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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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夜里的陈州城果然和白日大不一样。阴风阵阵,似乎所有的花草树木在一夜之间都失去了颜色,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连知府的府中,也不敢贸然点上灯火。
陈止带着一干男子躲在了地窖里。
宁韬随手便拿出了一颗夜明珠,知府陈止惊叹,“这莫非是皇上赐给相府的那一颗北海夜明?”
宁韬赞赏他的识货,搭着他的肩大方道,“正是此物,陈大人如果喜欢,我把它送给你了。”
陈止忙道,“这不行,下官不敢。”
宁韬无趣,便随手把玩着。
陈止偶尔望向外头,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一屋子的人,只能借着这夜明珠的冷光才能看得清谁是谁,若是点了明火,只会让那妖物更快的找到他们。到了晚上,陈州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妖物是那修罗,找到一个男子便会杀了那个男子。男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战战兢兢地度过这一夜。
而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藏匿男子,那妖物找上门来也会叫女子吓一跳,轻则失心疯,重则吓得魂飞魄散,立毙当场。
宁旭蹙眉道,“陈大人,现在城内还剩下多少男子,可曾统计过人数?”
陈止道,“城内原本有壮丁叁仟余人,如今余下不足一千……我知府府内仅余下十余人。”
宁旭脸色一黑。原本有三千余人,既是说,那妖物已经害了两千人的性命了……
如今被困在城内,外面的人无法得知里面情况,纵然阴阳监来人也没有那么快,我在这里,该如何自保,该如何保护他人呢?
宁旭沉思半晌,又问,“陈大人,城内是否有研习阴阳道之人?”
陈止回道,“有是有几位,不过这几位都躲起来了,恐怕没那么快找到。”
闻言宁旭不免失望,他从《定天论》中学到了一门测算祸害方位的奇术,但可惜自己资历尚浅,又没有法器相助,只凭自己推算成功把握不大,若是有同样修行阴阳道的人一起,或许还有机会。
因为若是用这门奇术,或许能找出症结所在,等到白日它最弱的时候便可趁其不备将它捉住。
这妖物白日不敢出来,便应该是惧怕阳气,午后一刻正是阳气最强的时候,聚集众人之力,他不信不能制服它。
但如今此术不能施行,正是症结所在,一时间,连宁旭也无计可施了。
宁韬道,“管他什么妖物,只要我们设计引蛇出洞,等它一出来,我们众人一拥而上,肯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下官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那妖物实在太厉害,我们百余人去拿它,百余人都折了,有去无归。”陈止仿佛想起了那一晚的惨状,脸上悲戚。“第二日,枯树上挂满了尸首,地上血流成河,汇成一股股的流入与地面齐平的古井里……”
“你可看清楚了,那真的是妖物?”宁韬追问。
陈止道,“若不是妖物,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一下子杀了这么多的人?”
宁韬沉默了。
他一直不相信世有妖,但听陈止形容,心里竟然也相信了一些。方才想起自己如今可怕的境地来,若是一不小心,自己和大哥都有可能成为这妖物手中的亡魂。
“大哥……”
宁旭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沉稳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走出房门,来到了院中。抬头看了星辰,今日老天爷也是不太给面子,竟然布上一层层阴云,遮蔽了大半的夜空。
世上虽有阴阳道,但确无妖物,所谓的“妖物”乃是因为拥有不同寻常人的能力故而为“妖”,陈州城内的“妖物”,很有可能是研习了阴阳道之中禁术之人。
宁旭心中默念《定天论》中关于“七曜三光,星分岁次”的记载,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测算出那妖物的方位,然后在白日妖物最弱的时候一举灭妖。
“陈大人,麻烦你准备一柱清香与一盆清水,还有一方席子铺在外面院中。”宁旭吩咐道,“韬弟,你在这里守着,在这柱香燃尽之前不要让人打扰我。”
“是。”陈止立即命人去准备了。
宁韬也知道此刻不是胡闹的时候,于是便听话地抱着手守在边上。
陈止很快便准备好了东西,顺带拿了一条长凳让宁韬坐着。宁旭盘膝坐在铺在院子正中的席子上,借着那一盘清水观察星盘运转。
半柱香过去了,宁旭还是一动不动保持最初的姿势,宁韬打了个哈欠。
一炷香过去了,宁旭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眉头越拢越紧。宁韬已经小声打起了呼噜。
沈满这时候回府路过看见了他们,一边放慢放轻了脚步,一边观察宁旭的表情姿态。
她听说过施行阴阳道的时候,要平心静气,要燃一炷香来帮助摒除杂念。但听说和看见是不一样的,正如现在,她望着潜心测算的宁旭,瞥见他额角上的细细的汗珠,就觉得阴阳道实在深不可测。
譬如在这时候,若能真的算出那作恶的妖物藏身之处,那么就等于救了众人的性命。
沈满这时候也有那么一点点神往那本叫做《定天论》的书籍了。
第008章()
陈止不知道何时到了沈满的身边,开口称赞道,“都说大都城宁相府一门三杰,到了宁公子这一辈,更是已然出了一位贵妃。若宁二公子再去考取功名,在阴阳监中谋得一官半职,宁相府必定继续辉煌。”
沈满不说话,只微笑回应。
陈止不清楚沈满在宁家的地位,只觉得她也必定深受宁相疼爱,否则也不会担此重任,派她前来接送宁相的御赐寿礼。
于是继续揣摩她心思恭维道,“宁二公子仪容俊美,聪明绝顶,下官看见今日这一幕便知道二公子他研习的阴阳术颇高的造诣,据说也是拜了名师的。只是经验尚浅,不过这也无妨,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够运用娴熟……”
说话间,宁旭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铜盆中水波微微涌动,从底下翻起一道气泡,接着似乎影射出了一些画面。
沈满站的有些远,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陈止讶道,“宁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已经看见妖物所在。”说着便往宁旭那边去了。
沈满看着他的背影暗想道:难道他看不见盆里的东西?带着困惑,也抬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站在铜盆边,沈满终于看清楚了铜盆中的东西,那是一团黑漆漆又毛茸茸的东西,感觉似曾相似。
沈满拢起眉头。
“宁公子,如何了?”陈止也往铜盆里看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瞧见。
宁旭摇头失望道,“我只看见一团漆黑,很模糊,不知道是什么。照理说应当显示出位置或者是关键物件,但是却一无所获。”
沈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难道说宁旭看见的东西还不如她清楚?
