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奇情录-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龙海萍将自己的衣服鞋子拢了下,来的时候,她完全没准备,身上只带了随身的钱包、钥匙和火机,香烟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钱包里面的钱大概也没用了,她还是没舍得扔,将东西胡乱塞在古墓派前几天送来的包袱里面。
收拾完毕,回头一看,梅吟雪正神情怔忡地打量着这一切,低声道:“这些天,你都住在这个地方吗?”龙海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梅吟雪的眼圈又红了,她掩饰地低下头,颤声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龙海萍听出她的歉疚和疼惜,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早将这几天的苦啊痛啊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背起包袱,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嗨,这算什么苦!我以前住过比这更差的地方……走吧,咱们下山!”
四个人沿着一条小路下山,龙海萍发现路比她想象得要难走得多,因为前几天下雨,路上还是一片泥泞,四个人基本上是在淌着泥水走路。李妙娴走在前面,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着路况,抱怨着泥水弄脏了她的鞋子衣服……龙海萍对她的反感越来越强,只是考虑到梅吟雪的感受,也只好忍着。
四个人下了山,已经是后半晌,李妙娴沿着路径直往左走,郑老头站住了,茫然道:“我家在右边……”
“谁说要去你家了?!我们要在镇上打尖,明天还要赶路去京城!”李妙娴蛮横地说。
早已按捺不住的龙海萍冷冷说道:“我们要先送郑老伯回家!”李妙娴不耐烦道:“天都这么晚了,送他回家,还怎么赶回镇上客栈?”龙海萍毫不示弱:“那我们就在郑老伯家住一晚上再走!”郑老伯怯生生道:“要不……”龙海萍打断了他的话:“就这么定了!我们走!”李妙娴怒道:“要住你们住!这一天折腾得够呛,我还要睡个安稳觉呢!”
梅吟雪见两个人呛起来了,忙说:“要不师姐你到镇上客栈休息一晚,我陪龙公子送郑老伯回家……”李妙娴阴阳怪气道:“哟,你们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避嫌?”梅吟雪脸腾地红了,低声说:“师姐,师父吩咐过我们,一旦找到龙公子,便不得离她左右,须全力确保他安全。”
龙海萍愤愤道:“你要不放心就一起来,否则少说混账话!”郑老头也忙说:“寒舍虽然简陋,房间还是够住的。”
李妙娴心里权衡了一下,冷冷道:“那咱们说定了,明日一早你们到镇上来跟我会合,可别让我等久了!”说完,扬长而去。
龙海萍看梅吟雪脸色难堪,知道她为难,便说:“要不你跟她一起去镇上,明天我去找你们。”梅吟雪犹豫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师父说一旦找到你,便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让我们务必将你安全送到京城。师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龙海萍听她陪着自己是因为师命在身,不禁有几分失望,但转而一想,只要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少个李妙娴更好,这么一想,心里又舒服了,笑道:“我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呢!”
郑老头也摇头叹息:“这个姑娘,真是厉害……”龙海萍不屑地说:“这种女人,活该她嫁不出去!”梅吟雪忙解释道:“我师姐她,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龙海萍不禁微微一笑:“你是豆腐心,也是豆腐嘴。”
她这句话说得温柔,郑老头会意地一笑。
明知她是女子,梅吟雪脸上还是禁不住一热,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唐突的话来,不敢再接话茬。龙海萍心里忐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不禁自责油嘴滑舌,不敢再挑起话题。
三个人又走了半天,才看到远处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十几家住户,好几户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暮色蔼蔼中,炊烟袅袅,一派宁静祥和的乡村氛围。龙海萍生在都市,这样的情景见得不多,不禁赞叹道:“真漂亮!”郑老头不解地看她一眼,叹气道:“漂亮?这十几年来兵荒马乱的,早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说话间,走近了,龙海萍才发现很多房子都是茅草屋,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透露着一股衰败的气象,不禁吃了一惊。
郑老头带着两人停在村头的一道栅栏前,推开破旧的栅栏门,喊了一声:“老婆子……我回来了!”
