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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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换大将军的生,不可以吗?”柏晚鸯颤声问。
雪菩萨轻轻挥袖:“弱草之生,岂能赎大树之死?鱼虾之祭,岂能抵三牲之礼?”
她说的话十分深奥,柏晚鸯慌张之下,并未领会其中的意思。
如果那些话以白话表达,其意思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柏晚鸯的命都未必赎得回一个大将军的命。
所以,柏晚鸯跪求与否,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起来吧。”我说。
柏晚鸯忠义,这一点没有错,值得人称赞。只不过,她人微言轻,在这场大人物之间的较量中,根本起不了任何意义。
这是残酷的事实,但也是不争的真理。
“龙先生,救救大将军。”柏晚鸯转向我,低声哀求。
“能救,当然要救,你先起来。无论结局如何,每个人都要好好地活着。”我说。
柏晚鸯摇头:“大将军不能生还,我就不起来,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第127章 雪菩萨(2)()
华裔江湖之中,永远不缺忠勇之士。
柏晚鸯虽然是女流之辈,这份忠诚,也值得人钦佩。
此刻,我、雪菩萨、柏晚鸯所处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彼此间的距离都是五步。
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我一直迟迟没有走过去搀扶柏晚鸯,正是感受到了空气中那种极度的微妙。
石塔内共点着三支白色蜡烛,分别位于我的正前方、左侧、右侧,只有进门处没有。也就是说,石塔之内,三面有光,独留门口为暗处,形成了三点光明共同抵抗黑暗之势。
柏晚鸯所跪之处,就是相对来说,石塔内最暗之地。
我只要向她走过去,就立刻破坏了平衡,成为两人站在暗处、一人站在明处的局面。
基于这种考虑,我牢牢站定,视野之内,同时关注柏晚鸯与雪菩萨。
“你不会死。”雪菩萨说。
她转过身,拿起一把白色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已经有半寸长的烛花。
烛光一暗,紧接着又一亮。
我察觉到,柏晚鸯突然抬头,望着烛光里的雪菩萨,其眼中暴露出的杀气如此之重,竟然激得室内三根蜡烛的火头同时动荡起来。
“好啊,好啊,好啊。”雪菩萨轻轻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啊”。
“雪菩萨,你真的不能去救大将军?”柏晚鸯问。
雪菩萨的脸色再度变得冰雕玉刻一样:“没错,我已经说了,那是劫数。大将军必须应劫,生则生,死则死。”
“那样,我也不要活了,马上返回,去陪大将军最后一程。”柏晚鸯说。
雪菩萨挥袖:“好,去吧。你的伤,不至于死。”
柏晚鸯缓缓地起身,慢慢后退。
她进来时,木门只敞开至三十度。所以,她后退时,身子必须稍稍偏转,等于是从门缝里挤出去。
我望着她,觉得她走路时的样子警惕到极点,仿佛这里不是石塔,而是稍一疏神就要遭到断头一斩的鬼门关。
罗盘村是黄花会的驻扎之地,她偏偏如此小心,不得不再次引起了我的怀疑。
“留步。”我叫了一声。
柏晚鸯后退时,我们三人形成的等边三角形已经被破坏,但雪菩萨已经向右侧无声地移步,再次构筑了一个三边增长的等边三角形。
“什么?”柏晚鸯停在进门处。
“你就这样回去?依我所见,不如等黑风沙完全停息了再走。你流了那么多血,应该躺下来休息才对。”我说。
“我等得起,但大将军等不起。”柏晚鸯回答。
门外是无边的昏暗,她只要再退一步,那扇木门就会挡住烛光,令她被昏暗吞噬,也使她脱离我的视线。
“你等得起,大事临头,慌不得。”我说。
“有人慌不得,有人慌不起。”雪菩萨接着我的话头补充。
“我不知道两位怎么想,前方的将士在实实在在地流血,我真的耽搁不起。”柏晚鸯说。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也冷冽如冰,与雪菩萨一样。
“古之战神赵子龙在敌人阵营中杀个七进七出,又怎样了?还不是一样腥风血雨中安然无恙地归来?你这样去,只会给大将军添乱,使她捉襟见肘。”雪菩萨说。
柏晚鸯向后退,一连两步,隐入昏暗之内。
那扇门又一次关上了,但我觉得,门能够遮住视线,却无法挡住危机。
危机处处存在,就像黑风沙带给敦煌的漫天黄土。
“好啊,好啊——好极了。”雪菩萨低语。
石塔内的烛光越来越亮,照得她脸上眉目生光。
“我虽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能觉得出来,有些事很不对劲了。”我说。
“生死一线之间,有时候,必须壮士断腕、大师弃子,才能反败为胜,转危为安。大将军是个妙人,我佩服她。”雪菩萨说。
“不要再打哑谜了。”我低声请求。
雪菩萨摇头:“龙先生,你比任何人都聪明,我绝对不相信,你对这一局的死活看不清楚?”