陈止的脸色也暗沉了下去。
本来对宁旭寄予厚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望着浓重夜色,想着难道是天绝陈州城,要这城里的百姓都不得好死么?
三个人都同时沉默了,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报告大人!”一个腰挎大刀,脸上带血的大汉单膝跪在陈止面前,他衣衫破损多处,胸前的甲胄中间破了个大洞,边缘上几道抓痕,入内三分,似乎是被尖锐物体所抓。“又有人被抓走了。”
“在哪里被抓走的,可看见是谁?”陈止肃容问。
大汉道,“在城中河边,只瞧见一道红色影子,不知道是谁……”
沈满完全没听这个大汉在说些什么,而是紧紧盯着大汉肩头的一样东西,那东西也是漆黑的,柔软的,正静静地和腥臭的血水黏在一起。
这是……
沈满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在铜盆里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
沈满看着宁旭的侧脸,心下犹豫,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呢?这连自己也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呀……
陈止道,“今晚又有无辜之人丧命,身为本地知府,本官竟无能为力,实在……太令人痛心了……若有一日,有正义之士能将这妖物捉拿,本官即使交出所有财产,或者交出这顶乌沙,甚至以死谢罪,都在所不辞。只是如今,可怜了这城中百姓……”
“陈知府,”一个颇为得意的声音从后头冒了出来,只见宁韬踏着大步一边朝着院中走,一边道,“我无聊翻阅了下州府志,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陈止困惑。
宁旭起身,背手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沈满咬着下唇纠结不已。
宁韬单挑右眉,道,“你们听我说,其实这不是本地头一次发现这样的事情了,其实十年之前,也出现了妖物害人、差点将这陈州城内的百姓杀光的场面,只是那时候的情况和此时稍有不同。”
“十年之前……”宁旭面色沉重,急忙追问道,“有何不同,你快说。”
宁韬道,“十年之前,那妖物也是在夜间害人,白日不曾听说。也是用一种术法封闭了城门,只能进不能出。但是不同的是——”宁韬神色内敛,神情和平时的放荡不羁完全不同,见众人听得认真,于是也不卖关子,如实地说了出来,“现在,那妖物害的都是男子,但是十年之前,死的却都是女子。”
宁旭作实了心中想法,脸色愈发难看。
沈满和陈止不明真相,变得越来越困惑。
难道十年之间,这妖物改变了口味不成?这中间的差别在哪里呢?
“既然十年之前出过此事,那时候是怎么解决的?”沈满问。
宁韬望着她,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用一种原本不属于他的、低沉又阴暗的声音回答道,“事情根本没有解决,而是自然地消失的。”
“自然消失?”
宁韬点头,沉重道,“陈州城原本共有一万余人口,女子约四千,在那场灾难中,死了女子叁仟余人,所以到了最后,城内仅余下百人……”
“这百人下落如何?”宁旭问。
宁韬道,“根据州志记载,百人女子或疯魔,或痴傻,即使还有些正常的也都在后来迁徙出了城,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无法得知具体下落。”
宁旭听罢撩开下摆大步往知府藏书楼走去,道,“全都跟我来。”
一刻钟后。
藏书楼里凌乱一片。
宁旭面色黑沉,道,“你们那儿可有幸存女子信息?”
“没有。”沈满看得头大,揉揉眼道。
“我这里也没有。”宁韬回,样子倒也还精神。
“下官未曾看见。”陈止遗憾道。
宁旭站直了身子,看见他们一张张困惑的脸,心知此刻不是隐瞒实情的时候,还是尽早告知他们为妥,于是道,“你们都知道阴阳道的门类吧,分为天文、气象、丹、算、角徵、医等六门,其中以天文和算门最为深奥。”
沈满等一众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宁旭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我朝奉行阴阳道,但是你们可知其实在建朝初期有另外一道与阴阳道并驾齐驱的……”
陈止毕竟在官场多年,知道的不算少,瞪大双眼震惊道,“二公子所言,莫非是……”
宁旭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