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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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执拗的性子。
进了正堂,柳福儿便从内室出来。
重槿早在几小只进来时就得了信,等他们坐定,忙端甜浆小点进来。
因着个人口味不同,几人跟前几上茶点也各不相同。
彝娘子探头,瞄了眼汪四郎跟前的,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转了转眼珠。
柳福儿等几小只肚子有了底,才问起几人今天的课业。
当下的世道已没有科考取士一说。
崔大郎不是个刻板的,在基本功过关之后,便根据情况和各人性情施教。
汪四郎性子严谨稳重,又是个喜欢思虑的,照比侯小郎中意的孙子兵法,他更喜欢九章算术,算经十书。
至于梁康,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汪四郎和侯小郎所学,他通通都要学会学通,并灵活运用。
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柳福儿嘴角挂起浅浅的笑。
彝娘子转着眼睛,左看右看。
虽然听不懂,但看对面的三个说得起劲,顿时觉得他们都好厉害。
当然,最厉害的一定是说着天书一样的汪家哥哥。
吃过饭,三小只回去午歇。
柳福儿打发赤槿送彝娘子回去,又把已经回到院子的汪四郎又叫回来。
去而复返,汪四郎有些莫名。
柳福儿坐在榻边,示意他坐到对面,递了杯消食甜浆过去。
跟前,服侍的丫鬟次第走了出去。
屋里瞬时一静。
汪四郎看了眼,心里猛地忐忑起来。
莫不是大兄那边……
他眼皮顿时急跳起来,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柳福儿瞧出他担心,摆手道“别多想,你大兄好得很。”
“我找你是别的事。”
汪四郎长出了口气。
没事就好。
柳福儿端量他。
十六岁的少年,面庞还有些稚嫩,眉眼却已张开,身量也如男儿般挺拔。
她轻咳一声,道“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吧?”
汪四郎点头,眉头轻皱着,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关注他的年纪了。
柳福儿微笑。
“别家儿郎似你这般大的都准备相看人家了。”
汪四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柳福儿笑意转深,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汪四郎眼神急闪,别扭的低下头,道“我……只要宜室宜家就好。”
柳福儿点头,片刻又开始牙疼。
彝娘子那样的,可算不上宜室宜家呀。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过些日子,我选好了再知会你。”
汪四郎赶紧起身行礼,急急出门。
赤槿从外面回来,险些被他碰倒。
她扶了门框,道“这是怎么了?”
汪四郎赶忙作揖,却连话也不说,只急急奔逃出去。
赤槿回到屋里,诧异道“汪郎君这是怎么了?脸红得跟茱萸似的。”
柳福儿失笑,道“没什么,就是问他亲事。”
“他怎么说?”
赤槿顿时好奇起来。
柳福儿轻叹了声,道“他想要宜室宜家。”
赤槿眉头一挑,“那彝娘子?”
柳福儿摇头,道“那孩子怕是不成。”
赤槿也跟着叹起气来。
她还是挺喜欢那个直爽活泼,没有半点心眼的孩子的。
柳福儿拍了拍她,道“姻缘不像别的,强求不来。”
“你这些日子多留心些,看谁家有合适的娘子,不拘哪里的,只要人才好便好。”
赤槿点头应下,转身去收拾床铺。
待到收拾妥当,便服侍柳福儿歇了。
南地的秋日说长不长,几场秋雨过后,早晚便有了凉意。
柳福儿怕南地过来的彝娘子受不住,早早让人糊上窗子,备上炭盆。
入夜时,炭盆升起,凉意随之驱散一空。
彝娘子浑身暖融融的躺在被窝里,很是感念柳福儿的体贴。
翌日,她便窝在院子里,不曾出来。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待到第五天,一大清早,她脚步轻盈的来给柳福儿请安。
瞧着她红润润的小脸,柳福儿才算安下心来。
见过了之后,彝娘子从腰里摸出个荷包,“阿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柳福儿接过来,感觉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使我们药侗族的秘方,”她嘻嘻的笑,“专管妇人的。”
“哦,”柳福儿好奇,问“那是治什么的?”
“什么都治,尤其管生娃娃,”彝娘子坐下来道。
柳福儿的手顿时僵住。
半晌,她搁在手边,笑着道谢,道“今天的甜糕是才刚制出来的,味道比从前更好。”
“真的?”
彝娘子忙捏着甜糕,咬一口。
一入口,便幸福的眯起眼。
根本不曾留意柳福儿已把荷包递给边上的赤槿。
。
第六百九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转眼便是冬日。
今年的冬天较之往年格外的冷。
才刚到冬月,天上便罕见的飘起了雪花。
府衙里的屋舍多高而旷,门板也只薄薄一层,冷风透过门缝,绕过厚帘,直往脖颈里钻。
柳福儿本就不是个耐冷的,坚持两天,便交代书吏,有事去府里寻她。
书吏瞧着她泛紫的嘴唇,赶忙欠身答应。
柳福儿拢着袖管,抱着暖炉,裹紧厚厚的灰鼠皮大氅,疾步钻进搁了炭盆的车厢。
车夫一甩响鞭,轻甩缰绳。
才要走,就听有人叠声唤着。
柳福儿撩了帘子,书吏一溜小跑的奔来。
“城主,岭南来信,”书吏把手里捏着的竹筒递过去。
柳福儿展开,扫了眼,面上显出喜色。
“都尉已顺利拿下临桂。”
“太好了,”书吏喜滋滋,抬眼瞟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柳福儿,“那里地处极南,又多蛮夷,不知城主有何打算?”
