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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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看了谢十七郎一眼,只觉他面色微差,不由问道:“郎主伤口可有好些了?”之前连着数日都在赶路,伤口都不是她换的。
谢十七郎说:“无碍,你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时辰与我一同参加王氏一族的晚宴。”
说罢,他转身离去。
施瑶上前一步,唤住了谢十七郎。
“阿瑶心中有惑,还请郎主解惑。”
她酝酿了下,问道:“不知阿瑶该以何身份与郎主参加晚宴?”
谢十七郎停步,道:“侍婢。”
她应声:“阿瑶明白。”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若不清不白地去,还打扮成这副模样,莫说外人,连她自己都会以为自己以谢十七郎妾侍身份出席了。如今谢十七郎明说了,她也放心了。
。
施瑶取下发髻上的贵重饰物,换了一套简洁的衣裳去见谢十七郎。谢十七郎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神色晦明晦暗。宴席上,觥筹交错。
施瑶见到了王家九郎,还有几位王家郎君。
他们身边皆有清秀可人的侍婢陪伴。
施瑶隐于坐地屏风前,默默地给谢十七郎夹菜添酒。
王家的几位郎君不停地向谢十七郎劝酒,谢十七郎一杯接一杯地喝,宛若没事人一般,喝得极为轻松。然而,位于谢十七郎身后的施瑶却知谢十七郎才硬撑。
袖袍微微沾湿,想来冷汗已出。
酒过三巡,有舞姬伶人开始高歌起舞。此宴为谢王两家的和好之宴,看起来一切其乐融融。酒入肚肠,在场的几位郎君难免敞开了胸怀,男人的宴会离不开女人,王家郎君身边的几位侍婢已被逗弄得面红耳赤。
王家九郎频频望向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袖下的拳头已然微颤。
此时,王家九郎携婢上前,举酒笑言:“十七郎脸色何故如此难看?莫非十七郎不胜酒力?”
谢十七郎仰脖一饮而尽,淡道:“九郎怕是醉了。”
王家九郎笑道:“十七郎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过往之事从此烟消云散,先饮为敬。”说罢,王九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让侍婢给谢十七郎斟酒。
谢十七郎哪里会不知王家九郎的用意。
只不过此刻,身边忽然有一道温软袭来,一双素白的手执起了酒壶,笑盈盈地道:“我家郎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酒杯,我来。”
王家九郎这才注意到了施瑶。
施氏三姝,整个燕阳城有谁不知。如今蓦然见一容貌妍妍的施家姑娘出现,王家九郎意味深长地道:“人道谢家十七郎不近女色,原来早已金屋藏娇,十七郎好眼光。”
施瑶笑盈盈地又道:“九郎如此夸阿瑶,阿瑶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以酒敬之。”
在场郎君与侍婢不由瞠目。
哪家姑娘得了夸赞不是双颊绯红的,这施氏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施瑶直接拿了谢十七郎的酒杯,连倒三杯,皆一饮而尽,干脆利索,教当场郎君不由拍手称妙。王家九郎说道:“早知施家女如此有趣,我便禀明圣上带回府中。”
酒盅里的酒极烈,施瑶平日里只喝果酒,再烈一点的便是黄酒。三杯烈酒入肚,她强撑着面色,又笑吟吟地道:“可惜九郎迟了一步。”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谢十七郎,挡住了他袖下滴出的血珠。
。
宴会终于结束了。
回谢家宅邸的路上,谢十七郎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他倚靠在车壁上,唇色微微发白。施瑶默不作声地在车上找出了干净的布料长条,和一壶温水。
幸好之前谢十七郎受了伤,马车里有准备这些用具,不然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
她直接欺身上前,脱了谢十七郎的衣裳。
谢十七郎被脱习惯了,睁开眼时一点诧异也没有。
白色的布料长条早已染成鲜红的颜色,可谓触目心惊,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伤势没有痊愈一事,不能让王家知道。”
施瑶微怔,这好像是第一次谢十七郎会主动向她解释。她拿出帕子,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多余的血迹。她轻声道:“阿瑶明白,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家和巫族盯着我,若他们知道我伤势没有痊愈,恐怕会有所行动。”
施瑶说道:“王家欺人太甚,即便知道郎主伤势刚好,可还不停地向郎主灌酒,分明是不安好心呀。”
谢十七郎淡道:“不安好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施瑶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听到此话不由一愣,问:“代价?”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
本就离谢十七郎极近的施瑶冷不丁的扑在了他的怀里,上齿重重地磕上了谢十七郎的唇,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口。施瑶在宴上喝了好几杯烈酒,嘴中满满的酒气。
这于谢十七郎而言本该会嫌弃到极点的。
可唇上的柔软袭来,那难闻的酒气似乎也不是无法忍受。
第6章 。5|()
回了谢府后,从曼扶着施瑶下马车。
闻到那一身酒气后,见到施瑶脸颊上的绯红时也不惊讶了,只当她是喝多了酒。施瑶低垂着头与谢十七郎施了一礼,随后迅速与从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曼打了水进来,诧异地道:“姑娘您的脸怎么还这么红?可是酒还未醒?”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
“小人奉郎主之命,给姑娘送醒酒汤来了。”
从曼接了醒酒汤,转身回房,搁下汤碗后,却见施瑶对着铜镜发怔。从曼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可有哪儿不适?要不要唤个巫……大夫来瞧瞧?”
