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先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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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衣衫却了一块布,破口整齐,似乎是用剑劈下的,稍稍挂丝,又像是徒手撕开的。
方才那块稍稍笼住了暴雨梨花钉的白布,就是天枢的一角衣衫。
花灵铃快步走到姜希夷身边,眼光扫过她身上几次后,舒了一口气,心才真正放下,她没见到姜希夷身上有中了暴雨梨花钉,姜希夷身上也没有一个伤口,花灵铃轻轻道:“你没事就很好,没事就很好。”
姜希夷将软剑归鞘后,一手轻轻覆上花灵铃放在她肩头的手,拍了拍,道:“我没事,无需担心。”
铁中棠翻身从二楼上下来,看向云铮和云九霄,道:“一个人都没有了。”
云铮怒道:“既然魔教不讲信用,咱们直接杀上雁荡山好了!”
云九霄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要太过草率。”
云铮道:“眼下还要从长计议?敌明我暗,若是咱们能突发奇兵,打个魔教措手不及也是好的。”
铁中棠拍了拍云铮,道:“魔教不讲信用,可我们不能,大旗门从来坦坦荡荡。”
云铮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姜希夷道:“铁中棠,不知我方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铁中棠看向姜希夷,沉声道:“姜庄主一定要我的剑?”
姜希夷点点头,道:“是,我一定要你的剑。”
铁中棠稍作思索后,沉吟道:“不知姜庄主对上独孤残有几分机会?”
姜希夷道:“问题并不是有几分机会,而是能否把握住机会才是,若能完全把握住机会,即使这机会只有一成也就够了。”
铁中棠点了点头,道:“受教了,不知姜庄主能否把握住机会?”
姜希夷嘴角一勾,笑道:“对于机会,我一向非常珍惜,而且从来不会错过。”
铁中棠看着姜希夷的双眼,姜希夷并不躲闪,直视上去,一瞬之后。两人都轻合双眼。
铁中棠道:“姜庄主真的要上雁荡山一会独孤残?”
姜希夷道:“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先前在塞外草原时,我同你说过,若是之后你有事难做,我力所能及,必定会助你。”
花灵铃行走江湖有些时日,自然是知道独孤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准备上前拉住姜希夷,叫她将话收回,却被雷小雕拦住了。
花灵铃双眼一横,看向雷小雕,一掌拍上了他的手臂,准备推开他,然而气力却全被雷小雕卸下,花灵铃道:“你拦我作甚?”
雷小雕道:“你应该十分了解我。”
花灵铃道:“我当然十分了解你。”
雷小雕道:“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当姜姑娘是朋友。”
花灵铃知道雷小雕要说什么,她还在雷小雕手臂上的手轻了轻,道:“我当然知道,你心中已经当她是朋友了。”
雷小雕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拦着朋友真心想做的事情,也不想让别人拦着她。”
花灵铃侧头直视雷小雕,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是她真心想做?”
雷小雕道:“你认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花灵铃眼光微转,看向了姜希夷的背影,见她一身白衣傲然而立,背后挺得直直的,仿佛她就是一柄剑,一柄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折弯的剑。
花灵铃放下了手,轻声道:“你说的对,是我想错了。”
这时姜希夷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目光,她转过头,刚好同花灵铃目光交错。
花灵铃看着姜希夷,点头一笑,姜希夷也轻轻点了点头。
铁中棠道:“既然如此,姜庄主你凯旋归来时,铁中棠双手将佩剑奉上便好。”
姜希夷转过头来,看着铁中棠,道:“不用,我喜欢自己亲手拿到,到时你我拔剑再战一场就好。”
铁中棠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再过五日,就是当初铁中棠与独孤残定下的雁荡山之约。
铁中棠届时率领大旗门下,和一同集结的江湖侠客,在雁荡山总坛与魔教一战,姜希夷上雁荡山巅同独孤残决斗。
姜希夷记住了时间和地点后,便跟着花灵铃雷小雕走了,他们两人到时也会上雁荡山,这几日要养精蓄锐。
魔教教徒人数众多,又擅毒计,与之对抗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姜希夷一样躲过暴雨梨花钉。
花灵铃紧紧跟着姜希夷,他们一行人到了另外一家客栈坐下时,花灵铃从自己头上取下了一根素白玉簪,这根簪子姜希夷从未见她取下过,簪头雕成了一朵花的样子,花蕊一点红,却不是染上的颜色,而是本身的样子。
花灵铃将簪子递向了姜希夷,道:“这根簪子算是我们家的幸运符,这么多年护着我们家的人走过了许多风风雨雨,几日后,你要上雁荡山,你戴着它上去吧。”
姜希夷一愣,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
雷小雕见状,一笑,道:“你居然舍得将这根你宝贝得紧的簪子取了下来?”