柳福儿顺手把纸条扔进炭盆,道:“你有何建议?”
书吏舔了舔嘴唇,道:“小人有一妻舅,通些文墨,脑子也好使得紧,只是性子有些桀骜,不过心却是个善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游历,前一阵子也不怎滴,竟想通了,想要安定下来。”
“所以,小人想,”书吏吞吞吐吐的不敢看柳福儿。
“你觉得他能胜任岭南职务?”
柳福儿问。
“小人以为,可以一试。”
书吏是听他讲过这些年的事的,所有以他的阅历和经验,能成。
但到底能不能行,他毕竟没跟着一道游历,也不敢打包票。
柳福儿微微点头。
在外多年,所闻所见肯定比在家闭门造车的更能变通。
岭南一地的风俗与这边大相迥异。
即便梁家军和柳家军可以震慑,但那毕竟只是一时。
待到大军撤走,治理一事还是就要靠他们自己。
所以那里办差的定要机变且不死板才行。
“那就去试试,”柳福儿拍板,“让他担个书吏,以后看情况再说。”
这话就很有灵活和深意。
书吏一呆,片刻回过神,连连拱手。
“多谢城主,小人这就回去让他准备,这就启程。”
“不急,那里离离这儿远得很,若过去几年也未必能回来,等他准备妥当,跟船一道就是。”
书吏连称是,作揖着退后,待到府衙门口,转身直奔后衙。
柳福儿落下帘子,车夫甩了缰绳,驾着车回到府里。
经过几天调度,前往临桂的人选便已敲定。
书吏的妻舅王齐跟着十来个同仁登上前往岭南的楼船。
书吏遥送楼船远去,暗自舒了口气。
他反正是把能做的都做了,要是自己不争气,那可是谁也帮不了。
冷风贴着城墙边缘,直往里刮。
书吏缩了缩脖子,把领子立得更高些,转头下了城墙。
回到府衙,他把人过去的消息传出去,同时附上自家妻舅简单说明。
信鸽照比楼船快上许多。
待其到时,谢大一早就到了临桂。
安排完事情之后,谢大着重观察几天王齐,心里有了大抵评价,才给柳福儿去信。
而此时,柳福儿正捏着收到的信,眉头紧皱。
半晌,她叫来老常,让他往汴州去信。
徐家今日调兵频频,似乎有意动作,让其多加提防。
老常吃了一惊,急忙往鸽笼去。
柳福儿把信丢进炭盆。
盯着火苗将纸条烧成灰烬,才用碳夹将其彻底搅碎。
南地战事拖进梁家和柳家大半兵力。
照当下情势来看,这场厄长弥久的战事根本不知道几时才能停歇。
徐家想来是看出他们弱点,伺机而行了。
柳福儿轻叹了声。
徐家到底还是有底蕴的,胆大心细之人不乏有之。
五日后,全四的信再次追来。
徐家已屯兵泗水,领兵之人乃是徐大郎之妻舅宋大郎。
据闻其自幼聪颖,宽仁好学,在江南很有才名。
此番出征,跟随其左右的不乏名扬江南的饱学之士。
看完信,柳福儿有些牙疼。
饱学之士定是博览群书的。
既是群书,孙子兵法、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想来也在此之列。
梁家现在能领兵出战的大将,也就周小六一个。
对上这些满脑子兵书的,这个只知道蛮力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柳福儿转手把消息传去汴州,叫来老常。
她要去趟崔家。
老常望了眼阴沉沉的天。
有心劝她明天再去,但见她一张脸紧绷,只得去准备,又交代车夫慢行,万万要以城主安全为重。
车夫连连点头,趁着柳福儿没来之前,检查车轴车辕。
确认都结实得足够奔波几百里,车夫起身。
转头就见柳福儿步履匆忙的行来。
他急急放下脚凳,绕去一边撩了车帘。
柳福儿踏上脚凳,一猫腰,钻进车里。
车夫一溜小跑的把凳子放好,跳上车辕边走。
老常跟到门边,望着远去的车子,吩咐门房待会儿勤清理夹道和门边。
说着话,天上就飘起了雪花。
老常沉沉叹了口气,瞟门房。
门房不敢耽搁,赶紧拎着大扫帚出来,把落下的雪花以最快速度扫去墙边。
车内,雪才一落,柳福儿便察觉。
车夫罩上羊毛毡子,顺手把车帘压好。
柳福儿撩起车帘,望了眼外面,道:“趁着雪小,再快些。”
车夫答应着,鞭子甩得越发的急了。
终于,赶在天色擦黑之前,车子停在崔府门口。
门房瞧见车厢边上的徽章,急急迎出来的同时,又有人进去禀告。
车夫拿了脚凳,撩起车帘。
门房三两步奔下开阔的石阶,想要搀扶。
柳福儿却已利落的下到地上。
门房见状,忙止了步,作揖见礼。
柳福儿略一颔首,问:“崔三郎可在?”
“在呢,”门房半躬着声,应道:“三郎君今天过午就回来了。”
柳福儿点头,往府门去。
内里,崔家族长带着管家迎来。
见到柳福儿,崔族长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