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初见-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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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屋住了一夜,翌日赶早,听杜构吩咐与杜路出外找了村民帮忙。当地居民似乎排外,见我们穿着不一样,远远躲了,我们过去,一个人也找不到,但从屋子缝隙里看见他们躲在里面看我们。跟杜路绕着村子走了一遭,一个人都没抓住,不禁有些气馁,皱眉想了下,正要回去跟杜构报告,忽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句:“两位可是从北边来的?”说的是中原话,只是有些拗口,但还是听懂了。转身一看,见是个四十左右女子,身着紫色上衣,彩条镶边,下身黑色百褶裙。
“是了”我与杜路对视一眼,忙迎了上去,作揖行礼,“敢问您是?”
那女人看了我二人一眼,问道:“说近日有从长安来的人,是你们?”
我点头。
“站外边冷,有事进来说吧”女人转身进院。
我与杜路一对视,看了看身后无人的街道,转身随那女人进去。
进了院里,发现女人家修地满大,正面二层木搭精致楼屋,左右各修建了两道长房,院里正有个家人忙着劈材。女人喊了那人过来,说了一串我们听不懂的话,那人便跑了走,女人径直领我们去了主楼一层的会客屋。
“你们在街上,是要找什么?”落座之后女人问道
我正要开口,忽听到门外一阵小跑,那个家人给烧了水进来,恭谨地给倒好了水。这会我瞧明白了,这是那女人家里的家仆。
等着那人忙完,我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家人初到贵地,一时无住处,想请乡亲帮忙,修建一下房屋”
女人听了,盯我看了会,眼睛转了转,说道:“那你可知道,不会有人白帮忙”
我听完愣了一下,过了会才在脑袋里翻译过来,忙道:“礼我知道,房屋建好,我们会给帮助的人银两的”
说完忽听那女人一笑,我看了不明所以。
女人笑完说道:“银物我们不缺少,你可有别的?”
我听了看了那女人一眼,忽反应过来这屋里有不少银饰品,想着沉默了。因铜钱太重,杜路为行走方便,多带了银子,可谁知这里不缺银子,那该怎么办?别的值钱东西,在抄家的时候已经全被充了国库了
也许是看我苦恼太久,那女人开口提醒了句:“你们不是中原人吗?难道没有铜钱?”
我听了张嘴结舌,看了那女人一会,疑惑问道:“你们这里要铜钱?”
女人一笑:“越少的,才越是精贵”
我了然,低头想了想,开口与她说道:“但我们赶路,没带多少铜钱”
“带了多少?”女人问
我看向杜路,杜路回我道:“只剩两贯”
“足够了”我还没转头,就听那女人说道。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安了些下来,正想拜托她帮忙找一下人,忽听到门口一阵银铃般悦耳笑声传来,转头看去,见一蓝衣女子跳着进了屋。确切些说,是个女孩。女孩约莫十一二岁光景,头上彩色巾子包发,上衣天蓝,腰环彩色腰带,腰带上系着同是彩色的带穗布包,下身是白色百褶裙,裙袂翩飞,灵动嫣然,冁然一笑,更是娇倩可爱。
女孩见了我二人笑脸一楞,笑意收回大半,瞧了我与杜路几眼,向着那女人走去。离近女人还有两步距离,听到女孩同女人说了一句话,用的是方言。
女人听了,宠溺无奈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低头一笑,跳着近了我们这边。
“中原男子,我叫‘七斤’,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宛如山间清泉,关中话说的却是比那女人还熟稔。
我看了杜路一眼,见杜路也在看着我,我确定了她是在问我。
“杜三全”开口回她
唤作‘七斤’的女孩听了,抿着笑意,暗自朝我打量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女人。
听得那女人开了口,女人说道:“若你们定了,我便去找寻人去了”
我听了忙站起俯身作揖,道:“劳烦,在下不胜感激,事成当来重谢”
离开女人家里,心里忽有一丝疑惑,怎地进来这么久也不见家里男主人?但疑惑也只一闪而过,回去见了杜构,将事情缘由告诉了他,定了等女人召集齐了人再开工。
女人的办事效率着实出乎我预料,只一天过去便召集了六七十人过来,既然人有了,便开了工。杜老爷已经找好了建房之地,那地处在半山腰,背后是一面缓坡,前面山脚下淌着一汪小河,顺着河流往下走,便是七斤她们的村庄,但两地之间也有三四里路。
杜老爷一代文人,喜欢这风景调调,已初步定了要修个二层木楼,背山面水两边全开小走廊,平日若来了兴致好把酒远眺一番,雅致怡情。他是老爷不当家,不知家里缺银两,这么个工程,得费多少人钱?想着我就苦了脸,转头一看,忽收到杜老爷凌厉眼神,蓦地想起他与我说的话。杜老爷说了,工部那回赔的银子我还没还够他,又说养老子是儿子本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修木屋自然得去伐木,我往远一眺望,瞧见西边好一片茂林,当即吩咐众人过去开伐,哪知无一人行动,转身一瞧,见众人皆古怪眼神看我。我一下茫然,忽听七斤阿妈―便是那替我们召集工人的女人―开口解释:“那边是苗疆人地界,苗疆人擅虫蛊,在林子里养了好些叫不上名的毒物,那林子又是烟瘴林,若非他们的人,皆都有命进去没命出来,还是去北边伐吧”说着喊着工人们起身。
我往北边瞧了瞧,不甘地往西边看了好一会,好一片林子,可惜有毒虫,可惜了。摇摇头提起斧子,跟上了众人。
七斤阿妈的领导能力超强,后来我听到七斤说,她阿妈平时就是借着在汉人与本地人之间沟通拉买卖赚钱,这种商机不多,但好在一回就能盈不少。问到七斤阿妈为何会中原话时,七斤说,是十八年前,也是有个中原人,也是给流放到这里时,阿妈认识了那人跟他学会了的。
我不知道七斤为什么要说‘也’,但就在我放神的时候,七斤已经将话题扯到别处了。七斤说,山上的素馨花开了。
106 第 103 章 终()
正文 第103章 结束?
