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客栈-第2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衣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便又转眼去看黑三郎。
黑三郎眉梢一动,却是朝着那烟雾朦胧出瞟了一眼。
同时间,几团蠕动的泥巴正缓缓从涂滩中冒出来。
零碎又暗哑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青衣须得凝神细听,仿才模糊的听全了。
只听一人道:“我们已经糊了三层沼泥了,这下子福气可泄不出来吧?”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也是奇怪,这个书生的福气怎的还会自己跑回去?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方才在大堂就全没了!前几次那些个人,我们只需熬过三年就成了,怎的这回这般反常?莫不是我们功力减退了……”
“唉唉唉,休要乌鸦嘴!”最为耳熟的一个声音霎时跳出来打断道,“你忘了我们是最衰最背最短命的沼妖了吗?小心一语成谶!我可不想躺在这泥沼底下,继续吃那沼泥和半腐的苔草了!”
“也是,借来了那么多人的福气运道和寿命,我们才得这副形体在外游走。”被责备的那个声音忙改口道,“按说也是老天怜我们修行不易,若非那时候有个凡人跌进涂滩里,我们还不知要修行到什么时候去呢!”
青衣听着叽里咕噜的又回忆了一番过往苦修的日子,不觉有些咋舌。
这些个妖怪原来是没那福气化形出世的,涂滩底下躺了千千万万的泥螺,日日吞泥,年年生老交替,如此年年岁岁,竟没有一个同类修炼成功的。
偶然一日,有个福禄寿皆齐的老儿将一辈子的霉运全倒在一处,竟是不小心跌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凡人压碎了我们的壳,少不得得用自己福报和气运弥补我们。”老儿们回忆往昔并不觉难受,反而十分的庆幸道,“那凡人是个好的,虽然后来被人哒劫还烧了房子,然后乞讨睡桥墩得了风寒又不小心溺死在粪池里了,但他还是个好的,来生定能投个好胎,做只阿猫阿狗的可不比做泥螺强多了么?反正能投胎做凡人的,前世的福气怕是都不小。我们也不贪心,就选几个比常人福禄寿多些的借些福禄寿用用。反正这些东西多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多大好处,我们替他们平衡平衡,也省的福气少的人背地里眼红嫉妒。这样多好,少沾点是非他们死后再投胎,依旧能做个凡人,既不浪费了这世的好处,也不至于沦落成泥螺了,多好!”
青衣叫那些老儿不要脸的话弄得一阵阵恶心,她轻轻捶了捶胸口,半响才凝声道:“真该让书呆子自己来听听!”
250|福禄寿7()
走在回房路上的书呆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边上的蛛娘见他一张脸都快变成菜叶子似的油绿色,心中又是急又是忧。
“大人……”她下意识用蛛丝缠住书呆子的脚,希望他能折回青衣的房间,“不若我们再去问问,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书呆子原就脚软的很,这被一绊,登时屈膝就跪倒了在地上。
蛛娘被那沉闷响亮的磕碰声吓得跳的起来,再看书呆子那疼的直翻白眼的模样,她便越发慌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蛛娘……蛛娘……好蛛娘……”书呆子呲牙咧嘴的拉住乱跳的蛛娘的一条腿吸气道,“小生站不起来了,你且扶小生一把……”
一语未毕他便身子一歪,就硬挺挺的昏了过去。
蛛娘如何还能顶得住,不等书呆子倒地,她便尖叫一声,登时就如吹了气般膨胀起来。
跟着后头的秀秀张大嘴看着蛛娘变做个黄牛大的花蜘蛛,然后将书呆子用丝线一捆,就慌不择路的从窗户里冲出去了。
木窗被撞破的巨响声霎时惊动了整个客栈。
青衣眼瞧着涂滩里那几坨污泥被巨响声吓的瘫了下去,忙抓住黑三郎的胳膊催道:“他们是不是要跑了?”
