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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部分

三途川客栈-第272部分

小说: 三途川客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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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交情,此番听闻他病重,便特意前来探望。”

    “哦?”主人再度用了微微上扬的语调道,“如你所见,他很好。但你过门不入,又像只老鼠一般藏起自己的气息窃听,又是为了什么呢?”

    客栈主人的问话字字直指要害,别说被质问的费老,便是旁听的青衣和方舟都有些紧张起来。

    黑三郎倒显得淡定,当垂头的费老儿面色来回极速变幻之时,他便大刺刺的搂着青衣往桌案边走去。

    桌案上摆满了方舟用于配药的药草器具,青衣惶惶不安的被黑三郎按着坐了下去。

    但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硝烟味,除了客栈主人和黑三郎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如站在刀尖上的泥人,随时都跌得粉碎一般惶恐不已。

    青衣只觉屁股下的凳子像是长了荆刺一般,叫她坐不下。于是她只能无声的对着黑三郎焦急道:我们走吧!

    黑三郎见她果然是被吓坏了,便微笑着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道:“要走容易的很,你只管安心坐着看戏吧。”

    方才他时不时的动怒,又跟那客栈的主人针锋相对,青衣几乎没被吓出毛病来,谁知道这会儿他又叫她安心看戏!

    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丈二摸不到头脑的青衣越发愁眉不展起来,为求心安,她只能紧紧的抱住了黑三郎的胳膊,然后佯装冷静的坐在那里不动了。

    糟心的不止青衣,被步步紧逼的费老儿也在心里狠狠嘀咕了黑三郎几句。

    但正所谓急中生智,历练大半辈子的费老儿又岂非书呆子那般呆板之人,一道灵光闪过之后,他便马上整衣端冠地俯身拜道:“后土大人明鉴,费家人非佛非道,乃是行的除妖灭鬼的咒法之路。此番大人纡尊降贵的在三途之地现身,想来必是会引发妖凡两界的动荡。身为费家家主,若能见到妖界覆灭,老夫自然是甚为喜庆,但在此的所有人都会因此而视老夫和老夫的徒儿们为敌。老夫年事已高,又不曾有中意的接班人继承费家,是以老夫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收敛锋芒,以保费家得以传承。但期盼妖界覆灭的心又十分的强烈,是以老夫终究还是忍不住做了那等上不了台面的窃听之行,实在是羞愧啊羞愧——”

    说话间他还十分逼真的捶胸顿足起来。

    胡嵇最懂人心,他只消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瞧一瞧费老儿,便知道他方才之言虽然不假,但也不是他隐藏气息的真正原因。但他知道,并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

    他跪在主人的身后,并用了沉痛的目光看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见多了如费老这般道貌岸然的人,按说是可以洞悉他的诡辩,但他许是没有发觉费老儿的假意,又许是不屑于深究费老儿这般小人物的小心思,只要费老儿的言语中并无那么明显的破绽,他便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深知费家人绝非善茬的胡嵇见主人这般轻易就放过他们,不由急道:“主人你莫要听信费老儿之言!他必是另有打算,我瞧着他跟黑三郎接触过,只怕是暗中有了勾连——”

    “树上猴子再闹,也上不了天!”主人不耐烦的摆手道,“这等小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就莫要在我跟前小题大做了。这大地便是我的化身,若是日后真有异端,我只消一翻手,他们还能闹到哪里去?”

    说罢他便又慵懒的躺回到床上享受方舟和东桥细致入微的服侍了。

    胡嵇越发心痛。他的主人久坐尊位,又无敌手警醒他,他一时不察,如今才发现主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移了性情。那等末流低微之辈,他尽数都不放在眼里。他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任何违逆他意愿的话语,他都不愿接纳。

    他们苦心经营并全力的镇压的烛龙如今就站在他们的面前,虽然只是一缕精魂,但也已经足够强大到对抗他们了,但主人却依然不焦不急,令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自己因为私心而知情不报是不是推波助澜了。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黑三郎和青衣,待瞧见青衣如凌霄一般依靠着黑三郎之时,他的心不由得又开始挣扎起来。

    “主人。”账房先生犹惦记着自己的职责所在,这会儿见主人似乎忘了黑三郎之事,他便又切切提醒道,“今天无名那烧火棍来找我要宝物,说主人近日就会回来,所以他需要更多宝物以供他抽取灵气。我瞧着他的身体烧的都快成焦炭了,只怕需要的灵气不止一星半点儿。在这般灵气紧缺的时候,我们白白放跑一个厉害又能干的伙计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我可知道他私下藏了许多好东西准备赎身呢!主人便是看他不顺眼要赶他出去,也好歹等我榨干了他的油水之后再赶啊!”

    “三途之地的灵脉确实有干涸的迹象。”主人合着眼若有所思道,“无名说是烛龙曾试图翻身,引得山移地动,又令地心火肆虐大地,只怕还借机抽干了灵脉里的灵气填补自己的所失。我此番出来,为的就是修复无名的身体,好让他继续镇压烛龙,以保三途之地千年之盛。下回我在露面,不是五百年后,便是千年以后,是以保住无名才是重中之重。”

    坐在桌案边青衣只觉自己今天吃的惊,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这个客栈主人说的事情,怎么跟她所知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说那次灵脉干涸的原因,分明是她!当时阿兄先是设局哄了任客卿和太子一行人,又暗中命东桥以妖怪血肉酿成的玉冰烧勾出她体内的血脉之力,最后又跟黑三郎联手借了灵脉里的灵气为她涤骨洗髓。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因为浴火突然就出现在了她肚子里,这才致使灵脉几乎干涸了。

    看这个主人半知半不知的模样,难道说胡嵇并没有将那些事情禀告给他?

