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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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阑抬眼,目光灼灼,道:“月前,我本在上党一带游历,偶遇一队秦军,行止十分诡异。经过数日跟踪,我发现他们已与异族人结成同盟,利用苗疆的蛊毒、尸体,培育了一支由已死之人组成的‘尸兵’部队,故而一路追踪至此。只可惜,在崤山一带突遇山洪暴发,跟丢了。”
话音未落,在座众人以那黄姓商人为首,发出一串响亮爆笑。有说他想来驱鬼卖符咒的,有说他白日做梦的,更有甚者当场请他画符,还从怀中掏出了铜质钱币。
哄笑之声不绝于耳,李星阑站在中央,依旧脊背挺直,表情温和,仿佛置身事外。
房顶。
韩樘看得激愤不已,简直想冲下去将众人挨个胖揍一顿。
陈铬一手按在他肩头,开解道:“这反映真是太正常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韩樘龇出犬牙,道:“你怎能如此灭自己威风!”
陈铬抽出一支小箭,说话间就刺入了自己的手背,鲜血飞溅。
玛德制杖!韩樘心想,目瞪口呆。
他迅速地抽出小箭,只片刻,那伤口就已自动愈合,于是对韩樘说:“看看,你自己这反应。”
韩樘简直要被他逼疯了,骂道:“你这人……”瞬间又不知道怎么骂了,他单单没学过这个。只得支支吾吾一阵,懒得说了,转而问:“他本来无须言明丧尸一事,也可说服众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为了保护公民的知情权,《丧尸疫情应急条例》里有规定的。”陈铬捉住他一阵摇晃,道:“嗡嗡嗡,他们吵架真烦,像我们上课的时候模拟联合国。”
议事厅内。
李星阑详细地向众人说明丧尸的起源、特性、危害等等,有人有疑问,他便耐心地回答,因为事情本来就属实,他的逻辑性强,口才也匪巢,一时间竟然没人能驳倒他。
然而说得久了,他突然呼吸一滞,似乎旧伤发作,忍不住走了两步以缓解疼痛,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全在诸位。临渴而掘井,不如未雨绸缪。无论最终商定的结果是向韩国求援,抑或是归降秦国,无论将要对敌的是秦军或是丧尸,只有一条,百姓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代表商人们,问:“行了行了,就算我们相信你,但听你这口气,是又要捐资捐物?”
众人附和:“今年旱涝不断,收成可不好。”
李星阑道:“我自请与韩樘一同练兵、布防,有人愿来便听我指挥。八百人的吃穿用度,均按最少的算,每人每天一升米,至多度过今冬,其余事物则一概不要。不知此法可否?”
这话一出来,在座众人竟然都觉得不错。这时的冬天不长,过几天就是寒露,这样算起来至多四个月,需要粟米至多不超过万斗。
虽不算少,但挤挤也是有的。
又有人提出质疑,问:“恕我直言,观你言谈举止从容有度,多半是读书人。须知纸上谈兵之事,长平一战既是前车之鉴。八百民兵尽付你手,如何取信于民?”
李星阑笑道:“城中无人致仕,出身行伍者亦寥寥。数十年前曾在太夫人聂荌麾下征战者,如今多半年事已高。我十八参军,于今已有十年,不敢说见识高于常人,能活到今天,多少有些经验。训练前十日,但凡心中有所疑虑者,尽可以前来挑战,愿以武会友。”
“口出狂言,我先来试试!”话音未落,便已有人起身上前。
陈铬紧张得要命,李星阑这一身病骨在他看来,简直跟纸糊的一样,心里翻来覆去地担心他要吃亏。尤其是见到这名来者,应该是二三十岁,虽然身量并不高,但四肢粗壮,丹田鼓胀,双掌粗糙厚实,一看就是个练外家功夫的好手。
李星阑轻轻望了一眼,略有些尴尬,说:“这……议事厅中动手,怕是不大合适。”
房顶。
韩樘压着声音,怒道:“陈铬你够了!不要掐我!”
陈铬:“我我我、我手他自己就动了,我紧张!”
议事厅中。
汴阳君虽然与李星阑颇为投机,两人有过多次谈话,也拿捏不住李星阑,一是担心他的伤势,二也并不了解李星阑的武力到底有多少。连忙劝解:“我与李先生数次深谈,他的见识确实过人。于沙盘上推演战局,眼界高超。但他有伤在身,慎重为上,比武之事可择日。”
那人闻言大笑,似乎觉得当中戳破了李星阑的花架子,大度地说:“汴阳君所言在理,只不知李先生的伤要养到何时?”
李星阑失笑,道:“出了议事厅的大门,即可。”
那人:“……”
“我说笑的。”李星阑对那人抱拳,道:“既然诸位认为于此比武无伤大雅,我自然奉陪,请。”
“请!”
房顶。
陈铬:“啊啊啊啊要打了!你不是猫妖吗,你会什么法术帮帮忙啊!”
韩樘:“你不要掐我啊啊啊啊!不会!又不是神仙!”
陈铬:“法术都不会?怪不得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怕是要被钉在妖族的耻辱柱上!”
韩樘:“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猪!”