“不会。”黑三郎安抚青衣道,“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吓跑的家伙。我们略等会儿,他们就又会来了。”
说话间便有一道黑影自他们窗前掠过。
那黑影仿若没有翅膀的巨鸟,一旦自高空落下,便再无挣扎的力量。
涂滩里的沼泥稀软又粘稠,因为旷久的死寂而变得腥臭万分。蛛娘拖着书呆子在涂滩上蹬了几下腿,然后就如落水的秤砣般径直往下沉去。
蛛娘哭了几声,末了想起客栈里的青衣等人,便又勉强自己将那被涂泥吞了一半的书呆子甩在自己背上,然后才下死劲儿的朝着客栈的方向嘤嘤哭道:“来人啊——青衣——大人——”
青衣久未见巨蛛,任凭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再猛然见到大蜘蛛,也是麻了头皮。
她吸了口气,半响才抖着手指着那在涂滩里挣扎的巨大蜘蛛道:“三郎,你快瞧瞧,那是蛛娘和书呆子不是?”
黑三郎忍笑摸了青衣的后颈一把,待感觉到青衣敏感的颤动之后,他才用脸蹭了蹭她的脸颊笑道:“书呆子都昏的诸事不知了,蛛娘自然是要着急的。我们且看看她能做些什么。”
青衣自觉自己的后颈也跟着麻了,她抬手将黑三郎那黏糊糊的脑袋拨到一边,然后才嘟囔道:“你又故意使坏了。我看你分明还有别的法子救书呆子的。”
“我真没使坏!”被冤枉的黑三郎忙不迭叫屈道,“那些家伙原就是欺软怕硬没甚骨气的妖怪。不然你看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厉害的妖怪下手,偏要寻你呢?”
“嗯?”青衣顿时露出个不高兴的表情来,她瞪大眼,故作恼怒的反问道,“你是说我很弱的意思?”
“……”黑三郎忙闭嘴不甚自然的将头转了过去。
青衣将牙磨得咯咯作响,但那细微的怒气却仍不至于叫她压抑不住。更兼外头不住地传来蛛娘焦急又恐慌的呼救声,是以她略舒了一口气,便又冷静了下来。
黑三郎用眼尾扫一眼青衣,又悄悄的伸手捏了捏青衣的素手,嘿嘿笑了两声后才继续道:“你最厉害了,我最怕你生气了。”
青衣横一眼黑三郎,末了还是笑了。
涂滩里的蛛娘已然挣扎不出来了,她大半边身体都已被吞没,仅剩的那截尾巴,还是她为了书呆子奋力挺出来的。
“哎呀书呆子你快醒醒!”秀秀着急的喊声清晰的自隔壁传了过来,“书呆子——书呆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昏迷的书呆子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蛛娘的尾背上,不管秀秀叫的多么大声,他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环绕着他和蛛娘,几个鼓包自沼泥下抖索着冒了出来。伴随着浓稠粘滞的咕嘟声,那几个迟暮的老者缓缓自泥柱中显出形体来。
他们的脸是接近沼泥的深灰黑色,稀烂的泥浆自他们的头顶往下流淌,然后又被他们深如沟壑的皱纹所拦截。当他们伸出他们那不断融化又不断重塑的手企图抓住书呆子的四肢,并将他往涂滩下拖时,被吞没在泥浆下的蛛娘便会着急的甩动八条腿加以抵抗。
围观的众妖只听见几声粘腻的咕嘟声,紧跟着那些老者身形一折,竟生生断成了两半。
但这并不能叫他们死亡,他们不过是化成两坨泥泞的稀泥,然后在沼泥中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整团。
青衣叫那如同翻搅泥浆的咕啾声弄得有些恶寒,再瞧那些老者还不死心的伸手要去抓书呆子,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正巧隔壁破窗里的秀秀也气愤的紧,于是她便随手抓了些断木碎板狠狠朝那几坨泥人丢去。