她这样称赞我,没给我带来半分高兴。恰恰相反,我看不透柏晚鸯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危险,却不能找到危险、化解危机。
“喝瓶水吧。”雪菩萨向我左手边指着。
那个白色架子上摆着十几瓶水,但瓶子外表并不透明,而是乳白色的。
我随手拿了一只瓶子,在手中转了转,看不到任何标签或者说明。
“瓶子就是你的选择。”雪菩萨接着说。
我有些诧异,抬头看着她。
“你选择瓶子,就是选择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她说。
“这只瓶子代表什么?”我问。
“拧开盖子,看看瓶中签,就真相大白了。”她回答。
我拧开了瓶盖,里面装的是水,而不是什么瓶中签。
“瓶中签在哪里?”我问。
雪菩萨摇头:“答案就在你心里。”
我一直请她不要打哑谜,但她却始终不说破谜底,每一句话里都暗藏玄机。
现在,我心里并没有答案,而是藏着一团焦灼之火。
瓶子很凉,里面装的水也一定是冰水,符合“雪菩萨”之名。
我仰头喝水,让这三百毫升冰水浇灭心里的火气。
水只是水,唯一的奇异之处,就是温度比普通瓶装水要低一些,仿佛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杀柏晚鸯,斩断敌人眼线,使敌人被迫露出马脚。”一瓶水落肚,这个奇怪的想法突然浮起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不禁反问自己:“为什么要杀柏晚鸯?”
在我脑中,另一个声音马上回答:“她已经被暗派附体,不得不杀。”
我无声地反驳那声音:“她是黄花会的人,如此杀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杀到大将军头上。果真如此,还有谁肯为、能为黄花会效力?”
那声音回答:“窘态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不除暗派,就算将心月无向派斩草除根,也只是治表不治里。”
我直截了当地驳斥:“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现在,看雪菩萨怎样定夺再说。”
那声音呵呵冷笑起来:“听雪菩萨安排?她是谁,你是谁,大将军是谁?为什么你要听他们安排?在港岛时,你有没有这样说过,凡事要听雷动天安排?没有吧?那时的你,杀伐决断,雷厉风行,每次都能做最正确的选择。这一次,走自己的路,绝对没错。”
这种声音来自何处,我无法得知。
如果问题出在这瓶水上,那就是血菩萨故意设置的陷阱。我对她没有敌意,她却就这样对我,实在是有失公允。
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带着柏晚鸯来到罗盘村,又怎么会临时起意,将她斩杀?这种想法根本不是来自于我的内心,而是其它力量强加给我的。
“你听到了什么?龙先生?”雪菩萨问。
我轻轻摇头,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由天意来决定,这是个公平的裁决。”雪菩萨又说。
“过多的杀戮根本无济于事,我相信,包括大将军在内,黄花会的一切首领都会赞同我的观点。雪菩萨,如果你还体恤下属,就应该另外想办法,而不是靠着简单的杀戮杜绝一切后患,这是最不负责任的。”我说。
门关着,我不知道站在外面的柏晚鸯会不会听到我的话,但我一定要说出公平的论断,而不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更何况,任何强加于我的想法,都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雪菩萨对我的指责毫不动容,脸上的冷漠表情越发深刻。或许在她眼中,个人性命必须要服从于大局。为了最终的胜利结果,牺牲几个人,丝毫不值得可惜。
我知道,美国人的价值观中,尤其是军队士兵所秉承的信条中,为了国家和胜利,他们敢于牺牲一切,甚至做出有悖道德的事。在很多美国大片、美剧中,这种指导思想无处不在,完全偏离了以人为本的真理。
这一点上,跟中国人的行事方式大相径庭。
“龙先生,你我都不是最高的决策者,算不上叱咤江湖的大人物,胜利的权柄也不在我们手中。既然如此,你和我在这里谈论什么,都对最终结果无法构成影响。从港岛到敦煌来,我必须执行自己的任务,达成自己的使命。很明显,我只是巨大机器上的小小螺丝钉。”雪菩萨说。
她的情绪说不上是悲观还是消极,但这种言论很明显已经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当大将军率领着黄花会的人与日本忍者开战时,任何悲观情绪都会削弱士气,使战斗结果变得扑朔迷离。同样,在日本忍者当中,也有这样的消极主义者。
“你在执行命令?你在执行谁的命令?”我问。
雪菩萨从港岛过来,而大将军一直留在敦煌。所以,她不可能执行来自大将军的命令。更何况,在黄花会内部等级分工各有不同。我相信雪菩萨的地位并不低于大将军,不需要接受她的领导。那么很明显的是,在雪菩萨和大将军之上,此刻正有一位大人物统管一切,遥控指挥。如果雷动天够机警,就会看到这一点,对那位大人物的身份有所察觉。
“龙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明知道这样的问题没有答案的,又何必多问?黄花会是条神龙,龙在云中,见首不见尾,你即使知道谁是大人物,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人物所代表的,只是帮会的最高利益,而不是她自身。她的名字和生死,都不会影响帮会的发展,就像我们眼中看到的,无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是谁,那个国家总会像无敌航母一样,乘风破浪,驶向未来。”雪菩萨回答。
我不禁轻轻皱眉,雪菩萨把黄花会作美利坚合众国,可见在她心中,帮会的地位高高凌驾于江湖同道之上,就像美国凌驾于联合国所有的成员国之上那样。
由此可见,她虽然悲观,但却忠诚,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上边大人物的决定。
“如果我真的斩杀柏晚鸯,下一个又轮到谁?”我问。
“我不知道,事情永远在发展当中,复杂多变,前途莫测,塞翁失马,谁知祸福?”雪菩萨回答。
“如果轮到你我呢,又该如何处置?”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雪菩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