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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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被它缠得无法呼吸,陈铬挣扎起来,那蛇却忽然口吐人言:“来……来……”
李弘压低声音,既怒又羞:“起来,陈铬。”
陈铬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低沉,仿佛在努力抑制着什么。熹微的晨光之中,陈铬的睫毛抖动两下,睁开双眼。
深黑的瞳仁中氤氲着一片迷茫的水汽,李弘愠怒的脸映在其中。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蹦:“你再不起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陈铬这才发现自己死死地抱着李弘,而且某个地方湿乎乎、粘哒哒的,似乎……好像……不会吧?
陈铬惊呼:“我尿……”
李弘捂住他的嘴,大骂:“住嘴!跟我来。”
陈铬连滚带爬地从站了起来,面色绯红,内心汹涌澎湃:卧|槽竟然尿床了我的天呐我竟然尿床了还尿到别人身上我不想活了!他灰头土脸地跟在李弘身后,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水塘旁边,陈铬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当一只火鸡。
李弘果断地脱了衣裤鞋袜,麦色皮肤,身材劲瘦,匀称的肌肉看起来十分健美,背上略有些伤疤,“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陈铬低着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脱下的裤子,心里更加惊恐:我我我、我还尿到他内|裤上了?
李弘见陈铬盯着自己的内|裤一脸惊恐,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随手薅了一把,将那堆衣物一股脑全部扔进水里,抬头瞪了陈铬一眼,游到角落里搓衣服去了。
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各自涨红着脸,像两颗被扔进开水里的番茄,在那一方小小的水塘内上下翻滚。
陈铬一口气扎进水底,感觉终于冷静了不少。水塘并不深,他随便一蹬似乎就踩到了底,光线很好,绿油油的水草灵动地跳跃着。但也有些意外,水塘底下并没什么淤泥,反而滑溜溜的。
感觉不大正常,作为一个好奇且作死的人,陈铬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非要俯身贴近了去看看。
陈铬:“!”
水塘上方——
李弘方才搓洗干净自己的衣物,瞥见那草地里还有一堆黑红驳杂、几乎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像是蛇蜕下的一层皮,一般皱巴巴的团成一团。
摇了摇头,李弘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长|腿一蹬划至岸边,认命地拿下水来继续搓。
忽然间,水底下咕噜噜地冒上来一串水泡,李弘愣了两秒,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将在水中抽|搐的陈铬一手提起拉出|水面。
“哗!”
陈铬钻出水面:“咳咳咳、咳,呼——”
他呛了一口水,一手摁在岸边,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咳嗽。
李弘蹬了两脚,迅速贴靠至他身侧,忙不迭给他拍打顺气。陈铬差点咳得背过气去,换做双手扒在岸边大口喘气。
恰好朝阳破开厚重的云层,千万缕的金光刹那间洒在二人脸。陈铬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滚落,水珠挂在睫毛上轻轻|颤动,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圈金边,像是一颗颗珍珠似的,晶莹一片。
金光缠绕着他的脸庞,在眉峰、鼻尖、嘴角、下巴各处点上一点细碎的光点,令他的轮廓突现,英气十足。
李弘看得失神,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两人相遇相识的画面,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朝他伸出一手。
下一刻,陈铬睫毛抖动,倏然睁眼,掐着李弘的脖子猛摇:“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李弘一惊,伸出去的手一抖,深深|插|进岸边的泥土里,半天拔不出来。两人的位置构成了一个姿势诡异、地点奇怪的“壁咚”。
陈铬几乎要吓疯了,顾不得自己被李弘圈在手里,双手撑在岸边,挣扎着把自己扭到岸上。
回头一看,李弘整个人面色青紫,感觉都要不行了。
陈铬胡乱地将他也拉了上来,不知道慌忙中李弘磕到了哪里,止不住地流出两行鼻血。
陈铬手忙脚乱地帮他把头抬起来,一面指着那水塘:“鬼、鬼鬼,有鬼,下面!”
李弘一甩脑袋,果断地将陈铬的手甩开,风驰电掣地穿好衣服,咬牙切齿:“陈铬你完了,你要是再敢一惊一乍,找不到鬼,把你绑石头上沉塘。”
陈铬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余光穿过李弘肩头,伸出食指朝那水塘中一指:“嗯嗯嗯,嗯!”
李弘:“神神叨……”
他皱着眉转身,只见两具尸体——被泡得皮肤发白、浑身肿|胀几乎要破裂、脖颈各有一个腐烂的大洞,慢悠悠地浮上水面,打着旋儿朝他们飘来。
李弘:“……”转身拔腿就走。
陈铬急忙跟在后面,一边卷起过长的裤腿:“等我一下啊!”
看李弘那样子,仿佛吞了只苍蝇。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枯黄的蒿草丛中。
这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天空中乌云流动,太阳时隐时现,大地上的阳光成片流动、若有若无,大|片的水域都已干涸。
深秋的萧瑟一览无遗,天地氤氲着一层水墨,无比寂寥。
陈铬追着李弘:“就是我们那天晚上杀的那几个秦兵,杀都不怕,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好像那天晚上被吓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铬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又想起小赵祺了。”
李弘忽然停了下来,陈铬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在他后背上,鼻尖摩擦到他湿漉漉的衣服,闻到一股青草味。脑海中,却反复闪现出那两具泡胀了的尸体,整个人都快精分了。
李弘站了一会儿,退后一步伸手绕过他肩头,两人勾肩搭臂,行走在茫茫的枯草原野。
李弘脖子歪歪地,脑袋侧靠在陈铬脑袋上:“别走成吗?跟我回去,我家在赵国也算颇有些势力,寻人不易,却总比你孤身一人要强。”
陈铬摇了摇头,赵国没办法长久,秦统一六国,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自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多知道历史书上的几行字,根本就没什么用。
历史的长河之中,人类仅占了短短数千年的卷张,上面写满了刀与火的争斗,谁对?谁错?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胜利?