房屋已经初步打好了地基,上边就好说了,七斤阿妈召集来的人,虽不是职业建筑队,但做起活的水准一点不逊于建筑队。
这日我正督看着众人搭建,忽听身后杜构喊了我一声,我忙转身,迎了过去。
“阿耶喊我有何事?”我问道
杜构看了看那边忙活的众人,转身面向河流,招呼我过去。我忙跟上。
我跟着杜构走到了河边一块大石头旁—周边只它最大,大的往往更吸引人注目,所以我丝毫不意外杜构要到这边来。
杜构半倚半坐在那石头上,面朝着小河,沉默半饷,方才开了口。
“其实我当初,若听了你爷爷的话,或许会好一些”杜构面着小河沉沉说道
我听了茫然,来得太晚,没能见到这传说中的名相杜如晦,也不清楚他跟杜构说了什么话。
杜构低头苍然一笑,转头看我,恰时一阵早春的风吹过,扬起了他的袍子。
“你爷爷临终之际,嘱托了我与你二叔一些话,他怕是早预料到了今日。”杜构转头望向远方,“弥留之际,你爷爷吩咐我,等他去了,我承袭了国公后,找个机会,告去官职,找个远离长安的乡野居住,而吩咐你二叔依旧在朝,因为他被赐了婚,是怎么也躲不过这朝野之争了的”杜构说着,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目光深邃,“他去了之后的第二年,我在登州剿匪时弄伤了腿,那时忽忆起你爷爷的吩咐,便就趁着机会告了官”
我听着脑袋渐渐清明,思绪飞转,听杜构这话,他是依着杜如晦的意思告官乡野了,可我瞬间又察觉到不对,他既无心为官,为何一再而再使着各种法子逼我读书考科举,岂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我皱眉想了想,小心打断杜构问了句:“那阿耶为何还官至了尚书?”
杜构听了,迎风苦笑一声,回我道:“那是因为,就在那告官的一年里,我渐渐觉着你爷爷说的不对”
我凝神细听,杜构肯主动找我说话,想必对他而言是件大事。
“告官那一年,我正巧见到了一事,这事改变了我的看法。”杜构低沉讲道,“州县一个渔农,女儿长得清秀了些给一恶霸看上了,渔农一家不从,便遭了全家灭门的难,奈何,那贼人是刺史的儿子,当地无一人敢开口,那贼人杀了人,竟一丁点罚难都没受!”杜构说地气了,忽转了头看我,眉头紧皱,目光如鹰,仿佛我就是那个恶霸。
我给他盯地心里一寒,眨巴着眼睛生硬移开视线。
过了片刻,又听到杜构继续:“所以,我对你爷爷的吩咐开始疑虑,告官乡野是可保存杜家实力,但三代之后,空了权力,定会被他人所鱼肉!”杜构直直目视前方,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杜如晦与杜构,两人的观点,谈不上谁对谁错。杜如晦是做了一辈子官,深知生死全看皇帝喜怒,杜如晦太聪明了,所以他怕李世民嫉恨,会累及杜家族没,看现在就知道了,独山实那边废庶,这边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而杜构,此时我反倒有些欣赏他的勇气。
杜构颌首一笑道:“你爷爷去前也担忧你二叔太一根筋,会出事,但他应该没料到,这位太子,不仅比我这二弟更死脑筋,还有那么一股戾气。”杜构的声音随风远去,听不出对流放的不甘,反倒觉得他这会十分释然。
生死置若罔闻,得失置之度外。我扬嘴角一笑,这会好像有些崇敬杜构了。
转头一瞥,见杜构撑了手起身,我忙伸手扶他,谁知还未过去便给他一手挥开。
杜构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前方,背了手,自己跛着左脚走了。流放那几日,误了给他治脚的最好时机,后来找了人看,说只能止痛,难以治好了。
亏得七斤阿妈他们的帮忙,房子修建神速,只一月便已盖了顶。杜路这一月又去了趟长安,问杜安支了些铜钱过来,顺带也捎来了长安近况。科考已经放榜,萧守规考得不错,得了第二位,听杜路说,胜过萧守规的人,是从江南道来的一个乡贡。
天气已回了暖,我坐在河边石头上,望着西边那片茂林,那林子似个无底漩涡,吸引着人想进去一探究竟。
“嘿中原男子,你在做什么?”
忽感到肩上给人一拍,回神见是七斤来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转头继续对着林子发呆。即便我告诉过她名字,她还是坚持要喊我‘中原男子’。
七斤突然躬了身子,循着我视线转头看向林子。
“喂,你不会是想进那林子去吧?”七斤惊呼道
我转头看了看她,未开口回话。七斤见了急了,“你不能去那里,阿妈说了,进去了那里就回不来了!”七斤说着双手已经扯上了我的袖子。
我低头看了看她拉着我的手,七斤顺着也一看,抬头再与我对视时,我见她脸上已飞了红晕,但她还是未撒手。
“放心,我不会去的”起码暂时不会,我还想见小宝出生。
七斤闻言大松一口气,说了句“那就好”后松了手。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一句话要跟你讲”七斤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