花灵铃神色认真道:“因为它曾经对我而言是重要的宝贝,但是现在,虽然它依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了。”
姜希夷闻言双眼放出了光芒,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根白玉簪。
花灵铃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笑了笑,道:“我替你戴上它。”
而后,花灵铃绕到姜希夷身后,将这根簪子轻轻插入了她发间。
第39章 壹拾陆()
五日后,晴,黄历上写着宜出行、动土,忌安葬、祈福。
秋,晚秋,晨,清晨,风起,尘飞扬。
霜露未散,一行人就上了雁荡山。
雁荡山中异常宁静,丝毫都不像是魔教的总坛,一行人在上山路上,居然也没有遇见哪怕是一点阻挡。
如果不是看不见他们脸上凝重的深色,反而让人觉得他们不像是准备去讨伐魔教,像是去秋日采风。
太阳从东边远远升起,被云层遮挡住了,叫人看不清楚。
清晨新鲜的阳光,铺满了雁荡山,却驱不走这山上残留着的昨夜的寒气。
路边的野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显的异常的可爱。
这些草会反光不是因为露水,而是露水结在上面的霜,不但冰冷,而且尖锐,锐利的就像是一枝枝小箭。
山路上,清风中。
秋风比起冬风稍显缠绵,比起春风又显得冷冽,此刻风带着草木上蕴含着的寒气,吹向了众人。
这风不如刀,却比刀更冷。
愈往山上,风越急。
一行人的衣袖、斗篷都被这风吹了起来。
上山的队伍壮大了许多,之前铁中棠邀请的江湖人都来了,这些人有中原成名的大侠,还有隐居关外多年的高手,铁血大旗一号召,这些彼此只听过名字的人,就一齐聚集到了雁荡山下。
其他人姜希夷都不认识,可有一人却是她的老熟人,那人就是帅一帆。
现在的帅一帆,跟当年相比似乎并没有多少差别,不过他的眉毛和头发黑多白少。
他依然羽衣高冠,依然背影苍凉,依然带着那一柄剑——那一柄不知道多少年前,姜希夷看着他将它拍入地中的剑。
不过,这一次他是背负剑,而不再是放于手中或是旁边。
帅一帆还不认识姜希夷,但却已经听说过了,才见过面时,帅一帆仔细盯着姜希夷的人看了一晌后,道:“在下曾经听说,月前有个姜姓白衣女子在洛阳城北同一青衣女子过招,在场江湖侠客围观,无一人不赞叹,称那女子剑术可谓一剑惊天,不知是不是阁下?”
他的目光依然如剑一般锐厉,却不如当年那样厉害,多了一分锋利,少了一分沉着。
多年后的帅一帆像一柄归鞘的宝剑,只要亮出一截,便光彩夺人眼目,现在的帅一帆是一柄出鞘的名剑,他站在那里,就带着一种威胁。
姜希夷颔首回道:“正是在下。”
帅一帆纵声大笑,道:“果然是你!老夫从来不会认错人,你如此年纪,有如此境界,实在是难得!”
姜希夷抱拳道:“多谢帅前辈称赞。”
帅一帆敛了敛神,后道:“哦?你知道我是谁?”
姜希夷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帅一帆。”
帅一帆凝神道:“不错,我就是帅一帆,敢问阁下高名。”
姜希夷直视帅一帆射来的目光,道:“我叫姜希夷,从昆仑山鸿蒙峰太玄庄来。”
帅一帆点了点头,道:“今日若是你上山去寻独孤残,我也就放心了,若不是大事在即,老夫倒想同你过招一局,我太多年没有对手了。”
他说完后叹了一口气,话中的寂寥很少人能懂,一阵秋风吹过,也化不开那能抖落山上秋叶的叹息。
姜希夷认真道:“以后自然会有机会。”
帅一帆道:“对,以后自然会有机会。”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姜希夷同独孤残的一战。
大旗门早已放出话,与独孤残一战的并不是掌门人铁中棠,而是一个叫姜希夷的女子。
姜希夷是谁?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清楚。
所有人都觉得大旗门是在自寻死路。
突然有人提起,当初那个被江湖人冠以一剑惊天之称的姜姓白衣女子,大家开始猜测着,姜希夷究竟是不是那女子,她到底有多强?
洛阳、兰州、苏州、金陵,这些富庶的地方大小赌场中,早已摆开了赌局,压姜希夷胜的赔率甚至已经到了一赔二十。
没人看好她。
花灵铃拉着雷小雕丢了五千两金子压在姜希夷胜上,引来了一群人在心中暗暗嘲笑。
到了路口,一左一右两条路,一条是众人走的,上魔教总坛的路,而另一条,则是姜希夷走的,直通山顶,寻独孤残的路。
花灵铃拉了拉姜希夷的衣角,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姜希夷回首也看了看花灵铃,点了点头。
接着花灵铃收回了手,姜希夷转过了头,两人分别踏上了两条路。
此刻雾起。
魔教总坛不在雁荡山巅,在山巅的一向是魔教教主的居所。
姜希夷一人,轻装快马,赶上了山巅之时,远远便看到,松柏间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点房屋的影子。
等她走进时,发现此处似乎是一座院子的一侧,黑黝黝的墙立在这里,隐隐让人心中不安。
姜希夷沿着墙绕了绕后,终于是发现了正门。
不过这正门却不能说是门,因为此处就像是一个广场,面朝悬崖。
在广场中,有两个人,姜希夷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独孤残。
此刻独孤残一身黑衣,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傲然,看见来人是姜希夷时,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的黑衣被风稍稍吹起,在衣服的映衬下,脸更显苍白,和姜希夷的蓄势待发不同,他似乎毫不在意一般,还伸了一个懒腰。
姜希夷翻身下马,她脚步极轻,一身白衣踏在雾中,恍惚雾气凝成的人。
独孤残道:“你来了。”
姜希夷道:“我来了。”
独孤残道:“你本不该来。”
姜希夷道:“可我还是来了。”
独孤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