去看看徐九,顺便安他的心。”
第七十六章 不守承诺,实非得已(推荐票答谢!)()
“也好,”梁二顿了下,道:“让小六陪你去。”
“不用,”柳福儿笑,“我还能对付不了个孩子?”
“别小看他,”梁二道:“徐家人都是六岁就开始修习六艺的。”
想了想,又道:“他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在他这年纪都能娶妻生子了。”
柳福儿看他一眼,忽略莫名的后半句,问:“是不是世家子都从幼年便开始修习六艺?”
“差不多吧,”梁二点头。
柳福儿微微皱眉,想起谢家兄弟。
梁二看了周小六,径直走了。
周小六道:“大郎,还是我跟着过去吧,以防万一。”。。
柳福儿点头,与他一同来到二楼的舱室里。
徐九坐在棋案边落子,见她过来,便将手里的棋子扔在桌案上,道:“梁二想好取我哪儿了?”
“郎君说笑了,”柳福儿笑着坐在他对面,道:“参军不过一句玩笑,郎君怎么就当真了?”
徐九轻哼着别开头。
柳福儿将棋子一粒粒收回棋盒,摆好之后,道:“好叫郎君知晓,杜郎君已答应让出粮船,此时正在交接。”
“当真?”
徐九眼睛一亮。
柳福儿点头,道:“只是郎君也知,梁家军不善水,在这河里,他们先天就弱过你徐家护卫,”她微笑望着徐九,道:“未免再生波折,烦请郎君再送我等一程。”
“送多远?”
徐九面容微紧,眼带提防。
柳福儿笑着拿起边上的小壶,给徐九斟了杯桃浆,道:“那就要看杜郎君了,若他穷追不舍,我们也没办法。”
“所以,我想请郎君规劝杜郎君,免得大家最后都不好看。”
徐九定定看柳福儿,“若他离去,那我岂不如砧板上的肉,由着你们宰割?”
“徐郎君,”柳福儿道:“我愿与郎君起誓,只要我等离开,便放你登岸。”
柳福儿拢着袖管,伸出手掌,道:“郎君可敢信我?”
徐九看了眼她略显细瘦的手掌,抬手用力一拍,道:“希望你不会违逆誓言。”
他提着袍脚起身。
柳福儿淡笑,道:“郎君且看就是。”
周小六打开舱门,三人并肩,来到船尾。
此时,杜五已下到急行舟上,看到徐九,他眼睛一亮。
“郎君可还好?”
徐九点头,柳福儿道;“杜郎君莫急,梁参军说话算话。只是劳烦你等在这儿候上些时候,待到后日清晨,去前面的阜头接人就是。”
“这么久,”杜五皱眉。
如此岂不是彻底失了货船行踪。
“自是要这么久,”柳福儿似笑非笑,“杜郎君该知道货船所行速度有多慢,若没有一两天富裕,我怕没多久,船就要沉了。”
杜五面色一变。
柳福儿笑了笑,抬手一请。
徐九转身回去,却没有忽略杜五那一瞬的变化。
他悄悄的捏住手指,忍下这怒意。
待到回到舱室,他再忍不住的踢翻桌案。
柳福儿听到里面动静,微微一笑,道:“检查完毕,就开船吧。”
货船缓缓前行,楼船紧随。
杜五眯眼瞄着两船离开视线之外,便道:“跟上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杜五怒道:“都聋了,没听到我说话?”
护卫们偷偷使了个眼色,悄声来到船舷边,握着船桨滑动起来。
楼船之上的瞭哨早早发现杜五踪迹。
周小六回禀时,柳福儿淡淡一笑,道:“不用理会,盯牢就是。”
她问梁二,“从这里到帝都要走几天?”
“货船走得慢,差不多七八天吧,”梁二也没走过水路,只能凭航速估量。
柳福儿想了想,道:“小六,让郑三照顾好谷大,莫要轻慢。”
梁二酸酸的道:“你这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谁,你都要怜惜一番?”
柳福儿笑,问他,“我怜惜谁了?”
梁二躲开柳福儿视线,不语。
柳福儿摇摇头,又跟小六道:“过两日,若杜五还这般紧跟,就带谷大去转转,也让徐九知晓,不是我不守诺言。”
周小六领命离去。
梁二转眼看她。
柳福儿问:“怎么了?”
梁二叹息道:“杜五与徐九从牙牙学语就厮混在一处,你这伎俩,没用。”
“有用没用,看看不就知道了,”柳福儿笑道:“参军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梁二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柳福儿出舱,眯眼看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了。
如此又过两天,徐九见迟迟还不放他,便使起脾气,踢翻案几小凳,还不解气,又把帐幔、床帐扯了个一塌糊涂。
他的本意是想让人过来,奈何柳福儿就是不肯露面,窗门又都紧闭,他使尽了力气,也是徒劳。
清晨时,舱内没有了动静。
周小六带着谷大与船尾处行过,望到紧追不舍的急行舟,他轻啧着摇头。
谷大疑惑的转去看,当看到立在船头上的细瘦身影,他揉了揉眼睛。
周小六佯作未见的带他来到二楼舱门边,便离开。
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