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不嫁,师之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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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疏白双膝着地的那一刻,温衍一只手托住了他的手肘。明明像是没有用力,但简疏白却被他稳稳拦住,并带了起来:“和你无关。当初是云绯自己坚持要留下来的,似乎知道了你母亲的死因。”
听到这话,简疏白浑身一颤,脑中电念飞转,半天才说:“所以……所谓的闹鬼是她做的?”
“**不离十。”
知道云绯所做的一切,简疏白心中各种情绪交杂无限。云绯本来不用留在宫里的,却因为他留了下来。后来他离开了宗人府,云绯为了替他报复皇帝,继续呆在那里,结果,就不见了。
就在简疏白心情复杂的时候,温衍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所以……那皇帝你是打了还是没打?”
简疏白显然也在状况外,“没,不能真打,推了一把。”
“可惜了。”温衍嘴角轻撇,微微眯眼说到,“为师一直很想把那皇帝揍一顿,无奈没那个胆子,幸的徒儿孝顺,为师甚慰。”
简疏白一下子哽住了。
见简疏白一脸讶然,温衍轻笑一声,忽地正了脸色,认真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简疏白显然还在温衍方才的玩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见温衍眸色变深,才猛然醒悟,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这几天了。云绯……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他说完,侧眸看去,温衍的脸色隐在灯光之中,过于明亮的光将他的神情模糊了一大半,只能看见那一双黑沉沉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吞噬着他所有的神思,“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怎么用她的名义。但是,只要云绯如果出了一点儿事,纵使师徒,我也不会饶你。”
闻言,简疏白心中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个咯噔,像是有凉风嗖嗖地往里灌,许久才回到温暖。
他知道温衍在意云绯,却不知道到何种地步,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也算是自幼和云绯一块儿长大的,云绯的几分心思他早就知道了。不然当初不会因为温衍睡梦中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刺激地云绯离开流水派两年之久。
“师傅。”这样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简疏白终于开口说话了,“云绯是疏白唯一的师妹,纵使丢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温衍的冷色一瞬褪去,忽而微微勾了唇角,道,“虽然你这么说,但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出去寻寻,你安心准备自己的事吧。”
看着温衍起身离开了房间,简疏白下意识追上去两步,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开口。
他只是面对着房门的方向,轻声念道:“云绯,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回答他的,只有门外飘过的风声。
简疏白独自在房间里站了片刻,然后也跟着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却见云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着他唤道:“王爷!王爷!”
在简疏白离开宗人府后,云紫本来是要跟着他回到周王府的,但简疏白想到云绯不喜欢云紫,就将她留在宫中,放在曾经养过自己的一个老嬷嬷那里。此时乍然看见云紫,他有些奇怪,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紫抚着胸口喘了喘气,半天没缓过来。她身后,简容楚也大步地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疏白,我刚看到温先生出去了,怎么回事?”
简疏白点了点头,道:“师傅不放心师妹,出去寻人了。”
“如此,需要我派人陪温先生一道去吗?京城要变天了,外面正是乱的时候。”
“谢谢王叔,不用了。”简疏白微微一笑,“自保的能力,师傅还是有的。”
简容楚闻言,摇头笑道:“也是,忘了温先生是怎样的人了,不需要我担心。”
简疏白摸着鼻子:“嗯,他是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简容楚和云紫默了,若是云绯在这里,肯定会毫不吝啬地给自家师兄鼓个掌的。
片刻后,简疏白看向云紫,问道:“你刚刚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说到这个,云紫才想起来方才找简疏白是为了何事。她忙低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看起来年代很久远,颜色发黄的绢布,然后朝简疏白递了过去,口中同时说道:“这是我从嬷嬷那里看到的,上面写了一些事情,和王爷有关。”
简疏白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展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是……”
“是二嫂的字。”简容楚开口道:“我识得。”
二嫂,即是前瑞王妃,简疏白的母亲。
简疏白手抖了一抖,没再说话,低头将内容看了一遍,瞬时神情大变,犹如大雨来临,乌云密布。
“王叔,你……你看过了?”沉默了许久后,简疏白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简容楚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颔首道:“看过了。云紫姑娘先给我看的,她之前不敢给你,就怕你看到后会有心结。只是我想,你的身世,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简容楚说完,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片刻后,简疏白才哑着声音说:“谢谢王叔不瞒我。”接着,他闭上眼睛良久,不再吭声。