秦国人迫害赵国人,赵国人又残杀秦国人。今天是阶下囚,仿佛自己就是被压迫的正义使者,一朝挣脱枷锁,又会自然地接过那曾经欺压自己的人手中的长鞭。
没有归属感,没有认同感。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他向李弘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的东西,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尽早地消除丧尸产生的源头。我会找到我哥哥,然后我们一起来找你。我由衷地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我走出困境。无论十天,或者十年,你永远都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两人走到一块辽阔的水域前,停下脚步,这方水域及浅,其实不过就是一片积水的洼地。天光云影落在水面上,由于积水不深,倒影并不十分清晰,有一种似有若无、瞬息万变的感觉,就像世事无常。
李弘忽然问了句:“你说,天下可有统一的时候?”
陈铬却只是回答:“在书上见过一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觉得挺对的。”
李弘笑:“总感觉你还知道些别的。”
陈铬;“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说你明天要死,你现在就不活了么?”
有那么一刻光景,陈铬觉得,这水中倒映的就是他的未来,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李弘一哂,不再言语。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这片刻过后,两名曾出生入死的少年人将要分道扬镳,短暂相识、迅速相知,而后长久地分离、相忘于江湖。
李弘凝视着前方,严肃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要走,就赶快地。”
陈铬点头,轻轻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你和川哥都要保重!”
李弘坐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朝着东边缓缓离开,越走越远,最终化作一个白点消失。
实在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爆笑。
一刻钟后——
颜川脑袋上盯着一颗巨大的汗珠,提着陈铬的衣领,慢慢将他拖到李弘面前。他那只名唤长耳的猫头鹰,有着两簇长长的耳羽,收着爪子、蜷成一团,半睁着眼睛窝在陈铬的脑袋上,似乎是将他那一头微微卷曲、浓密的黑发当成了一个十分舒适的鸟巢。
“太阳日中时在正南,此前均在东南,而后在西南。”他行至李弘身边:“公子!你怎么就不提醒他一下?”
陈铬转得晕头转向:“上午在西南……”
李弘爆笑,以眼神示意颜川:“他还要去秦国,去咸阳。”
颜川从袖中抽|出一张羊皮卷:“你只记着太阳东升西落,但均偏向南方,只日中时在正南即可。我赶制了一张地图,去往咸阳一路关隘重重,虽并不完备,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强。”
陈铬捣头如蒜,抱着颜川猛蹭,弄得他颇有些不自在。
李弘嘲道:“你不是能见到灵山星海么?时移世易,灵山星海永在西方,自己找去。”
陈铬抬头望天,白茫茫一片:“云太多了,什么都看不见。”
李弘见陈铬鼻子一抽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暗道不好,连忙从他手中夺过地图铺开在地上,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一手指着图上的标记,煞有介事道:“由此去秦,须绕过太行山,从北行经并州、入秦国临汾,至韩原,经龙门渡入韩城,再至咸阳。
“这北路是最好走的,并州都尉之子名唤孙欣,我与他交情极好,你只须拿出我的信物,让他替你办个户籍牌,以商人的身份送你入临汾。秦国稽查严格,但素来对商人十分宽待,然而也预料不到你能惹出些什么事来,随机应变,懂?”
陈铬眯缝起眼睛,茫然地点头:“名字一个都记不住,反正向北走就是了。”
颜川哭笑不得:“北路是指太行山以北,方向却是西南方。要不你还是先与我们回去,计划好了再走。”
陈铬:“等不了了,一直朝西南走就对了。我能问路,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状况,放心吧。”
虽然李弘表面上十分不耐烦,但依旧对着那地图,手把手教陈铬试图认路。
由赵国入咸阳,必须横渡黄河,其中|共有三处较大的渡口:龙门渡,蒲津渡,茅津渡。
龙门渡口历史悠久,河道较窄,往来商旅通常会选择由龙门渡越过黄河。蒲津渡与茅津渡均在河洛地区,蒲津渡水流平缓,沿途多城镇村落,但城市多意味着通关的困难更大,并且由于土地肥|美,河洛地区历来都是各国争夺的要地。茅津渡靠近函谷关,防守十分严密,通关艰难,几乎是不用考虑的。
陈铬决定按照李、颜二人的建议,直接从北绕过太行山,也能顺路去办个身份证。
临别时,李弘将先前陈铬炸矿点火时用的那把袖珍弩机送给了陈铬,藏在袖筒中可以防身,更重要的是弩机内侧刻有李弘家的符文,可以当做信物使用。
陈铬来时什么也没带,去时仅多了一把弩机,李弘实在看不下去,将自己身上的羊皮水囊、钱袋等一应事物一股脑全捆在了成个身上,末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叫了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