    一思及此,她便忍不住用了疑惑的眼神去看胡嵇。

    胡嵇不愿被她那般瞧着,霎时便一脸冷漠的偏过脸去。

    在青衣心里,胡姬,乃是个既可敬又可怕的女妖。

    她虽然是狐妖,但却从不以魅惑之术玩*弄青衣;她一边给予青衣最为优渥的待遇,一边又如悬于头顶的闸刀一般令青衣时时刻刻都在恐慌。

    但自打胡姬摇身一变成了胡嵇之后,青衣一直都无法将他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明艳绝伦的胡姬联系在一起。如今因缘巧合的知道了这件事情,青衣这才顿时生出了一种感觉,原来至始至终,胡嵇仍是那个高傲的胡姬,不管他的表象如何变幻,他的心却依旧是那颗不屑用旁门左道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自尊自傲的心。

    世人都道狐妖多情,如今看竟是真的不能更真了。哪怕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利益相冲的对立面,他还依然顾念旧情的暗中维护着她。

    青衣一时感触,再看胡嵇的眼神,不免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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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三郎却是个霸道至极的小气家伙,平时青衣多看胡嵇一眼,他便要酸溜溜气呼呼的拉下脸来,更何况如今青衣这般既感动又愧疚的凝视呢?

    于是他马上侧身挡住胡嵇,然后又用了不忿的眼神看青衣。

    青衣见他又打翻了醋坛子,便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

    说到底人心都是偏的。如今青衣心中已有重视之人,是以她诸事都要紧着他们考虑。虽然胡嵇于她有恩,但她却并不会因为那点恩情而懈怠半分。

    若是日后真不得已跟胡嵇对上了,想必她也不会因此而退让分毫吧?

    她心中如是想,再抬眼时,便又用了认真的眼神去偷看卧床上的客栈主人。

    账房先生犹在一条条陈列留下黑三郎的好处,但胡嵇却十分不满。然而他心中纵使知道黑三郎暗中使了多少计谋,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他却又有所顾忌的无法明言。

    时机已过是一个原因,再就是他确如青衣猜测的那般因旧而私。然而他想保住的虽只有青衣一个,但如今青衣和黑三郎利益攸关,以至于他只能固执的坚持赶黑三郎离开。

    被撂在一边的费老见状又不急着跑了,他巴巴的站在那里看胡嵇和账房先生内斗,每每当胡嵇言及黑三郎如何是个威胁之时,他必要转目看黑三郎一眼。

    但不管胡嵇如何强调黑三郎会对主人不利,账房先生却只管当耳旁风,然后在牛头不对马嘴的算自己的黑账。

    诸事不管的客栈主人占着温玉的身子,仿若用自己真身一般随意自然。方舟用软香为他涂抹手腕,他也一派享受的阖眼轻嗅起来。

    方舟见他无甚戒备,想了想又偏头朝东桥使了个眼色。

    东桥本就是方舟手下最得用的手下,旁人纵然不知方舟是何意,他却心领神会了。

    青衣本来也不明白方舟想要做什么,但一瞧见东桥到她手边的桌案上配药之时,她登时眼睛一亮,也跟着明白过来了。但为免被胡嵇和账房先生瞧出痕迹来,她慌忙将头藏在了黑三郎怀里。

    黑三郎得拥美人,自然是颇为愉悦。他一面轻抚青衣的脊背,一面又对着费老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费老不知他是何用意。虽说他之前答应了这妖怪助他对付后土,但现在他才刚见到后土,别说揣测其深浅,便是他方才博得后土好感的幽都之言,也尽是他信口拈来的话,亏得运气好说对了。如此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叫他拿费家人的安危性命相博,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本就忌惮后土的创世之威,不愿轻易担负弑神的罪名,这会儿既然黑三郎不曾言明,那他也乐得装糊涂了。

    于是他马上佯装没有看见黑三郎的眼色,只用了安分静默的模样认真听胡嵇和账房先生的争执。

    如此,房内之人心思各异,彼此警戒的同时,又彼此暗中传神会意,以至于气氛十分诡异。

    被无视的黑三郎暗骂一句老滑头,然后又转腕将一截看不出模样的焦炭搁在了东桥的手边。

    正在研药的东桥手下先是一顿,但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继续研药。

    靠在黑三郎怀里的青衣只堪堪瞥见那焦炭在东桥手边晃了一下,然后就不知所踪了,那速度快的叫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因为当东桥抬腕取离她最近的药草之时,她便瞧见那截焦炭正若隐若现的藏在他的腕套里。

    青衣不觉有些心跳起来,每每当东桥往那药舀里放药材时,她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并经不住猜测他是不是要趁机将那焦炭混入药材中一同碾碎。

    但意外的是,直到药方配成了,那东西却依然分毫未少的夹在他的腕套里。

    东桥甚至还装作整理桌案和仪容般的悄悄将那焦炭移到了更为安全的锦盒之中,然后才端着自己小心配成的药粉回到方舟跟前。

    方舟一如既往用熟稔的动作将药粉和以晨露,然后又捏出大小一致的丸药来。

    那般多的药粉,他足足做出了一碟子的丸药来,并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送至温玉的唇边,然后沉声道:“阿郎,该服药了。”

    他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登时又安静了下来。

    知晓方舟所制之药能驱除温**内厉鬼邪神的胡嵇满目焦急的看着主人,当主人缓缓张口准备**那药丸时,他终于隐忍不住的阻止道:“主人莫要服那药丸!那东西会让您失去寄身器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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