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初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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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接过递回来的宣纸,抖开,右手抓着示意众人。
“纸上之内容何人所写我在此不言,我让你等看这纸,谁知我何意?”他问,全场寂静,突然有人举起了手,祭酒示意那人回答。
“学生认为,祭酒让我们看的,是纸上内容”举手之人回答
祭酒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一,先不说纸上内容,你们看这字,为何物所书写?”他问
“炭灰”
“木炭……”
稀稀拉拉有人回道。
“是木炭”祭酒道,“字,可看一人本性,汉杨雄有言:书,心画也。尔等为国子监生,字都写不好,以何颜面面对家中父母?再说纸上内容,当真大言不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命之父母给,父母多你活几十年,何时轮到你来指错!”
我怒,一直忍着。那人就是在故意找茬,因我之前所为故意报复。他虽然没指出名来,可谁不知全国子监就我用木炭?
听他一直奚落,我忍不下去了。
“学生有话讲”我抬手
国子祭酒冷眼看我,道:“讲”
“学生认为祭酒所言不对”一句话说出,全场哗然,等众人安静了下来,我继续说道:“并非人人皆为圣贤,怎能无错?即便如陛下,虽为一国之君,但魏征魏国公逝世,陛下亦言: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
“大胆!”我还没说完就被祭酒打断
“荒唐!何时轮到你个黄口小儿议论陛下了!”
我听了不服,正准备出言辩驳,却被旁边人按住,是萧守规。
“罚你打扫学堂三日,另抄《孝经》百遍,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不能忍!我气不可奈,却因被萧守规按着不能反抗。迂腐!老儿迂腐!
众人散了,我窝着气,狠狠瞪着萧守规。不满地被苏萧二人拉走。
“你斗不过王崇基,冲动于你无益。”萧守规一脸恳切
苏宝同见附近真没别人,围了过来。
“三全,你别莽撞,会连累家里的”苏宝同也规劝
我冷静了些,知道他们所言为实,可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狠狠踢了下墙泄气,脚都麻了却毫无痛感。
见我这样,苏宝同道:“王茂时是王崇基之子,估计是王茂时搞的鬼,想要你出丑,你别冲动,中了王茂时的圈套”苏宝同以为我是得罪了王茂时才招来王崇基针对。
我不语,还是生气,被骂了半天一句都没回回去,憋着伤身子。
两人见我这样还想劝我,我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径自走回了学舍。
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羞辱,不料却远远不止。
那日是旬考之日,旬考考查学生十日之内所学习的课程,包括诵经一千字,讲经两千字,问大义一条,笔试贴经一道。
我先前从不知国子监有考试,毫无准备,上场时整个人都愣将住了。诵经、讲经时,博士出了题,我只站在原处,口难开,脑中无半点知识,如何作答?更不提贴经,考的是《礼记》,我根本不知内容。
博士看我时,皱着眉,眼神复杂。我是所有学生中成绩最差之人,不及格。
“你是杜三全?”博士问道,“听闻你得了失忆症,莫说你没了全部记忆,既然还为国子监生,就应当刻苦求知,追赶上同窗步伐,莫要每日晃来晃去,不学无术。”
博士循循善诱,我羞愧低头,丢人。
“既然不及格,罚还是要罚,今日你清扫了学堂再离开,之后再考,望你努力,若一连再不合格,可能难在国子监学习了。”
我如木头一样,离开了那里,不敢看别人眼神。杜如晦的孙子,在国子监有多受关注,从众学生窃窃私语议论便可知。今日我丢的不只是自己的脸,还丢了杜家的脸。
难得放假,国子监学生都欢笑着离开了,我拖着笤帚,一言不发弯腰扫地。
“少爷,杜安扫就可以了!”杜安想抢我手里的笤帚,却被我躲过,前三日被罚就是他在扫,可该罚的应是我。
杜安坚持不懈,我甩开他的手,大声喝道:“出去!再抢我跟你急!”我知道自己不该跟杜安发火,可我憋不住。
杜安一愣,一脸担忧看着我。在他看来,我就该是一个整日被人伺候、不管琐事的杜家大少爷。
我不看他,我有手有脚,错了认罚,不需要他帮忙。
清扫完不知什么时候了,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处天空只留着残霞。苏、萧二人一直在等着我,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躲过两人,将杜安斥退回府,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酒馆。
“酒,我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酒”不想再言其他
酒博士看了我眼,瞧我装扮不是付不起酒钱的人,愣了下后跑到窖里端了酒出来。
我一把抢过,抬头猛灌,似乎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酒好辣……”眼角有泪划过,知道是借口,装得累了,也只能借着这个借口肆意。
空腹总容易醉,喝醉是想要逃避,逃避现实,逃避自己无能,想忘却受到的羞辱,虽然明知明日醒来一切都还在……
浑浑噩噩想吐,喝醉了。想回杜府,只想回杜府,虽然想逃避,可只有那里给了自己归属感。
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总觉得世界在晃,府里人大声嚷嚷,吵得我心烦,我没想开口解释,推开别人的搀扶,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没回书房,绕过了两门,到了她院,径直推开了她屋的门。
里面丫鬟被这突然一声吓得惊呼出声,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她也吃了一惊,看着我匪夷所思。
她好像是刚梳洗完,头发披着,很长,直顺,好看。
“教我写字,可以吗?”我盯着她眼睛,等她作答。我只能想到她,能帮我。
“现在?”姚淑文眉头微蹙,问道。
她答应了!她答应教我。我欣喜,竟又不争气地冒出泪,待看到她现在装扮,后知后觉,发现时候晚了,道:“不是,明早你可有时间?”我目光急切,等她点头。
“有”她略一沉思,回道
“好,那明早我来找你”我告辞,带上门出屋,有她同意帮忙,先前阴霾如一扫而光。
心情好了些,这才发现自己喝太多了,身子难受,回屋折腾了半宿,才睡着。
第19章 教写字()
翌日,睁开眼,发觉外面亮的晃眼,猛一惊,想起昨夜约定,胡乱套上衣服随意整理了下跑到隔壁院。
有些踌躇,怕如昨夜突然闯进去冒犯了她,见到个丫鬟抓住问:“醒了吗?”
