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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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门声音不大,却成功将旖旎彻底打散。
司空八郎站起身,将手背与身后,缓缓往窗边行去。
孟氏以手背压了压脸颊,确定降下温度,她轻咳了下,言简意赅的道:“搬进来。”
丫鬟心里微凛。
看样子,娘子这一次气得不轻。
门轻轻推开,几个婆子轻手轻脚的进来,将箱子搬进里间。
孟氏指了靠近司空八郎的角落,道:“放那儿。”
“孟氏,你不要太过分了,”司空八郎面色快速变幻几下,冷声道。
孟氏轻哼一声,别开脸。
婆子们屏着气,将箱子叠好,以平生最快速度退出。
孟氏斜了眼门扉,指了指榻上小几的茶盏。
司空八郎拿起来,举了举。
孟氏点头,朝远处一指。
司空八郎拧眉。
此等摔杯砸碗的行径实在有些失礼。
奈何孟氏十分坚持,他只得照做。
白净的白瓷碰撞到雕花门板,发出尖锐的碎裂声。
门外,竖着耳朵的几个丫鬟唬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忽然,门一下子被拉开,丫鬟们忙不迭往后退。
司空八郎立在门边,冷睨几个丫鬟,斥道:“还有没有规矩,这月月例减半。”
大年下的,往年大家的月例都是至少涨双倍的。
今年却……
丫鬟们心里一阵凌乱,但其面上却不敢有什么变化。
司空八郎冷哼一声,卷着冷风,冲出院子。
孟氏从里间出来,出神的望着司空八郎背影。
丫鬟们小心翼翼上前,“娘子,外面风硬,还是回去吧。”
孟氏扫了眼,“看来我真是太惯着你们了。”
孟氏声音淡淡。
丫鬟们却都背脊发凉,脸色泛白。
孟氏转去里间坐定,心里暗自庆幸。
这些人都是从家里跟过来的,忠心倒是忠心。
但以他们现下的状态,若真大喇喇的把箱子挪来,保不齐被有心人套话,而说走了嘴。
想到消息走漏,孟氏心头凛然,同时打定主意,待到这件事完事,她定好好给这些人紧紧皮子。
又两天,年礼装船,孟氏命人将箱子一并抬上船。
老常安排好护卫的兵士,转眼看孟氏。
孟氏笑着微微点头。
老常暗自松了口气,命船起航。
孟氏望了眼滑入河道的楼船,转身回去。
老常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他一直望着楼船,直到再看不见,才罢休。
傍晚,司空八郎终于回来。
未免旁人起疑,两人刻意拉开了距离。
待到入夜,两人窝在照着厚厚锦帐的床里窃窃私语。
翌日,司空八郎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丫鬟们入内服侍,嗅到熟悉的气味,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
孟氏从床上起来。
由着她们服侍着套上衣裳。
待到用过早饭,司空八郎换了身镶毛长袍。
年下时,先生和学子们多数都归家,只有几个家离得太远的,还在书院里住着。
司空八郎如今已是那里的山长,每日都得过去转转看看,方能安心。
孟氏送了他出门,回来便懒洋洋的歪在榻上。
另一边,柳福儿则是赶去府衙。
才进门便接到两兄弟来信。
床弩已经试验完毕,误差不足半丈。
这结果照比预期还有些距离,但已照比之前强上许多。
两兄弟拿不准,算是准还是不准,请示柳福儿到底何去何从。
柳福儿捏着信,低着头,脚跟对脚尖的丈量着进了厅堂。
坐定后,她提笔写信。
此时不同别时,两军交战之时,往往人数更能决定胜负。
若床弩数量足够,再以这等准头,足可以秒杀徐家一整个先锋营。
徐家兵多,但并不好战。
若能组织一场足够血腥,足够震撼的冲锋,徐家大军定然胆寒。
到时,便是不退,也可以拖到来年。
柳福儿心里盘算着,将信写好,命兵士送走。
三天之后,汴州、淮水以及武宁节度使封守正皆收到柳福儿来信。
梁帅和周小六很是干脆,见到信便命人去搜罗质地坚硬的木材。
封守正则有些诧异,但他一直记得自己还欠着柳福儿一份人情。
他只略考虑了下,便命人去准备。
很快的,三地便将木材汇集一处。
此时,两兄弟才刚刚抵达营帐。
第七百零四章 捉襟见肘()
见到堆积如山的良材,两兄弟两眼放光。
只简单交代了所来为何,便一头扎进木头堆里,再不露面了。
周小六是听说过两兄弟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痴迷。
崔三郎听得周小六抱怨,微微一笑,命兵士守在其外,交代除开他与周小六外,其他人不得进出之后,便去给柳福儿回信。
而在江陵,柳福儿正眉头紧锁的捏着封沾染着暗色血迹的信。
那是来自幽州的求救信。
腊月二十六,契丹大军突袭。
幽州告急。
卢龙节度使率兵将与之短兵相接两次,然到底不敌。
只能闭城坚守。
好在金秋收成还好,尚能维持些时日。
但这只是一时,契丹围城迟迟不退,眼见城里粮食见底,卢龙节度使无法,只得向所有势力求救,以期来援。
柳福儿是亲眼见过契丹人劫掠的。
那就是些没有人性的禽兽。
若真个让他们破城,满城定无人生还。
除此之外,他们定会南下,到时不止幽州,定州沧州也将会是一片炼狱。
定州是崔大的祖籍,他的父母亲族如今仍在那里定居。
柳福儿怎能无视?