“老头子!老头子!是你吗?”屋子里传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随着吱扭一声,屋门打开,一个个子瘦小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郑老头迎了上去:“是,老婆子,是我回来了!”郑老太呜咽道:“真是你老头子……我以为……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龙海萍和梅吟雪看着两个老人,都不觉有些心酸。
郑老头先擦掉了眼泪,转身介绍龙海萍和梅吟雪:“多亏了这位小哥和这位姑娘……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郑老太激动地拉住梅吟雪,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梅吟雪慌忙扶住了她,含泪道:“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郑老太流泪道:“闺女,你是天女下凡啊,救苦救难,救了我们家老头子,我可要怎么谢你才好……”梅吟雪的眼泪也簌簌流了下来:“大妈,您别这样,折杀晚辈了。”
郑老头擦着眼睛劝道:“好了,好了,老婆子,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快点拿出来招待恩人!”郑老太揉着眼睛,泪中带笑道:“家里就剩点糙米了,我这就去老王家赊块豆腐,你快带恩人进去歇着……”龙海萍忙说:“大妈,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不用忙活了!”她话一出口,听得郑老太一愣,郑老头却早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连说:“那怎么成!快去快去!”说完,拉着龙海萍和梅吟雪进屋。郑老太乐颠颠地出去弄豆腐了。
龙海萍进了屋子一看,里面黑乎乎的,只有一盏油灯忽闪忽闪地发出昏暗的光。
龙海萍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古人的生活条件这么简陋,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郑老头忙着给两人安排房间,他先引梅吟雪到一个房间:“这是俺家姑娘出阁前住的房间,屋子简陋,姑娘可别介意。”梅吟雪忙说:“老伯您千万别客气。”郑老头给她点上蜡烛,又引着龙海萍到了隔壁一个房间,说:“这是我儿子的房间,委屈小哥了。你先休息下,我先去烧锅热水,一会给两位送房里来。” 龙海萍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一面铜镜,凑近一看,把自己吓了一跳,只见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污垢,跟个野人似的,身上这身道袍也是不伦不类的,真是糟糕透顶!难怪李妙娴对自己一脸鄙视,亏得梅吟雪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来……
她想郑老头口中有儿有女,却不见人影,忍不住好奇问道:“郑老伯,怎么没见到你儿子?”郑老头一听眼圈红了,长叹了口气:“我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前几年被元兵抓了丁,到现在生死未卜;二儿子前几个月又被当今朝廷征了兵,说是要去北伐征讨鞑子余孽,现在据说在京城整顿,但也几个月没了音信……你说这哥俩要是在战场上遇到……”郑老头哽咽了,龙海萍听了,心里也不禁黯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好。郑老头擦了擦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哥,听那个厉害姑娘说,你们要去京城?”龙海萍点点头,不确定地说:“好像是。”郑老头一把拉住了她:“小哥,能不能求你件事?”龙海萍忙说:“您说!”郑老头恳求道:“能不能给我家小儿子带封信?他叫郑怀远……”龙海萍心想,这不是六百年后,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完全没有把握,但是,看到郑老头热切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绝,勉强说:“那,我尽力而为吧。”她寻思着要么拜托梅吟雪,她好像认识刘基,说不定还认识朱元璋,请他们找个军队上的人,应该不难。郑老头感激涕零,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送走了郑老伯,屋里就剩下龙海萍一个人,她很想去看看梅吟雪在做什么,但又担心自己过于热情让她感到不自在,便强行按下了这个念头。
危险是暂时过去了,她这才感觉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将包袱扔到床上,她就势躺在上面,望着蚊帐顶子,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31走火入魔(1)()
这几天,龙海萍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压根没有心思去思考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完全静下心来梳理自己的思绪。
眼前的一切以及过去短短几天的经历,都明确地告诉她,她的确是经历了一次匪夷所思的时光穿越,来到了一个社会规则和道德价值观念与六百年后完全迥异的环境。
相比六百年后的法律社会,这是一个近乎没有秩序和约束的世界。人们的权利似乎不是法律赋予的,甚至也不是龙海萍原来以为的皇权赋予的,但究竟是什么说了算,她心头还是一片模糊。或者说,她实在无法接受一切仅仅是遵循“拳头说了算”的这样一条简单粗暴原始的原则的事实。原本,她自以为跟随梅教授多年,对古代思想和习俗并不陌生,加上几天与梅吟雪朝夕相处的生活,她将梅吟雪当成一个活标本,日日观察入微,满以为自己在思想上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但事实仍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初始的兴奋和自信,在她心里,更多涌起的是挫败和迷茫。
相比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她感觉自己既无可以傍身的武艺,又无可以外借的社会力量,更无可以凭据的身份地位和基业,只如浮萍一般无根无依,颇有身不由己的无助感,这是她在现代社会很少体验过的感觉。那些在现代社会所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在这里荡然无存,她甚至还情不自禁隐隐生出些自卑来。此时的她已经非常怀疑,自己的到来,对梅吟雪来说到底是帮助还是累赘?自己又有何能力去帮助梅吟雪对付那个传说中神一般的龙破天?
一想到龙破天,她的心中不禁又是一动——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她的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完全孤单,是因为她知道与自己有关联的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梅吟雪,一个便是龙破天。对于这位所谓的前世,她从开始就有一种本能的无法抑制的好奇。而在当下举目无亲的环境里,她一想到这个人,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如此真实和强烈,龙海萍有些猝不及防,思路跟着一滞。她皱了皱眉头,稍一转念,便心头一凛,忽的坐起,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难道,你忘记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忘记了你对梅吟雪的承诺?
但是,你真的能像你承诺的那样去对付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吗?
……
一连串的诘问接踵而来,让人应接不暇,龙海萍的脑中一阵昏乱,竟然不能一一作答。
房间里寂静无声,她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心脏砰砰乱跳,若是梅吟雪发觉了自己这份动摇和不确定,那会是怎样的情况?
没等她定下神来,门口传来笃笃几声敲门声。
声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龙海萍第一反应便是节制有礼的梅吟雪,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来了!”
话一出声,她才发觉声音高亢得有些异常,忙吸一口气,跳下床头,快步走到门前开门。
昏暗的光线中,一袭白影盈盈玉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