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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大兴朝驸马须知-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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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来即为皇子,即便幼时不受先帝所喜,即便被几个兄长看轻,即便生母身份低微,却也把他护得好好的,从不知后宫险恶。

    文宣帝做梦都没想到,新调来的宫人,愣是把这座宫殿围成了死城。克扣例银,竟连皇后有孕的消息都能瞒而不报。

    眼睁睁看着承熹生病,小小一场风寒竟熬了半月才好透,皇后心如刀绞。承熹打小身子就不好,如今更瘦了一圈。

    林家涉嫌谋逆,满门下狱,父亲于狱中自尽之时,她曾以为是这是此生最最绝望的时候。

    两个月前她还有骨气说出“此生恩断义绝”的话,如今却连跪在他膝下求他的机会都没有,连请来太医给承熹诊治的能耐都没有。

    此时方知心如刀绞,寸寸成灰,这般滋味是如何。

    作者有话说:

    简单来说,就是皇后以为自己爹是忠臣,是被文宣帝逼死的。然而她爹因为更早以前做过的一件错事,确实与裕亲王和废太子余孽有来往。

    文宣帝念在夫妻情分,把林家涉嫌谋逆的罪证销毁了,亲自给林国丈平反。

    而老太后还有一群踩高捧低的宫人,使皇后和承熹过得很惨。

    大概要讲两三章的样子,明天风格稍有一点点致郁。

第124章 文景六年(下)() 
叫皇后下定主意的却是那回,承熹生了梦魇,半夜跑来寻她,从偏殿到寝宫短短几步路还跌了一跤,白嫩的掌心被细小的石子磨出几条细细血丝,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母后,以后我与你一起睡,好不好?”小承熹声音软软糯糯的,眸中却有惊恐之色。

    皇后以为她是做了噩梦,以往她也偶尔会梦到太学院的女太傅训斥了她,或者梦到被养的鹦鹉啄了一口,常常都是这样的噩梦。

    皇后心中好笑,把她抱进里侧躺好,承熹后颈之上冷汗涔涔,倒把皇后惊住了,竟连后背都汗湿一片。她方想要起身拿一套干净衣服给她换上,却被承熹死死抓着手不让她走。

    皇后觉她神情不对,忙问:“做了什么梦,怕成了这个样子?”

    承熹凑在她耳边,抱着她脖颈小声说:“前几天,我起夜时发现窗边有个人影……是个老嬷嬷。她就站在小窗边看着我……她听到我说话,就跑走了。”

    “这几天,每晚都有老嬷嬷进屋子,站在床帐外,一直盯着我看……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关门一会儿开门……她还熄灭烛灯,站在我床边说话。”

    承熹小脸惨白,在她怀中瑟瑟发抖。皇后闻言心中遽痛,那些嬷嬷都是老太后身边的人,因在太后身边不得脸,只能被打发到此处,自然心有不甘。

    她们没别的本事,每日超过十个时辰近身监视,时不时冷嘲热讽两句,皇后也不在意。后来监视的人撤走了,皇后心中无波无澜,她竟是此时才知,她们竟跑去吓承熹。

    “她说什么?”

    “听不清……一直说一直说……从天黑说到天亮……”承熹忽然盯着一处,神情骤变惊惶,指着皇后身后一处惊叫出声:“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惊声尖叫的声音如闪电一般划破夜幕,一个劲儿往皇后怀里钻。

    皇后蓦地回头,那处空空荡荡,哪里有人?寝屋的门窗都是紧闭的,又如何能进来人?

