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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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吏微讶,片刻应声。
梁帅起身,来到里间,将早前熨烫好的官服找出,挂在衣架上。
第二一早,他换了官袍,登车来到行宫。
皇帝才刚从朱郎那里知晓,柳福儿占领了峡州的消息。
见到梁帅,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梁帅依照规矩,跪拜行礼。
一旁,内侍频频看皇帝。
皇帝接收了暗示,却别开眼。
内侍暗自吸气,却也无可奈何。
梁帅依靠腰杆力道,努力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失礼。
皇帝瞟着他发髻,几息之后,才叫起。
梁帅沉声谢恩,起身时,额际已冒出细细的冷汗。
梁帅长吸浅呼,努力平复因为肌肉拉伸而带来的疼痛。
皇帝这时才做恍然状,道:“大将军有伤,怎滴这般多礼。”
他厉声呵斥,命内侍搬来凳子。
内侍急忙忙去办。
梁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等凳子拿来,便没有客气。
见他坐定,皇帝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很不高兴。
所谓上行下效,定是他率先对自己不恭,那柳氏有样学样,才会对自己如此。
想想中原的大片疆土,再看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皇帝的心都在滴血。
曾经,他有想过,离开这里,返回帝都。
然而,不等成行,淮南江南岳州洪州,先后都起了战『乱』。
据,里面依然没少有柳氏的影子。
内侍意侧身,在梁帅看不见的角度暗示。
皇帝眼神轻晃,想起朱郎与自己所言,梁家已然做大,未免其生异心,需得梁帅在此为质。
皇帝轻咳一声,问起梁帅的伤势如何。
梁帅微微躬身,恭谨的道:“劳圣入念,已经料理过,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皇帝舒了口气,笑得开怀。
“昨日朱节度使言,田汪两家据城自立,担心无法防住突厥契丹来犯,提议再组一只军队,”皇帝笑呵呵道:“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圣人,”梁帅站起身,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如何不妥?”
皇帝微微挑眉。
梁帅垂着头,并没有看到,只道:“一支军队的组建,不光要有人,还需要人力物,所需实在太大。”
“有多大?”
皇帝面皮紧绷,眼神泛冷,心里暗道,老儿果然生了外心,竟将自己练兵之道深藏。
“早年,先皇欲要建梁家军时,便实行十年缓加赋,之后才开始组建,”梁帅『露』出回忆的神情,道:“好在上庇佑,那些年风调雨顺,赋税收得还算顺利。可就是那样,后期时,经费亦不足,好在有各世家鼎力,才勉强成立。”
梁帅拱手,道:“如今,战『乱』时期,国库空虚厉害,百姓缴纳现行的赋税已很吃力,根本无力再缴更多。”
皇帝脑子一懵,只觉被梁帅狠抽一巴掌。
他这么什么意思?
这是在骂他不自量力,想学阿耶,却又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成了昏君呗?
皇帝缓缓握紧拳头,两眼狠狠的盯着梁帅,若眼神可化利刃,梁帅早已千疮百孔。
梁帅虽然恭谨,余光还是瞄着皇帝的。
当看到他自以为隐晦的举动,不由在心底叹气。
其后,内侍急忙暗示他忍住。
奈何皇帝已经气红了眼,根本无暇理会他的动作。
梁帅只听得一声沉沉的重物落地声,皇帝的声音有些遥远的传来。
“好,好得很。”
梁帅垂下眼,看咕噜噜滚远的茶盏,撩了袍脚,缓缓跪地。
皇帝立在案几之后,剧烈的喘息着。
半晌,还觉得不解气,却又不敢真个跟梁帅动手,只得甩袖,再次踹凉在地上的凳子一角,甩袖而去。
内侍瞥了眼梁帅,急忙忙跟上皇帝。
余下众人也都紧随。
很快的,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余下梁帅一人。
梁帅一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直到膝头麻木,他才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回到馆驿,梁二一早便等在他屋里。
见他进门便道:“几时动身?”
梁帅看他一眼,面『色』发沉的坐定。
“怎么了?”
梁二追问。
梁帅摇了摇头,叹息着将皇帝的打算告诉他。
“什么?”
“他这是嫌现在太消停了是吗?”
梁二瞪大了眼道。
“慎言,”梁帅瞪他。
梁二不在乎的笑了笑,道:“那你怎么的?”
对比皇帝,他更在意梁帅的回答。
“能怎么?”
梁帅道:“我只是把当年组建梁家军的艰难告知。”
“然后呢,”梁二追问。
“没有然后,”梁帅神情有些怅然。
他想当年与先帝相熟相知,一起为守护这个帝国奋斗的日子。
梁二一瞧他这样,就知道不好。
他忙道:“皇帝就什么也没?”
梁帅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就当时那个情形,要不是自己是先皇指定的辅臣之一,这会儿怕不是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梁二一直盯着梁帅,见他面『色』微冷,才放了几分心。
“既然也没你什么事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吧,”梁二道:“康儿这会儿差不多该出峡州了。”
“柳氏给你来信了?”
