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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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小区,那女子油门稍微松开了点,保持四十公里时速。敦煌主要街道都有限速拍照,如果不想招摇过市,就得老老实实地遵守交通规则。
“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在短时间里搞定两名直线距离近百米的狙击手的?刚刚出车库时,我大概计算过,大概有八十米到一百二十米的路段是完全暴露在狙击手最佳视野中的。对方就算不使用高精度狙击步枪,而是用突击步枪、班用轻机枪之类的近战武器,突突突突一阵乱扫,都可能送我们去见上帝……”那女子问。
我摇摇头,疲倦地叹气,然后斜靠在车门上。
即便不带江雪上路,她也未必安全。
北方大帝派了那么多潜伏者越境而来,图谋绝不会是小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一个检验敦煌警察实战能力的光荣时刻,也是一个非常容易“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可怕时刻。关键时候冲在前面的,也许就要摸上死神的鼻子了。
第65章 困境反击(3)()
“在担心那位娇滴滴的小警花?她叫江雪对吧?我看过她的警徽。不要担心了,你别老觉着人家弱不禁风的,实质在警校里早经过十二门单科培训,十二门警察必备技能一样不缺。大陆的警察培训工作比美国那边的培训更科学,更实用……好——了,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我们这样黑灯瞎火地奔到反贼坑去,要不就扑个空,要不就成了肥猪拱门白送死,还是想点别的高招吧?”那女子又说。
我的确为江雪担心,当她将矿泉水递给身在囚笼中的我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心理联络就已经产生了。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在医院里救她?同样,现在抛下她,也是一种更具深意的保护。
我坐正了身子,在车子的导航仪上点了几下,输入“反贼坑”的名字。虽然那地方现在的名字已经改为“大坑村”,但其老名字依旧能在导航软件里显示找得到。
“不用导航,我认识去那里的路。”那女子笑着说。
“我是怕你再次领着我误入歧途。”我语带双关地说。
女子笑弯了腰,从方向盘上撤下左手,使劲捂着肚子。
这不是句玩笑话,而且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至于如此发笑。
她笑够了,重新用左手握着方向盘,向我伸过右手来:“我,桑晚鱼,不是‘莫道桑榆晚’的‘榆’,而是——一条桑林里晚上的鱼。”
我的脸微微一红,对方用古诗中的句子来阐述自己的姓氏,一定是偷听了江雪介绍自己时的话,此刻故意效仿。
“龙飞。”我也伸手,与她相握。
“昔日铜锣湾的小天王‘龙少’,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远在美国,也被阁下的大名给刷屏了。不过,没想到真正见了面,却低调到令人不敢相认。世事无常变化,人生浮沉难捱。我要是告诉港岛的朋友们说在敦煌看到了昔日的‘龙少’,她们肯定想不到,你会是现在的样子!”那女子深深地喟叹。
我无意为自己的身份变化而伤春悲秋,到敦煌来寻根,是我自找的,也是自愿的。
昔日铜锣湾之龙少,已然非我。
今日敦煌之龙飞,方是我生命的真实启迪。
“桑小姐,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从现在起,最好不要有任何致命杀戮。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杀人技艺,那就把工作推给我,由我来完成。我必须向你反复重复,这是在大陆境内,没有人像大间谍零零七那样持有杀人执照。只要你动手杀人,不管杀的是什么人,都会成为重大刑事案件,给你带来很*烦。如果不想多事,就不要动手,我说得够清楚了吗?”我郑重其事地说。
桑晚鱼笑嘻嘻地点头:“收到,收到,听清楚了,听得清清楚楚了。我不出手,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也是不给你的小警花朋友找麻烦,对了吧?现在,我只请教你一件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就这样一路奔着反贼坑过去?”
我举手示意,要她靠路边停车。
只要大家能达成共识,统一行动纲领,接下来的事就比较容易了。我想做的,就是在安全屋时想到的,找律忠国想办法。
我拨了律忠国的电话,电话振铃两个循环,他才迟迟接起电话。
“律导游,我是龙飞,有事相求。”我开门见山,三句话即展开主题。
律忠国的声音很清醒,背景音也很安静,证明他没在酒吧,也没喝过酒。
“龙先生,请说。”他回应。
我以最简单的句子描述了顾倾城现在可能遭遇的困境:“她跟一位江湖前辈去了反贼坑,我因为医院有事,耽误了十几个小时才出门。现在,我联系不上她,怕是那边的江湖朋友‘开宰羊牯’。你人头熟,先把可能下手的人挨个通知一遍,要钱给钱,命留一线,等见了面,不管要多少钱,我拿钱买人——马上打电话,马上打电话!”
之前,律忠国给我的印象一直是贪婪无度、得寸进尺的,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干,给的钱越多,他干事的胆子就越大,永远没有止境。
这样的人,说话做事大包大揽,任何时候都能用钱收买。
只是这一次,我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龙先生,你是说,顾小姐冒然到了反贼坑?这这……这真是太糟糕了,她也太大胆了。我马上打电话,只要找到线索,赶紧救人,绝不耽搁!”