议事厅中。
李星阑慢条斯理地折起袖子,露出手腕,以防长袖碍事。
对方报上名号、师承,道:“伏绍元,习武二十载,曾游历三晋遍寻名师,于丹朱岭拜入公羊梁门下,学成后归于汴阳,在武关授人武艺。”
李星阑侧身,以右侧面向伏绍元,道:“李星阑,德班避难所警备部三团团长,陆军上校。”说话间,他不经意地抬头向上望了一眼,恰好与陈铬目光交汇,瞬间又错开。
那一瞬间,陈铬分明看见他微微一笑,和煦得如同春风,只是一眼就让自己莫名感到一阵醉意。
再回过神来——
伏绍元:“我愿认输!”
李星阑:“承让。”
发生了什么?
陈铬不敢置信,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吧?为什么那个伏姓男子自己跌在地上然后又爬了起来,而且看起来伤势很重?大家全是目瞪口呆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假摔吧?
他侧目望向韩樘,只见这孩子也是一脸崇敬,口水流了一地。
陈铬:“……”
“耍了个小把戏。”
李星阑的声音在陈铬脑海中响起,他忙不迭望向厅内,两人视线交错,李星阑就那么望着他。
恰在这时,震惊不已的韩樘不小心将揭开的瓦片撞落在地,众人闻声望来。两个偷窥者撒腿就跑,活像两只见到光斑的猫。
不过也没什么,结果已经定下。
李星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不适,拱手行一礼,道:“李某并非本地人士,本不应过问政事。但我落难时,幸得汴阳君施以援手,此值汴阳临危之际,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惟望略尽绵力相助百姓。其余诸事,不便再参与,望汴阳君准我告退。”
汴阳君再谢,李星阑缓步走出议事厅。
很显然,但凡是有常识的人,都不可能相信几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尤其是当他们空口白说,告诉这些智者们“此城有受丧尸侵攻之忧”的时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幸战乱之世,大家都惜命。
众人当即商定,征集八百民兵,巩固防御工事,密切关注秦军动向,再做下一步打算。韩樘、李星阑、伏绍元征兵练兵,老先生公孙缶带领书院弟子策划加固防御工事,黄辕及城中商户筹措军资军粮。
至于其他神神鬼鬼的事情,一概免谈。
第38章 夜宴·壹()
李星阑走出议事厅正门,云淡风轻,步伐沉稳,进入垂满海棠花的曲折幽径。
一阵风起,万千垂丝海棠花枝乱颤,光影与花枝交缠舞动。
他却猛然吐出一口黑血,毫无征兆,伏在栏杆上剧烈地喘息,额角、手背青筋暴起,衣襟被自己抓得变了形。然而花香融化了血腥气味,黑纱遮面,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李星阑终于缓了过来,摘下一片绿叶将嘴角的血迹擦干。继而将那被血染得黑红的叶片仍在地上,踩入泥土里。
那从容离去的模样,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陈铬与韩樘偷窥被发现,一溜烟跑得没影。然而孩子毕竟是孩子,转眼便将这事忘了。
李星阑回到暂住的小院中,看到的便是两人趴在地上玩泥巴的情景。
陈铬发现李星阑站在院子门口,抬起头笑着与他打招呼,一张脸被抹得花猫似的。不料李星阑见状,竟然笑了起来,朝他遥遥招手。
陈铬看人多半只看表面,只要见到别人笑,自己就会觉得很开心。他忽然一下看见不常笑的李星阑竟有这样的好心情,根本没工夫去琢磨他的脾气为何这样阴晴不定?瞬间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快乐,摇着尾巴跑到他跟前。
然而数日相处发生的尴尬实在不少,陈铬也没有得意忘形,习惯性地在距李星阑半米处停了下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他知道,由于自己的性向问题,李星阑不大喜欢与自己隔得太近。
陈铬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原地,张开沾满泥巴的双手,没头没脑地对着李星阑笑。
倒是李星阑一反常态,跨步上前,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至不足一尺,低头侧脸,问:“在房顶上,都听清了?”
刚刚吐了血,李星阑的声音有些干涩,说四个字,咳一声清嗓,再说四个字,咳一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才恢复了富有磁性的温柔嗓音。
陈铬哪会注意这些细节,笑道:“都是韩樘,我说了‘不听不听我不听’,他瓦片都揭开了。”
阳光破云而出,一片金黄洒在小院里,万事万物都变成了金白色,如入梦境。
此时此刻,陈铬沐浴在阳光下,白衣,乌发,海棠花枝落下的阴影交错。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玩的,他虽然手和脸上都是泥,衣服却一尘不染,估摸着是因为太穷买不起其他衣服,所以格外珍惜。他一张脸花不溜秋,活像做了个海底泥面膜,在斑驳的污泥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皮肤苍白如玉。一双小狗眼微微下垂,眼神清澈明亮,笑意如同春风。
少年的气息,像是带着露珠的鲜红野果,令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心情飞扬。
与前几次相似,李星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向着陈铬的方向伸出手,忽而悬在半空。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他几乎是一停下来,食指指腹就碰到了陈铬的脸颊。
手指微微颤抖,李星阑在对方脸上刮下一块已风干的泥,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做?”说四个字,又咳了一声,只是这回声音正常,语气却……不大自然。
陈铬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根本没注意对方问什么,而是大吃一惊,犹犹豫豫,说:“那个……我们,我们在玩……泥。”
李星阑看了看地上,陈铬和韩樘捏出数个小泥人。泥人们的头脑和肚子俱是圆滚滚的,小泥团摞在大泥团上面,再插上树枝作手脚,照着议事厅里的座位摆放。
他瞬间哭笑不得,道:“小孩儿都喜欢玩泥巴。”
陈铬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玩尿泥。”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