梁帅皱起眉头。
梁二张了张嘴,没有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他咽下,换了个含糊的啊字。
“真是胡闹,”梁帅站起身道:“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去。”
“得嘞,”梁二答得欢快,道:“我这就准备,黑在城外汇合。”
梁帅点头,要往内室去。
梁二走到门边,又停下,道:“你的衣裳我都已经装好,门边的箱笼就是。”
梁帅撩了帘子,正看到端端正正,摆在榻上的箱笼,回头斜梁二。
梁二嘿嘿的笑,一个跨步,窜去门外。
第六百零四章 船破()
估『摸』梁二已经走远,梁帅唤来馆吏,言明要离开。
馆吏大惊,忙道:“将军可是奉了陛下旨意?”
梁帅挑眼。
他此番过来只是谢恩而已,按理本该早就离开,不过因为受了伤,才耽搁至今。
至于皇帝所的提议,也不过是提议。
且这馆吏不过一吏,这么问,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馆吏话已出口,便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人是,将军可是奉命赶着出去办差?”
“你且听命就是,其他的不必理会,也理会不着,”梁帅如此应答。
“将军且候,人这就去备船。”
馆吏心头微凛,嗫嗫着退去门外。
待到来到梁帅看不见的地方,他唤来一仆从,道:“快去告诉朱郎君,梁帅要走了。”
仆从躬身,急忙忙往外去。
馆吏望了眼梁帅所在院落,又去另一边安排船只。
不管怎样,他已经做到该做的了,至于其他,就如梁帅所言,也管不着。
馆吏吆喝着仆从抓紧去采买新鲜时蔬瓜果等物。
约莫半个时辰,朱郎急匆匆赶来。
馆吏才刚备好船只补给,朱郎一见他便道:“人呢?”
“在院里,”馆吏作势要引他过去。
朱郎摆手,侧目道:“你做的不错。”
言罢,他信步往院子行去。
馆吏心头微喜,眨巴着眼,望着他背影。
其后,准备搬抬物什的仆从道:“大人,这些东西还搬上去吗?”
“搬,”馆吏示意。
仆从们弯腰抱着箱笼,往搭板上去。
馆吏想了片刻,离开角门,从另一边路,来到梁帅所住院落旁边。
从这里,他可以看到朱郎正躬身向梁帅施礼。
梁帅神情淡淡,似乎在与他什么。
朱郎面容微赧,清秀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
两人了片刻,梁帅拍了拍他肩膀,朱郎拱手,竟自告奋勇提了梁帅的箱笼,一副要送别的模样。
馆吏微惊,同时也暗自庆幸。
亏得自己多了个心眼,不然待会儿可没他好果子吃。
他猫了腰,悄悄溜回角门。
仆从们已经把物什全都装上船。
见馆吏过来,便过来回禀。
管事摆手,示意各就各位,转了头正看到朱郎陪同梁帅过来。
他急忙迎上前,示意自己来提箱笼。
朱郎笑得和气,手微微一让,道:“我来就好。”
馆吏呆了一呆,忙往后让了一步。
朱郎意示意,请梁帅先校
馆吏立在原地,望着朱郎与梁帅和气的作别。
待到船起航,馆吏来到朱郎跟前。
此时,朱郎面上已没有适才的笑意。
他淡淡睨着馆吏,道:“他走前可有过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人?”
“这个,没有,”馆吏吭哧着,不太确定。
朱郎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馆吏的心一阵扑腾腾的急跳。
他一家老七口,就指望他这一点薪俸吃饭。
若是没了差事,他按个家可就要散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跟在其后,大气也不敢吭。
朱郎行了几步,感觉背后异样。
转了头,见是他,便道:“你跟着我作甚?莫不是没事要干?”
这话虽然很不客气,但他语气平和,似乎是不计较他的过失了。
馆吏大喜,忙退后两步,作了个长揖。
朱郎轻哼了声,迈开大步,往院外行去。
上了马车,一汉子看似无意的擦着车厢过去。
“人已经跟上去了。”
声音轻而快,只飘入朱郎耳中,便散与空气之郑
朱郎嘴角微勾,淡声道:“进宫。”
车夫应声,一甩鞭子,吹动马匹前校
河道上,梁帅坐在窗边,遥望河岸两边的街剩
商铺沿着河岸设立,人群在期间川流不息。
孩子的笑闹和摊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真真是一派和乐安详的景象。
梁帅轻叹了口气,想起安坐高位那位不食烟火的心血来『潮』,暗道此番景象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只希望他自己能想得明白,莫要随着『性』子,任意妄为才好。
梁帅眉头紧锁。
忆及当年与先帝共事的情谊,眼前再次闪过先帝临终之时对他的嘱停
梁帅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
待到劝回乖孙,他需得再回来一趟。
不管如何,总要尽自己一份力,尽量挽回这座王朝的倾颓。
楼船行速不慢,没多会儿便来到卡口。
船主拿着办好的过所下到阜头。
没多会儿,卡口上的闸门缓缓来开,船缓缓行出。
梁帅来到窗前,遥望远处,试图去寻梁二等饶踪迹。
其后,两艘渔船不着痕迹的紧随其后。
待到出了城墙守卫的视线范围,船上几人贴身船舷下了水。
一个猛子,便如游鱼一般,窜出极远。
没几下,便已贴上楼船。
馆吏寻来的人皆是寻常仆从,对这等事情根本没有防备。
待到发现不妙时,舱底已近了将近齐腰的水。
船主大急忙命众人来堵窟窿。
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