他没有提到钱,从前可都是把“钱”字挂在嘴边上的,要干事,先定价。
“好,我等你电话。”我说。
我并没有急于挂断电话,而是屏住呼吸,聆听电话彼端的背景音,仔细分辨律忠国此刻所处的场所。
“噼啪、噼啪”,轻微的炸裂声很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同时,也有一种“嗡嗡”的风声时高时低地响着。第三种声音就是朗声打火机盖子反复开合时的“咔嗒、咔嗒”声。
我能分辨出的有意义的声音主要就是这三种,再有就是能够肯定,除了律忠国的呼吸声,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
桑晚鱼经验老道,看见我在听声,立刻关了车内空调,随即自己也屏住呼吸,紧紧盯住我掌中的手机。
“严冬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忽然,律忠国自言自语地念了雪莱的两句诗。
他一定没有注意到通话仍在继续,才会无意中透露心事。
那两句诗往往出现在一个人压力最大、不堪重负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地吟诵,以鼓励自己,捱过严冬,迎来春天。
当下,律忠国能从顾倾城那里弄到一大笔钱,如果钱都不是问题了,他的压力又在哪里?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光复西夏国而忧心忡忡?
“打电话,打电话……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不能让顾小姐出事,不能让反贼坑出事……”他又自言自语了两句,通讯接着就断了。
我放下手机,闭目沉思。
“嗡嗡”风声代表律忠国独处于一个封闭的地下室、地窖、地道之类的空间里,那是空气流动偶尔不畅时产生的声波共振。
“噼啪”声是现代人极少能听到并联想到正确答案的,那是灯花炸裂声,也就是蜡烛、油灯的灯芯燃到一定程度后,燃烧物里的杂质越积越多产生的高温爆裂。
以上两个答案结合,意思就更明显。律忠国此刻身处一个地底密室中,密室中没有电源,他手里举着蜡烛或者油灯作为照明工具,才会发出以上声音。如果再加入第三种声音,那么我的答案会变成如下的模式——“律忠国坐在一个密室中,烛台、火把的火苗距离他的耳部很近,所以灯花炸裂的声音虽细微,却能被电话这端的我清楚听到。人只有两只手,他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在拨弄一个打火机,下意识地开合打火机的盖子,证明心中正为某件事犹豫不决,正是做出决定的关键时刻。”
我把这答案告诉桑晚鱼,她基本同意:“嗯,看起来,那个导游知道很多事,并且另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救出我朋友,律忠国爱怎么想是他的事。在二十一世纪谈光复西夏王国,实在是……”我不愿用“白日做梦”这样的贬义词来折损律忠国的梦想,但桑晚鱼不管,立刻接下去,“白日做梦!”
时代已经变了,就算律氏一族对于祖宗的遗训再尊崇,也不可能有复国希望。
“敦煌……充满了各种传奇故事和传奇人物,有些已经放弃梦想,脚踏实地地开始新的生活,有些却一生都在白日做梦,但愿长醉不愿醒。这两种人生究竟孰对孰错?谁也说不清楚……”桑晚鱼也变得感慨起来。
在我看来,律忠国的复国梦如果永不醒来,那么,他也算是幸福的,只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肥皂泡里。
律忠国的回电迟迟不来,我和桑晚鱼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谁都没有主动提起继续上路。
在做决定的关键时刻,方向重于一切。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过了半个小时,律忠国才打电话来。此时的电话背景音已经变了,似乎是在一个安静的小院里,四周不断传来小鸟们叽叽喳喳的叫声。
“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的确有消息显示,顾小姐和另一个人中了别人的圈套,被带着去看一批明末清初的石翁仲,结果……我已经撒下消息,道上的朋友正在寻找路子,联系那伙人。所有人都放出风去,有人愿意高价救人。只要对方听到风声,就不会伤害顾小姐。龙先生,如果这事和平解决,我希望顾小姐能尽快兑现那张支票,并在原有价格上再加两成。”律忠国说。
我沉声答应:“都不是问题,但得确保顾小姐安然无恙之后再具体谈。”
手机开着免提,桑晚鱼也能听见律忠国说的话。
“问他,咱们到哪里接人?或者,到哪个大概位置去等着?”桑晚鱼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
我等到律忠国话音稍落,马上问:“先给我个大概位置,我得提前赶过去接人。”
律忠国沉吟了一下,不情愿地回答:“敦煌城东南,环路以外有个很大的枣园,外面有茶舍和餐馆。先在那里等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桑晚鱼早把手机握在手里,马上打开百度地图,搜索枣园的位置,并且拿给我看。
那个枣园是在东环路、南环路交叉口再往南两公里处,距离莫高窟只有十公里出头。
“好,等你的好消息。”我说。
我希望这件事能用钱来解决,但同时也明确知道,那种可能性极小。
结束通话后,桑晚鱼一直皱着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勘察枣园附近的道路情况。
“这个律忠国没说实话。”桑晚鱼突然说。
“他没有一句是实话。”我更正她。
律忠国最后提到了钱的问题,但从他的语气中可知,他在极力掩饰着另外一些东西。
贪婪的人提到钱,就像鲨鱼闻见血腥味一样,顿时躁狂无比,聚集全部力气追击。
正常情况下,律忠国一旦意外发现了另一个赚钱的缺口,一定会欣喜若狂,语气变得高亢而兴奋起来。可是现在,他说到加价的时候,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我满口答应之后,他也没有异样的惊喜。
这些都是极不正常的,他一定是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