    看着承熹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皇后心下越沉,承熹大约是被她们吓怕了,竟生出了癔症。

    哄了半个时辰,总算把承熹哄睡着了。皇后却一夜未阖眼,恐慌感从她四肢百骸渗出,原先那些老嬷嬷是站在窗边监视的,如今竟敢进屋吓承熹。若是胆子更大一些,或有一天,她们母女的命都得交待在她们手里。

    她腹中孩儿已有五月,若再不拼一把,兴许要在这冷宫之中呆到死了。

    *

    那日小承熹午睡醒来,却不见母后。摸遍宫里的几间屋子,总算找着了人。

    母后神色安详地躺在软榻上,浅色的被褥之上全是鲜红一片,血从她腕子上渗出。承熹抖着手摸上去,她身体的温度已经慢慢冰冷。

    承熹张开嘴想喊人,启唇却仿佛失了声一般,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声。

    宫人闻声而来,看到此情此景傻愣愣站着不敢上前,失神退了两步这才惊声尖叫:“快去告诉魏总管!”

    “快去请太医呀!”

    如此大事,她们总算没胆再瞒,正如皇后所料。

    “承熹?”皇后坐起身,把她搂在怀中,只看着自己,不让她去看那刺目的鲜红,她虽神智都不甚清醒了,却仍笑得清浅,声音温暖如冬日里的暖阳:“承熹怎么醒得这般早?今日没有睡午觉么?”

    承熹只怔怔地流眼泪,她年纪尚小,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抱着皇后的脖颈不松手,抽噎答道:“睡了,又醒了。”

    皇后心中一叹,小孩觉多,平日她一觉要睡到酉时,她便是算好了时辰才这般的,谁曾想承熹竟然醒了?

    到底是母子连心。

    鲜血的铁锈味溢满鼻间,承熹哆嗦了一会儿,软软糯糯问:“母后,你……怎么了?”

    皇后拿一条巾帕缠在手腕伤口上,“承熹放心,母后没事。”见她愣怔的模样,皇后在她额上浅浅吻了一记:“承熹很快就要见到父皇了。”

    “见到父皇的时候,承熹,你得哭。”

    小承熹不明白,“像平日那样哭吗?”

    皇后避过她碎光粼粼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湿意,“对,要哭出声来。只是别耍小性子,别惹你父皇生气,知道吗?”

    承熹咬着下唇点点头,才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她都快要忘了父皇长什么样子了。

    皇后心中苦笑,与他同床共枕六年,到底是知晓他性子的。此时拿着他心软的脉门,叫承熹去求他,叫他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给承熹和她腹中孩儿留一线生机。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如何。

    眼前晕黑,连承熹都只剩一片虚影在眼前晃啊晃。她微微一笑,握紧了女儿粉嫩的小手,声音低不可闻:“承熹,母后困了,要睡一会儿。父皇很快就会来的……承熹别怕……”

    *

    此时文宣帝正在御书房议事,朝中多位三朝元老并太学院半数学生,联名上书林家结党营私作奸犯科,应满门抄斩以绝后患。又说皇后其身不正,疏于管教,不堪正位,应废黜中宫。

    这三月来已有两位御史一头撞在了太和殿的金柱上。文宣帝震怒,一边要面对他们的死谏,一边还要理清自己的心,只觉焦头烂额。

    听到了口信的老魏公公知道兹事体大,哪怕陛下此时仍在与重臣议事也顾不上了,跌跌撞撞似连前路都顾不上看了,踉跄行来还被书房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凑到了文宣帝身前。

    文宣帝不明所以,只见老魏公公哆嗦着嘴唇附至耳边,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中宫那一位……自尽了……”

    文宣帝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赶到坤宁宫的了。

    他也不明白,明明她还是这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怎么在老魏公公口中,却已经变成——中宫那一位了。

    踉踉跄跄地朝着坤宁宫跑去,抬着龙舆的大力太监们跟在后面追,连声喊着:“陛下,您慢点哟……”

