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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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一天,汪四郎明显疲乏许多,一张小脸泛着淡淡的青灰。
柳福儿朝他招手,道:“过来这边坐。”
汪四郎仰头看兄长。
汪三郎心里一动,轻轻推了推他。
汪四郎挪步来到柳福儿跟前,抱着两个小手见礼。
柳福儿微笑点头,拉了拉他小手,感觉有些湿凉,便让赤槿把早前留下来的烤肉重新热了,夹在微软的胡饼里,递给他。
汪四郎很是乖巧的道谢,拿着胡饼,咽着唾沫也要拿给兄长。
柳福儿拉住他,道:“你三兄在思考问题,不方便吃。”
汪四郎眨巴眨巴眼,去看汪三郎。
柳福儿微笑同看。
汪三郎只得笑道:“你吃吧,我正在想事,吃东西就会打断思路了。”
肚子传来一声细微的咕噜。
汪三郎不由赧然。
柳福儿弯起唇角,示意赤槿给他送去胡饼。
赤槿将并烤热了拿去。
汪三郎拱手谢过,却没有接。
他上前两步,道:“夫人,我熟知长武、寿县以及周围地形,若夫人归属的大人有意,我愿为马前卒,为大人收复失地。”
他说完,便紧张的盯着柳福儿。
柳福儿笑了笑,示意他吃东西。
汪三郎心头一松,拿过赤槿递来的胡饼,大口吃了起来。
火堆边,汪四郎见状咧了嘴一笑,也跟着大嚼起来。
柳福儿招手,示意汪三郎过来。
待到两人吃饱喝足,她道:“你们此番是怎么过来的?”
汪三郎默了默道:“便是从你们要去的方向过来的。”
“从凤州?”
柳福儿微惊。
汪三郎点头,道:“阿耶不同意大伯……他作乱,想要告示外祖,不想被他知晓,不但截了书信,还制造意外杀我父兄。”
“阿娘察觉不妙,忙与家仆带我和小弟离开,却还是慢了,为护我二人,阿娘和家仆皆已亡故。”
汪三郎只寥寥几句便低下头,几滴晶莹的泪花倏地落下,打湿他膝头。
汪四郎也跟着抽涕,眼泪如水流,哗啦啦的冲刷着他浑画的小脸。
柳福儿抽出帕子递给他,看了眼汪三郎。
好吧,算他厉害,温情牌打得不错。
她道:“那追赶你的那些……”
“都死了,”汪三郎道:“山路难行,稍有不慎,便会跌落。”
柳福儿抿了抿嘴。
她并不关心追杀之人的死活,只是若真是如此,那她的计划就得再变了。
她看了眼天色,道:“明天可能要走一天,你们都赶紧睡去。”。。
汪三郎牵着汪四郎去边上躺下。
司空八郎与赤槿也重新安歇。
柳福儿摸出地图,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汪三郎微眯着眼,看柳福儿眉头越锁越紧,便坐起身道:“我走的那条路仅有家仆几个才知,那些人都已经丧命,没有人再知晓的。”
柳福儿看他一眼,道:“派出的人皆没有消息,便是不知你们走得那边,汪奂也会对这条路多加提防。”
“那你要我怎么做?”
他背脊挺直,努力掩饰心里的情绪。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他们兄弟去集上,最好挂些彩,让佯攻而来的那些人发现,如此汪奂才会放下大半警惕,进而大举进发。
只是……
柳福儿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小一团。
心头有些软。
这么小的孩子,她又怎么忍心。
她道:“你从那边过来,应该知道那边地形,你且画来与我。”
汪三郎过来近前,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曾经的路途,才捡了个棍子画起来。
柳福儿拨弄了下篝火,摊开地图,依照他所画一一对照。
“那些人在哪儿身亡的?”
汪三郎指了最高的地方,道:“这儿。”
他道:“这里最为陡峭,路也十分窄仄,仅能两人并行。”
碎发轻拂,搔动脸颊。
柳福儿挠了一下,随意把头发扯开,反复对照,她指了其中一处问,“这里如何?”
“这里平缓一些,路也更宽,两车齐过绝没有问题。”
柳福儿点了点头,蹙眉沉思了会儿,又指一处道:“那这里呢?”
汪三郎回想了下。
两兄弟埋葬母亲忠仆,踉跄行来时的路途,道:“还算平坦吧。”
听得他这么说,柳福儿微勾嘴角。
此时天际已微微发亮,几许微熹透过枝叶,照了进来。
柳福儿扬声道:“醒醒,收拾一下,该动身了。”
司空八郎和赤槿听得动静,便坐起身来。
汪四郎昨天跟着汪三郎跑了一整天外带半宿,一两个时辰的休息根本不能让他解乏。
众人都拾掇完了,他还在睡着。
汪三郎过去将他推醒,低声道:“快起来,该吃早饭了。”
“什么?”
大约是这几天饥饿的感受太深了,听到这话,汪四郎睁开了眼。
汪三郎心里一阵发酸,扶着他起来道:“快洗漱下,大家都等你吃早饭呢。”
汪四郎转眼,见大家都看着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起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倒是防啊!()
凤翔与凤州交界的山池县境内。
一片黑压压的军队沉默而快速的行着。
前方探察的哨探从远处疾驰而来。
待到近前,他翻身下马,道:“禀大人,前方四十里便是维山山脚,周围并无异动。”
汪奂勒着马缰,神情淡淡点头,道:“再探。”
哨探领命,翻身上马,重又往来路奔去。
位于汪奂半步的汪大郎上前道:“阿耶,二郎在东边阵势不小,这曹达八成还在梦里呢。”
汪奂浅浅扯了下嘴角,道:“全军整军,全速前进。”
汪大郎得令,策马去后面并旗手传令。
随着两边小旗的舞动,浩浩队伍顷刻加快了速度。
半日的行程竟只两个时辰不到便已赶至。
立在维山脚下,汪奂仰头看崇峻的高山。
半晌他侧头问:“派去的人还没回信?”
