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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部分

出闺阁记-第3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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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滢怔忡地听着,并不言声,却缓缓抬头,望向天上月。

    月悬空、风卷云,星粒子贴在云后,随风云聚散,若隐若现。

    她觉出一种茫然。

    时间与空间,前世和今生,在她的身上,早就不再是经纬分明的线,而是绕作一团的乱麻。

    她的来处,是她最大的秘密,亦是她最大的迷惑,每每思及,总不免要发出那千古一问:

    我是谁?

    是二十一世纪福利院中的孤单少女?

    是上一世逼仄小院儿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富家千金?

    还是抽着烟斗破案无数的侦探先生?

    抑或是此际于十里长亭之外、与人夜话的侯门贵妇?

    这许多个她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陈滢不知道。

    那一瞬,她如同置身于浩瀚宇宙,苍茫、辽远、空寂,俯仰之际,不知来处,亦不见去所。

    一粒微尘而已。

    “我吓着你了么?”吴太妃端详着陈滢的面色,轻声问道。语声中,多少含了一分关切。

    一刹时,眼前场景忽变,弯月当空、烟柳芳草,足底是坚实的大地,承载着、托举着,让陈滢自轻微的失重感中回过神。

    她敛住视线,侧首向吴太妃投去一瞥。

    极淡的一缕眼风,不见情绪,一如她平素的模样。

    吴太妃见状,低低一叹:“唉,这却是我的不是,这人年纪一大,说话就有些颠倒,不怪你如此,我自己也觉得面目可憎。”

    口中说着致歉之语,然她看向陈滢的眸光却极深,似在试探、又似笃定:“我就是觉着有点儿奇怪罢了。那什么女校啊、女医馆啊、庇护所啊,还有你的那些课本儿,我活了这么久,真是头一次见。”

    陈滢向前踱了两步,面上神情淡极近无:“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我做这些的目的,也不过是想为这世上受苦受难的女子们,寻一条活路。而娘娘问的那两个问题,请恕我愚笨,我没听明白。”

    “哦……是么?”吴太妃喃喃地道,转开眸子,面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失落。

    陈滢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于是,心底再生异样。

    而随后,吴太妃便又擎出笑来,挥了挥袖,好似挥去心底的某些念头:“好罢,还是我过于穷根究底了,倒真成了那碎嘴的老太婆,你们年轻人自是不喜的。”

    “我并没有。”陈滢温和地道。

    吴太妃轻笑,自袖中抽出一方镶银边儿的锦帕来,掩了半面道:“你这孩子,惯会说话哄人,我可不信。”

    这一刻,她又是方才那洒然从容的模样,再无丁点失落,只笑问:“虽则你不愿说,我却还是想与你多聊两句,却不知你可愿听?”

    陈滢点了点头:“我自然很愿意倾听。”

    “那就好。”吴太妃眯着眼笑,指尖摩挲锦帕上的银边儿,轻声地道:“这话憋在我心里好些年了,如今见了你,倒觉得一见如故,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似的。”

    陈滢默然无语,吴太妃似也不需她作答,弯眸问她:“好孩子,你且猜一猜,我在这大楚活了多少年了?”

    陈滢一怔。

    元嘉帝祭文中说得明白,吴太妃“享年”四十八岁,亦即是说,她在大楚生活的年头,也就这么多。

    可是,她此刻却把这件举世皆知之事,当作问题提了出来,那便表明,答案绝非“四十八年”。

    念头才一转到此处,陈滢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阵轻笑。

    恰此际,有风拂过,草叶俯仰,声息不绝。

    而那甜美沧桑的语声,便是和进其中的一段乐韵,字字句句,皆作清响:

    “细细算来,我在大楚朝活过的年头,恰是一百四十八年。”吴太妃道。

    “呼啦啦”,大风骤然转急,直吹得柳条狂舞,芳草时起时伏,满世界都似因了这话声而变得躁动不安。

    陈滢抬起头,一脸地不敢置信。

    一百四十八年?

    如此漫长的光阴,又岂是一生一世能够达成的?

    “加上这一世,我总共活了七世。”吴太妃叹息地道。

    这一刻,她并未去看陈滢,而是凝注着那一轮弯月,目色迷离,似瞧得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方转首扫了陈滢一眼,美目弯了弯:“你好像并不是特别吃惊呢。”

    陈滢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所以我就说呢,怎么陈家就突然冒出来个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吴太妃笑道,很欣慰的样子。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七世的经历,便是促使你创立风骨会的契机?”陈滢没接她的话,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吴太妃想了想,颔首一笑:“是的,我之所以兴办风骨会,确实是因了在前六世里,我实在看够了那些所谓所天子的嘴脸,亦深深地觉得,将江山社稷、百姓存亡系于一人之身,委实太需要运气,也太不稳妥了。”

    她摇着头,面上是浓浓的不以为然,甚而还有几分鄙夷:“‘变家天下为均天下’、‘以人治莫如以制治’,此二条,便是我风骨会之要旨,亦是我六度死生、读史百遍、痛定思痛后得出的结论。”

    陈滢张大双眸,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变家天下为均天下?

    以人治莫如以制治?

    她再未料到,在封建君主制的大楚朝,在这个三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古代时空,竟得耳闻如此先进、如此前卫的zheng治观点。而相较于吴太妃的七世重生,这近于谋逆的言论,才更令人吃惊。

第710章 国破身亡() 
说起来,风骨会的所谓heng治纲领,陈滢此前并不了解。

    这个组织太低调、太神秘,便连康王余孽对其亦知之甚少。

    而此刻听得吴太妃所言,陈滢不免生出怪异之感。

    就连她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之人,尚不敢兴起如此大胆的念头,每行一步皆谨小慎微,生怕蝴蝶的翅膀扇动起狂风暴雨,而风骨会,却走在了她前头。

    沉思良久,她忍不住问:“我可以问问您那六世的经历么?”