    太医院正当值的所有太医都赶来了,战战兢兢地跪在寝宫门外,他们叩头请安的声音文宣帝都听不到,整个宫殿都死寂一片。

    他想问,启唇才知自己一时失语,竟发不出声来。瞧见太医个个神色沉痛不已,文宣帝眼前一黑,推开了众人的搀扶,朝着内殿慢慢走去。

    太医院院正带着几位老太医跪在内殿,玄色床帐已被掀起,隔着薄薄一层轻纱,里头的医女也围了一圈跪在床边,低着头垂泪涟涟。

    她阖着眼躺在床上,呼吸低弱,胸口微微起伏着。文宣帝踉跄着凑上前去扑在她床前,手指哆嗦着探在她鼻尖,感受到指尖的些微热气,一时差点哭出声来。

    她唇瓣如雪,脸色也惨白得吓人,已经睡熟了。左手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隐隐渗出一点血迹。那被纱布裹了一层层的手腕子纤细柔弱,文宣帝都快要忘了,她曾经略显丰腴的模样了。

    他双唇几次开合,张嘴只觉艰涩,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问他们:“皇后……怎么样了?”

    老院正略略抬眼瞧了一眼,斟酌着答:“娘娘亏了气血,然并无性命之忧。”话落伏低身子:“只是,娘娘腹中孩儿,怕是不好保。”

    文宣帝心神遽震,一时之间大悲大喜,眼前昏黑一片,喉中也满是腥甜血气,听到身后医女哽咽的声音,怒声斥道:“哭什么哭!不准哭!”

    涟涟垂泪的医女都赶紧噎了声,再不敢作声。

    他从小宠着的女儿穿着大得不像话的衣裳,缩在床脚蜷成一团,眸光警惕地看着他,白嫩的小脸皴了,不知多久没涂过鲜牛乳。脸上的笑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难看极了,眼泪却扑簌簌地掉。

    文宣帝喉头硬哽两下,上前把她抱入怀中,只觉怀中的小人轻若无物,在他怀中抖成一团。明明怕得厉害还不敢挣扎,更不敢大声尖叫,像只小奶猫儿一般,只敢小声呜咽着,有气无力地唤:“母后……母后……”

    文宣帝听着,只觉心都要碎了。

    承熹出生时早产了快一月,哭声细弱,还许久不睁眼。那时他心急如焚,连上朝都顾不上了,每天数着时辰,承熹足足六天又七个时辰才睁开眼,比别人的孩子都慢。

    便是那时,也比不上此时虚弱。

    大约是怕他怕得厉害,承熹小力地挣扎着,文宣帝不敢再抱,只好放下她,看着她缩进被子里,连同头脚都缩进去。

    一口腥血涌上喉间,慢慢渗出嘴角,文宣帝怕吓到她,用手紧紧捂着嘴,憋着声呛咳了半天,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

    出了门又走了两步,不会被内屋的人听到了,当下一脚朝老魏公公踢过去,怒道:“这宫中的太医呢?朕不是特意吩咐了要两位太医住在这宫中给公主调理吗?”

    老魏公公没敢给自己求情,只颤声道:“下人刚刚来报,东面的水井里头捞出来两句腐烂尸身,正是两位太医。于三月前暴毙宫中,被沉了水井,此事无一人上报。”

    文宣帝脚下打了个晃,面色青白一片,看着跪了满院的嬷嬷宫女并总管太监,目光阴鹜,眼中血丝似要撑破瞳仁似的,嘴唇哆嗦道:“这等刁奴……都给朕拖出去斩了……一个都别留下……”

    老魏公公颤颤巍巍应道:“奴才领旨。”

    *

    兄长端着父亲的骨灰盒,领着京城的林家人进宫叩谢天恩。

    这便是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便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与兄长相见,纵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尽数成了无言。请旨出宫去祭拜过父亲,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从前坤宁宫的宫人都回来了,也没受什么大罪,人人脸上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丫鬟给她加了一条披风,劝道:“娘娘,您大病初愈,又怀有龙种,可得穿厚实些,这天儿可真冷。”

    落日时分晚霞熠熠生辉,却照不亮冬日的阴翳。

    她眸中似有泪光一闪而过,轻轻地叹了一声,忍不住缩了缩肩,双手拢在袖中,眸中嘲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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