简容楚和云紫都知道绢布上写着什么,当下除了怜惜,没有别的感情。等简疏白再度睁开眼时,再不见方才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只有坚定:“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起兵理由。”
逆反弑君,就当是为母亲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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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几日,京城中风云一瞬变化。
瑞王和周王同时离开周王府,府中只剩下温衍一人,府中上下皆以他为主。
不久以后,有人在京城外的山谷中发现了军队。而那个军队旗帜上没有写任何名号,只是书着大大的一个“清”字。
那人回去后同别人一说,问那个“清”字作何解。有个书生当下扔了碗筷,急说“清”便是取得“清君侧”之意,肯定是要战了。
同时,又有人道,听说周王和瑞王离开王府很久,想来,这写着“清”字的旗帜,怕是就是出自他们啊。
于是,京城之中人人为之一慌,虽然都知道当家的皇帝没什么作为,也曾多少次盼着有人争夺皇位,如今这事发生的这么突然,一个个不免自危起来,城中繁华一时不复。
而温衍就是在这个时候,和故人重逢的。
“是你?”温衍扭过身看着旁边的人,轻笑道。一贯幽深的眸底,似乎掠过什么暗色。
方才他去府中的池塘喂锦鲤,刚将鱼食撒了下去,就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多了一张芙蓉面。他直起身看过去,果然是熟人。
那女子勾了勾唇,“温衍,多年不见,你还是风华依旧。”
温衍没有说话,只是反手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撒进水里,然后淡淡道:“既然都多年不见了,那就继续不见好了,为何来找我。”
听到这话,女子微微垂眸,微风带起她的袖子,露出一双玉白手腕,还有淡淡的女子胭脂香从她身上飘了过来:“温衍,你是在怪我当年——”
“不是。”女子还没有说完,温衍就出声截断了她的话。接着,他像是觉得好笑一般笑了一声,才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方倩,你太高估自己了。”
听见温衍唤着自己,女子忽然抬起脸来,一贯冷漠的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漾起水来:“我以为不会再听见你叫我了。”
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就是方倩。
温衍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方倩见他表情微变,便转了话题“我以为你早就会因为美人在怀,而忘了方倩这个名字。”
听到这话,温衍勾了勾唇角,问到,“美人在怀?难不成你说的是云绯?”
“不然是谁?”方倩反问。
温衍笑了一声,提到云绯时,似乎表情都柔和了:“说得也是。云绯,没人能比。”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语句铿锵有力。方倩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口有什么猛地一抽,一股痛意忽然从心底窜了起来。她抬手按住心口,忽而笑了出来,声音却冷得很,“是么?那我呢?”
温衍微微沉了眸,“你?你方才还想和我提当年。”
“我当年是因为生了病!只有他那里才有药!”方倩往他身边走了一步,一边着急地解释,一边抬手想握住温衍的手,却被温衍拂袖躲开。
“那就好好跟着他,还来寻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治你心疾的药。”温衍笑着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也不知是温衍的态度刺激了方倩,还是他的话让她心里难受了。方倩按着心口的手猛然一紧,转而紧紧揪住了衣服。
“温衍,”她唤他,“你果然还是怪我的。”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阳光从云层中洒下,在地上洒落一地金子般的光芒。方倩往前走了一步,那光线就像是从地上被她吸附到了身上,给衣裳染上一层光辉。
只是,这般灿烂的阳光下,她的脸色竟然苍白如雪。
“方倩,”似是瞧见了方倩脸色不对,温衍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今天来是想跟我叙旧的呢,我觉得还是免了。你如今是炎派的人,我是流水的门主,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那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你如何来的,便如何走吧。”
“炎派……流水……”方倩轻轻念了这两个名字,忽而眼睛一亮,出声问道:“若我离开炎派呢?”
这话似乎让温衍有些意外,他看了方倩一样,微微蹙了眉,道:“离开?乐正岑会放你走?再者,你认为你还能回流水吗?”
听到这话,方倩眼中的光一瞬暗了下去,四周一时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声。
片刻后,温衍开口了:“我看你身体不适,赶紧回去吧。晕倒在这里我可没辙。”
“看,你还是关心我的。”方倩对他笑了笑,仿若易碎的玻璃。
温衍觉得有些头疼,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但方倩这副样子,他确实也不能忽视,所以,他再次说道:“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先走了。你若是想要晒太阳,请继续。”
说完,温衍转身就走,却被方倩出声叫住。
“若我说,你的云绯,现在在我们手上呢?”
听见这句话,温衍猛然转过身来,深黑眼底暗色蔓延,“你们?”
见温衍终于肯转过身好好地和自己说话了,却是因为云绯,方倩的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但她还是回答道:“对,我们。我和乐正岑。”
温衍挑眉:“乐正岑也来了?”
“是,还和云绯相处愉快。”
说完这句话,方倩敏锐地发现温衍的表情变了一变。她以为他会因为忌讳乐正岑,而提出带走云绯,却没料到他笑着道:“那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云绯了。既然和乐正岑相处愉快,我相信他是不会对云绯下手的。”
接着,方倩就眼睁睁地看着温衍……转身大步走掉了。
她呆站在原地,暗暗想着难道温衍并不在乎云绯的安危?可是,方才只要提起云绯,他的神情变化都那么明显,不应该是不在乎,相反,他对云绯在乎得很。
暗自思索着的方倩,自然看不见转身走掉的温衍微微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