    身为土生土长的大楚人,吴太妃的某些理念,委实太过超前,陈滢认为,这必与那六次重生有关。

    “便是你不问,我也要说的。”吴太妃笑道,转眸四顾。

    烟柳笼月,林中间错着几方木墩并石案,月光下瞧来,那案上还划着棋盘格儿,许是怕送行太过无聊,遂有了这供人手谈、小憩之处。

    随意择一方木墩儿坐了,吴太妃仪态万千地单手支颐,倦懒一笑:“这说来却长,我乏得很,且容我歪着说话。”

    “您请随意。”陈滢亦在对面落了座,微微欠身:“对不住,出来得有些急,没备茶水,要不要我去外头车上说一声儿?”

    吴太妃便摆手笑:“用不着如此麻烦,我还没那么金贵,熬的苦日子加起来也有三、四十年,吃不上饭的日子也是有的,这些又算什么。”

    陈滢转念一想,便也释然。

    不说前世,只看今生,吴太妃也是在冷宫里熬过的,缺吃少穿想是常事,且若她耽于享乐,便也不会以死遁之法,离开带给她无上尊荣的皇城。

    “说来却也有趣儿,我那前六世,每一世皆活不过三十五岁。”吴太妃一开口,便作惊人之语。

    陈滢此时却已经不惊讶了,只静候她下文。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吴太妃又续:“我记得很清楚,第一世先帝驾崩后,乃是太子即位,改年号为黄龙。太子荒淫无道、残忍好杀,黄龙二年水患,淹死江下百姓近十万,太子却为宠妃修建通天阁,不仅不减税,反倒加重税赋,致使江下数行省百姓苦不堪言。黄龙四年,叛军揭竿而起,一路杀进盛京,太子匆忙南下、偏安一隅。黄龙五年,北疆趁虚而入,大楚国破。”

    她闭了闭眼,仿似又看见那国破城空、血溅墙垣的惨况,语声低微:“彼时,我等先帝妃嫔皆于皇觉寺落发出家,北疆军进寺后见人就杀、四处放火,我从后山逃跑,慌不择路,掉落山崖。”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浮起无尽苍凉:“那一年,我正满三十五岁。而当我醒来时,却回到了太康二十七年。”

    “太康二十七年?”陈滢眉心蹙了蹙:“我记得先帝是太康三十七年驾崩的,也就是说,娘娘是重生到了先帝驾崩的十年前?”

    “正是。太康二十七年三月初九,便是我每一回死后醒来的第一日,从不曾变过。”吴太妃唇角轻勾,笑容苦涩:“而这一日,也正是我晋位昭仪之日。

    “原来如此。”陈滢点了点头,想要再问她身死之日是否也是一定的,却又觉得,有些不好启齿。

    吴太妃却像勘破她的心思,笑道:“重生时是定了日子的,至于死,则不定。除了活不过三十五岁外,我死之时,春夏秋冬皆有,最有趣儿的是第三世,我竟死在了大年初一,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说着便当真笑起来,神情间没有半分不虞。

    看起来,她并没有时下那些忌讳,言及生死,亦如述平常。

    陈滢颔首道:“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那几世呢?您又经历了些什么?”

    “诸王争霸。”吴太妃淡淡地道,复又挑眉笑:“不是我夸口,若论帝王丑态,举世怕寻不出一个人比我看得更多。”

    “愿闻其详。”陈滢道。

    吴太妃“嗐”了一声,不大有兴致的样子:“这事儿说起来是最没意思的,提它作甚。”

    说着眸光一转,却见陈滢神情专注,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她忖了忖,遂又改了话头:“罢了,你既然想听,我也不妨说一说。”

    她将身子坐正些,面上是戏谑的神情:“便说第二世吧,因知道太子没法子当好皇帝,我便干脆杀了萧氏,就是现在的萧太后,自己爬上后位,想法子把太子给废了,扶大皇子即位。”

    她忽似想起什么,抬手向额角轻轻一拍:“啊哟,你小孩子家家大约是不知道的,这大皇子,就是前些年造反的安王。”

    原来,安王也曾是某一世的皇帝。

    纵使明知那是平行时空之事,陈滢还是觉得,很怪异。

    此时,吴太妃语声又响,仍旧在说安王:“安王登基,年号改为永昌。这永昌帝倒也不算太荒淫,唯眼高手低、刚愎自用,龙椅还没坐稳就开始铲除异己。他几个亲兄弟一看不得活,自是一个接一个地造反,自永昌元年伊始,就无一日安宁。”

    陈滢闻言,忍不住心底叹息。

    封建君主制最大的弊病,便在于个人的权力太大,且没有制约,国家与百姓唯一的希望,便是一代名君圣主。

    可是,名君与圣主的产生率,委实太低,这种纯靠老天开出大豹子的制度,经二十一世纪历史验证,是必将走向灭亡的。

    思忖间,吴太妃又续道:“却说永昌帝,杀兄弟杀得连国事也顾不上,朝廷内外也不安稳,倒皇派、立太子派、保皇派甚至还有弑君派,直是乱作一锅粥。彼时我头一次发现,所谓君君臣臣,说白了,不过是一些自私自利之辈,我不懂他们的圣贤书都读到了哪里去,就自己去翻史书,结果越看便越是迷糊。”

    她自嘲地笑了笑,面上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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