如今整个谢府都响应谢十七郎的号召,不再唤巫医,统一称之为大夫。不过命令初始,难免有些不习惯。
施瑶道:“不必,你退下吧。”
“是。”
。
施瑶夜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声辘辘,掀帘一看,驭夫是个陌生人,长得凶神恶煞,逼迫她退回车内。施瑶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时,一道箭羽从天而降射杀了驭夫。车帘一掀,露出了谢十七郎的脸。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亲上她的唇。两人在车中缠绵悱恻,唇齿交融。
“啊……”
施瑶被惊醒。
她猛然坐起,眼睛瞪得老大。
周遭漆黑一片,显然还是半夜。一想到自个儿做了那么羞人的梦,施瑶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再次歇下,却毫无睡意,她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色渐白时才有了睡意。
施瑶没起来,从曼也不敢打扰,尤其身处高门大户中,从曼事事都得小心翼翼。
谢十七郎所住的院落中仆役小童们训练有素,行路时步履极轻,半点声音也没有。即便过了辰时,院落里还是静悄悄的。正因为如此,施瑶未被惊醒,直到日上三竿,将近午饭点时才醒来了。
她唤了从曼进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从曼回道:“快到午时了。”
施瑶一愣,道:“都这个点了,郎主可有寻我?”
从曼道:“郎主一早便入了宫,只吩咐了让人莫要扰了姑娘。奴婢进来了两次,见姑娘睡得沉,也不敢叫醒姑娘。”
听到此话,施瑶说道:“罢了,横竖也没事,打水进来吧。”
从曼应声。
施瑶洗漱更衣后,又用了午饭,还去谢十里挑了几本书册,正准备好好地看书时,有一小童匆匆而来,递来一张花笺。
施瑶一看,不由懊恼地一拍脑袋。
她到了燕阳城后,闲王便让人送来了请帖,邀她翌日游燕阳。她当时心里头还高兴着呢。可没想到夜里谢十七郎会叫她陪宴,又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如此一来,她竟是忘记了闲王的邀约!
闲王约的时间是辰时一刻,如今晌午已过,她竟是迟了足足两个时辰!
施瑶连忙问:“送花笺的人还说了什么?”
小童道:“只说改日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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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王带了女人回燕阳城的消息在市井传开后,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两日便传到了平玉公主的耳中。晓得谢十七郎回了燕阳,她每日都让人在殿外守着,可惜谢十七郎每回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总有人陪着。
平玉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在秦州时远离燕阳城,又无文武百官盯着,便肆无忌惮了些。可如今在宫里,御史台的那几个老头本就不喜欢她的骄纵,有空没空便喜欢在皇帝耳边告状。她骄纵怎么了?她乃大晋的金枝玉叶,父皇的掌上明珠,哪里没资格骄纵了?
不过话虽如此,平玉公主也不敢太过放肆。
父皇虽宠着她,但也并非无法无天,若真被御史台的老头参了一本,她还是得闭门思过几日。遂如今谢十七郎归来了,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暗中让人在殿外守着,逮到空了再将谢十七郎请来。
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
平玉公主本想去找谢葭说说话,以此打听谢十七郎的消息,只不过谢葭去了忠义侯府,她与忠义候不太对盘,遂也只好作罢。于是乎,平玉公主将就着找了谢氏一族的其他姐妹,旁敲侧击地套话,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谢十七郎果真带了女人回来,而那个女人就住在谢十七郎的院落里。
至于是谁,平玉公主在王氏一族那边收到了消息。
是施氏那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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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阳城每年都有琴会,举办的时间不定。去年是春夏之际,今年初秋时在摘星楼也办了一次琴会,不过因着参加的贵女不多,也没多少人关注。然而时隔不过一月,整个燕阳城又传来了举办琴会的消息。这一回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举办地点在怡玉山庄。
怡玉山庄乃皇家之地,属于平玉公主。
皇家举办琴会,与贵女举办的自然不一样。消息一传出,整个燕阳城的贵女都想尽法子,为的便是那一张邀帖。
施瑶也听说了琴会,不过她不太感兴趣。横竖她也去了也只是献丑,不如不去,更何况如今她也非昔日施瑶,非施家贵女,而是谢十七郎身边的侍婢罢了,倒不如看看书,偶尔去马厩里骑骑马,倒也惬意。
然而,消息传出没半日。
一张千金难买的邀帖便送到了施瑶的面前。
施瑶看着邀帖很是为难,她自是不愿去,可连谢十七郎都要给平玉公主三分脸面,她如今是谢十七郎的人,自然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邀帖很轻,却十分烫手。
从曼说道:“姑娘不如去问问谢姑娘?”
施瑶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遣人去了忠义侯府。谢葭的答复是,平玉公主有心刁难她,还是问一问谢十七郎比较稳妥。施瑶一听,便知道白问了。
她又不是重量级的人物,平玉公主郑重其事地送来邀帖,估摸着还在记恨她弄坏她的琴弦一事。这哪儿是琴会,摆明是鸿门宴了。平玉公主也没什么新意,次次都拿琴来为难她。
从曼道:“姑娘,郎主回来了,可要去问问郎主?”
施瑶犹豫了会,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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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披星戴月地从宫中回来。他没留在燕阳,选择了墨城当封地,果然是明智的。朝中的王谢两家关系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