她急忙叫来书吏,命其将账册取来。
细细浏览一番,她郁郁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家底太薄了。
即便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她的手里也还是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挑出其中两处,交代书吏立刻把里面的粮食调出来,准备北上。
书吏听到吩咐,讶了下。
柳福儿已起身往外行去。
书吏忙垂下眼,碎步退去外面,叫了同僚办差。
柳福儿一路来到校场。
葛大正跟守城的一干兵士操练着。
柳福儿远远立着,看了片刻,转身走了。
柳家军人数有限,除开分去南边和淮水的兵士之外。
剩下的,要么是早前交战患有旧伤的,要么是年长体衰,不好长途跋涉的。
这些人要是北上,不过是枉送性命。
回去府里,她皱着眉头,绞尽脑汁。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爬高。
赤槿端着才刚蒸好的甜糕和热浆从厨下出来,远远看到梁康几个阔步行来。
初春的阳光温润清透,落在三人身上,折射着浅浅浮光。
赤槿眯着眼,待三人近前,笑着见礼。
梁康虚扶一把,道:“阿娘回来了?”
他话音上挑,语意肯定。
显然已经确定了的。
赤槿笑着点头,道:“才刚回来一会儿。”
梁康瞄了眼托盘,笑着转去门边。
守门的小丫鬟赶忙打帘。
梁康进了厅里,左右一望便看到书房里的柳福儿。
他笑着往里行,道:“阿娘,先生给我们放了一天假。”
“怎么回事?”
柳福儿抬眼,三个皎如月的少年立成一排。
或端方淡然,或温雅如玉,或虎头虎脑。
柳福儿不由泛出一丝笑意。
余光瞄见进来的赤槿,她示意三人落座。
赤槿带着几个小丫鬟进来,上了甜糕浆水。
待人退下,梁康道:“先生说,春光不等人,要带我们出去踏青。”
“这是好事,”柳福儿道:“只是这几日正是插秧育苗之时,你等出游万勿扰人。”
“阿娘放心,我省得,”梁康又道:“月初我就让葛叔出城看过,我管得那几个地方,秧苗就已经准备妥当,这两天应该就已插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
柳福儿看着儿子,道:“一转眼,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在两年,四郎就及冠了。”
“也是个大人了。”
她看着下首三小只,一脸吾家儿郎已长成的欣慰。
汪四郎忙起身作揖。
梁康紧绷着小脸,直看柳福儿。
依着他经验,但凡阿娘这么交代,就是要出远门了。
果然,下一刻柳福儿就道:“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这边的事……”
“眼见就是农忙之时,”她道:“好在还有你们,倒让我放心不少。”
“定不负所望,”汪四郎赶忙起身作揖。
侯小郎呆了呆,赶紧跟着起来。
梁康身体微倾,盯着柳福儿。
“阿娘要去哪儿?”
柳福儿望他,一瞬便明了他意思。
她摇头道:“不是徐家,我打算去趟河东。”
梁康肩膀微松。
只要不是去交战之地就好。
汪四郎目光微闪。
柳福儿道:“或许还会途径邠宁。”
她道:“四郎可要随我去?”
汪四郎眼神晃了晃,摇头道:“前日大兄来信,说他那里一切安好。”
他道:“我还是留下来,跟康儿一道吧。”
翌日清晨,柳福儿登上楼船。
梁康特地跟崔大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来送。
望着立于甲板之上,缓缓行远的柳福儿,他长长吁气。
汪四郎侧目看他,低声道:“从这儿去河东,一个来回也就月余,待到花开枝头,城主便会回来了。”
梁康微微点头,压抑心头不舍,转身道:‘先生已经再等了,咱们走吧。”
汪四郎心头微松。
“走吧,”他示意侯小郎。
三人一前一后,经角门,去学堂。
崔大带着三人来到城外。
春日里,青草挣扎着钻出还有些坚硬的泥土,迎着阳光,舒展着叶片。
农人们扎着裤管,赤着脚,三五扎堆的立在灌满水的田里。
楼船悠悠,带着几人沿着河岸绕了一大圈。
待到回城,崔大让三人各做一篇文章,不问论,不对策,只管阐述自己心中所想即刻。
三人回去,对坐书案之后,冥思苦想了大半日,才将文章写好。
翌日,崔大收了三人文章,开始授课。
待到下课,他拿起文章,细细研读。
半晌,他嘴角浅勾,心里安慰。
总算两个大的没有辜负这小十年的时光。
尤其梁康,对民生的感悟很深。
将来……
崔大心思微浮,转瞬想起当下情况。
北地,外族将中原视作肥羊,时时窥伺,东面,徐家意图侵占更多,步步紧逼,刘家则是纠结兵力,背水一战。
而本该掌控这些地方的皇帝,却龟缩在极西的行宫里。
掩住耳朵,捂住眼睛,一心做着他天地和乐,万民一心的春秋大梦。
崔大轻轻叹了口气。
四海升平似乎还只是个传说。
第七百零五章 借兵()
邠宁汪府,汪三郎嘴角含笑的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