汪大郎微微倾身,道:“最后一次来信便是进山之前发来的。”
汪奂吸了口气,道:“罢了,左右已至此,也无谓再多几个敌人。”。。
哨探疾驰而来,回禀前方一切正常。
汪奂看了眼天色,命众人整军。
第二天天才将亮,大军开拔往山中进发。
行到半山腰,山路渐渐变窄。
大军从十六人成排逐渐减为四人。
汪奂无奈,只得命大军驻扎,哨探出动。
再三探过,确定未有埋伏,大军这才前行。
只是这一次,大军的速度缓慢如龟爬。
从半山到山脊,足足用了一天多的工夫。
仰望左侧陡峭如斧劈的山峰,俯视右边深不见底的山崖,立在仅能两人环抱通过的小路之上的汪奂不敢妄动。
他再次命大军驻扎,且命哨探攀爬上去,仔细勘察。
一番查探归来,确定并没有埋伏。
汪奂松了口气,命粮草皆由马匹人力背抱着前行。
因着一早就打算从这儿通过,将士们皆精简装备,笨重的投石机等物,皆不曾带来。
抛下拉着粮草的车子,倒也损失不大。
兵士们提着心,小心翼翼的通过窄仄的山路。
待到来到宽阔的平地,大家皆松了口气。
汪奂依然保持警惕,他连派两拨哨探再次往前探路。
大军借着这时间整军歇息。
没多久,哨探再来报,前面依然还是一片坦途。
再往前可就没有险路了,出了这山,就是成州地界。
那里有河道可直通山南,汪二郎正带兵前往。
到时两边夹击,以魏堰的兵力和能耐,山南便是他的囊中物。
成功眼看在即,汪奂面上非但没有兴奋,反而迟疑起来。
他此番过来,并没有太过掩藏踪迹。
即便有二郎遮掩,他也行军神速,可到底快不过信鸽儿。
这一路行来,不说该有的阻拦,便是半个兵士也不见,且这山里也不曾设伏。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曹达亦对唐皇不满,有心借自己的手自立?
应该不会吧,这曹达可是梁帅最为忠心的铁杆。
一旁汪大郎听到汪奂自语,便道:“阿耶,这人心都是思变的,曹达被梁帅扔在这儿也有七八年了吧。镇日的喝沙吃土,便是再忠心也扛不住啊。”
“咱们这一路行来,曹达不可能不知,但他没有一点动作,这足以表明他的意思。”
“阿耶不必忧虑,如今我们该考虑的是尽快寻找合适木材,好就地凿船渡河。”
汪奂看他一眼,没有吭气。
但汪大郎是他亲儿,怎不知这话已说到他心里去了。
汪奂再次命人探路,得了依然没有埋伏的回禀之后,命大军进发。
从这里往后一片开阔,骑兵几人并排在前开路,步兵在后列阵紧随。
大军向前进发。
风从头顶吹来,拂动藤蔓,发出簌簌声响。
汪奂扫了一眼,见藤蔓如同活动一搬往上窜了窜。
他顿时警觉,忙再看去。
此时藤蔓已往上提了半尺,一个物什随之翻开,地面开出一个大大的洞口。
汪奂忙抬手,没等喊停,便听到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马匹忽然暴躁的嘶鸣着踢踏着,即便背上坐着的是它熟悉的主人也无法安抚。
汪奂扯紧缰绳,紧盯着洞口。
眼看着黑压压的东西从洞口爬出,如潮水向地面席卷。
靠得最近的那匹马只在顷刻便已被黑色覆盖,骑手惊慌跳下,却也还是没能逃脱。
剧痛让他失态的挣扎,他拍打着爬到身的甲虫,试图摆脱出来。
奈何,他拍掉两个,却有更多的聚集过来。
很快的他身上皆是甲虫。
他鲜血横流的嘶吼着,向周围的人求救。
可当此之时,谁敢上前。
只是一瞬间,不必汪奂下令,大家都已争先恐后的奔逃。
后面的兵士却不知情况,他们还在照着原来的速度前行。
一方向前,另一方却要向后。
本来还算宽敞的道路因为混乱而被堵死。
汪大郎盯着被虫子爬过之后留下的森然白骨,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起来。
细微的咄咄声,引得汪奂盯了他一眼。
汪奂翻身下马,并将马一刀劈倒,道:“杀马,把马都扔在前面。”
骑兵们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用马来喂饱这些虫子。
骑兵们抽出佩刀,望着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狠了狠心,将佩刀扎进马匹的脖子。
鲜血如潮涌般喷薄而出。
甲虫们如闻到腥味的苍蝇,大部分调转方向,直奔马匹,余下的少部分也在解决了齿下的食物,急忙赶去。
骑兵们手持佩刀护卫着汪奂和汪大郎往后退。
其后,兵士们还拥堵着,前不得进,退无可退。
忽然的,一阵急促的鼓声从后面而来。
“阿耶,”汪大郎紧张的握着佩刀,面色苍白。
汪奂这时也反应过来,他这是中计了。
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