她年纪太小,气力也不甚大,那些木块还不等砸到妖怪,就无力的落进了涂滩之中。
秀秀气的直跺脚,想也不想的抓了花瓶想要丢出去。
不曾想那花瓶才出手,便有一股油光水滑的黑发呼啸着从她脑袋上方窜了出去。
那黑发径直卷住了花瓶细颈,而后飞快的缩了回去。
青衣顿如醍醐灌顶,也学了秀秀抓了一只青瓷盏用力朝书呆子砸去。
昏迷中的书呆子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当即便抽搐了一下手脚。
但他所有的反应也仅限于此了。
青衣见不起效,想了想又脱了自己的一只鞋准备再来一次。
边上的黑三郎见状忙伸右手将她的手背往下一按,同时间左袖一翻,却是甩了出去一道劲风。
这回书呆子再挺不住了,惯在他胸膛和侧脸上的力量是那般庞大,以至于他挣扎着醒来后一摸脸,就发现自己俨然肿成了一个猪头。
他哼哼两声,然后捧着自己痛到发麻的脸茫然四顾。
满目皆是灰黑泥泞的湿泥,在这里形如贫瘠荒芜又湿烂的沼泽一般的地方,除却青苔,他并不能找到其他的存在。
客栈就矗立在沼泽的边界处,神情微焦的青衣和不停招手叫喊的秀秀看起来是那么的紧张,仿佛他现在正在妖怪的嘴里,下一刻就会被吞的尸骨无存一般。
搞不清状况的书呆子挣动着发软的手脚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一动,舍身为其垫脚石的蛛娘便无力的往下沉了沉。
书呆子慌得哎呦直叫,未等他站稳脚,那几个老者便又围聚上来,并争先恐后的伸手要去抓他的脚脖子。
书呆子哪里见过这般可怕的场景,只当那几团似人非人的泥塑想要将他撕开了吃他的肉啃他的骨,登时吓得连声叫唤:“你你你——你们这些泥怪不要靠近小生!小生——再过来休要怪小生反抗了!”
说着他胡乱在身上摸了几下,然后又一叠声叫起蛛娘来:“蛛娘——蛛娘你去哪里了?”
“书呆子你太没用了!”见不得书呆子这般没用的秀秀忙以手做喇叭,开始吓唬他道,“蛛娘刚才被这些泥巴怪吞进肚子里去啦!你再不打走他们,蛛娘就要被吃光了啦!”
书呆子听了秀秀的话,顿时如遭雷劈的僵硬了身体。他未曾料到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蛛娘就被这些个妖怪给活生生吞下去。
作为一个男子,特别是作为蛛娘将来的依靠和支柱,书呆子又是悲痛又是自责。
“妖怪!还我蛛娘!”悲愤交加的书呆子握紧了拳头,再抬头便用了同归于尽的架势朝最近的一个泥怪猛扑上去。
说来也奇怪,这泥怪竟不是真稀泥。当他掐住对方的肩膀的时候,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手指底下满满都是那种绵软无骨、但又韧性十足的质感,既不像凡人该有的紧实肉感,也不像泥浆那般穿指流水般的稀软手感,若要细究,大概就是类似活墨鱼的感觉?
险些呕出来的书呆子再不敢多想了,念着蛛娘的名字,他使上了吃奶的劲儿,硬是将那泥怪的按到在泥潭之中。
“快把蛛娘吐出来!”他一面忐忑的拍泥怪的脊背,一面焦急的催道,“快快——”
被抓住的老者只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拍碎了。书呆子每拍一下,他的躯体便要硬上一分。那些好不容易才借来的福禄和气运在越加发硬的躯体里无法驻留,便像觅得归路一般不断回归到书呆子的体内。
书呆子喊着喊着就觉得身体健朗起来了,也不觉得腿软了,胳膊也不沉了。他疑惑的抬手再拍几下泥怪的脊背,然后就听得那泥怪如丧考批般的惨叫一声。紧跟着他手下一空,就眼瞧着那泥怪如戳破的水球般嗖的一下缩了下去。
他既惊且疑的收回手,兼之蛛娘仍未回返,令他越发混乱起来。
“蛛娘?”他惶惶然环顾四周,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