“什么醒了?”丫鬟如看怪物一般看我
我无奈,冷静了下后,再问:“少…少夫人……”这称呼还是不习惯
“醒了,在看书”丫鬟道
“帮我传一下话,说我来了……”我道
丫鬟走进了屋,屋里几声谈话,丫鬟再出来,道:“少夫人已准备好,请少爷进来”
我跟在丫鬟身后进了屋,看到姚淑文在摊开宣纸。
丫鬟通报了声就下去了,顺带稍上了门。我猛地感觉窘迫感袭来,奇怪,先前两人独处念书时并未觉得尴尬啊?
姚淑文压好了宣纸,让了位,示意我坐下。我轻咳了声,缓解了下自己的压力,三步并两步过去坐下。
等待她磨好墨,又接过她递过来的毛笔,我只愣愣坐着。
我看着她,等她说话。
她见我愣着,道:“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无奈,点墨落笔,极丑难看的字污染了纯白的宣纸。知道她也看到了,不好意思抬头与她直视。
“先从基本学起吧,先写一横一竖”语气里有些无奈
我尴尬,听她命在纸上划了一横一竖,墨迹粗细不匀,落笔无轻重,丑。
“起笔逆锋,不直接行笔,再向下顿笔,右上行提笔……”
我一脸茫然,姚淑文无奈,想是没遇到过我这样愚笨的学生,行步到书案后,接过笔,在纸上写起来。
“行笔时中锋缓行,收笔时微向上昂后,折向右下重按作顿,后回锋向左提收。”
写完将笔递给我,让我再写一遍。我接过笔,照着她写的步骤写了一遍,像画了个蝴蝶结,最丑的那个。
我突然感觉右手被握住,一看,是姚淑文,想必是因我急了。
我呆呆盯着她看,她的脸颊不知何时泛上了红晕,如盛开的牡丹。她没看我,不过感觉到右手上她的颤抖,我知道不止我一个人紧张。
任由她握着手写了一横,只觉得手暖和,根本没注意写字时哪里要注意什么。她抽手离开,心里有些莫名失落。
“先练习几遍”姚淑文道
我收回神,认真练习起来。随后她又教了我别的基本笔法的注意点,在宣纸上做了示范,只是不再握着我手教学。
刻苦在宣纸上画横圈点,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到了下午。无奈告辞,回了自个屋,匆匆吃了点东西,又开始练起来。练字乃长远之工,当持之以恒,我从零开始,当更加努力。
……
“杜安,这几日可有给少爷按时换药?”月儿紧盯着杜安
“换了换了,月儿,你安排的我都做了,现在少爷伤口已经结痂了”杜安忙回道
月儿还皱着眉,不相信杜安这个大马虎。
“真好了”杜安信誓旦旦,“少爷还缠着布,是因为怕伤口露着吓到人”
月儿脸色有些缓和,但杜安一句话,脸色又回去了。
“你要是不信,自己过去瞧瞧就好了嘛,呀……”不长眼的杜安,不知道某人在哪做什么啊,要是能瞧的话早去瞧了,用得着他说。
杜安揉着胳膊,一脸委屈地看着对面莫名发火的月儿。
……
又到开学,不情愿地坐上马车,离开杜府去国子监。
无视路过的学生的目光,径自进了学堂,心中暗暗道,等着瞧,吴下阿蒙也有翻身之日。
古文没有标点符号,可让我头疼了好一番。上课时博士念着,我忙着在下面画标点。古文晦涩,常遇到不懂的,就去问苏、萧、央金三人,学的虽然吭哧缓慢,进步倒也还算不小。整日除了上课吃饭,就是练字背书。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四书五经,头就有些疼,心中默念,一点一点来,像蚕食桑叶,总有背完的一天。
……
“三全,你先前作得曲子现在可出了名了,连玄奘大师听了都称赞不已”苏宝同说个不停,从前些日找他们帮忙,苏、萧二人就常来我学舍走动。我忙着背书,没听他说什么。
“郑圆圆现在可是大红人,多少达官贵族一掷千金都未必能听她弹一曲,哎”苏宝同叹了口气,忽又转了语气,“不过若是你去,想必可以不花钱就能听曲”
我烦了,拽起苏宝同,直接将人推出去关了门。
……
旬考的范围很广,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准备。忙起来时间总过得飞快,十日如眨眼一般,稍纵即逝。
又站到考场外,面上虽冷静,心里早紧张要死,似乎如再次高考一般。周围学子都一脸欣喜难耐,原因无他,因为快到中秋,皇帝要宴请百官,所以这次放假时间有三天。
合格过了的人出来,笑容满面,进去的人忐忑不安,怕不合格被罚。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