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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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打交道,他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李磊。自从他妹妹去世后,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他。
老实说他不是很会跟这个年龄段的人类打交道,虽然他自己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十几岁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况且那时候的他们好像也没有现在的孩子想法这么多。
那时候他们想的和玩的都是些什么?跟撒尿和泥也差不多了:没钱的玩拍纸卡片,有钱的玩变形金刚,贴明星的胶纸在铅笔盒上……跟现在这帮孩子玩的东西没法比。
而且即便不是现在的自己,秋隽人觉得就算时间倒退个二十年回到青春期,让他重新变成十几岁,他也不太能跟孩子玩到一起去 … 从小他就总有点不大合群,而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但李磊却经常说他跟别的大人不大一样。
别的大人是什么样的?秋隽人不是很清楚,因为他早就不去关注这个问题了。只要带上面具,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都差不多,谁又真的会花心思去理解别人内心的感受?白浪费时间而已。
不过李磊是真的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几乎每个周末,只要他不跟同学去疯玩,就都会来找秋隽人。秋隽人猜测这应该算是未成年人对一个成年人相当不错的肯定了吧?
他在脑子里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车边,回身看了下,江舞子倒是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
代驾师傅一直在等,这让秋隽人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当师傅有些小心地说:“那个……咱们等待是算时间的,要收等待费……”的时候,秋隽人很痛快地就把钱付了。
上了车,打开暖风,秋隽人觉得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代驾师傅问。
“梵悅1X8。”
车缓慢地开出派出所的那条狭长逼仄的小胡同,在路口掉了个头,提速上了环路。秋隽人跟江舞子坐在后排,车显示屏上的时间是五点十七。
折腾了几乎整整一夜。
秋隽人仰靠在后座上,暖风从空调口里呼呼地往出吹,身体渐暖,困意也随之阵阵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江舞子安静得让人有点担心。
秋隽人闭着眼睛想,或许她也累了,像自己一样需要睡眠……他累得实在不想睁开眼,也给自己找了好几条理由不睁眼,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向江舞子望去。
江舞子并没有睡。
她头靠着车窗,静静地瞧着窗外。路灯淡黄色的光影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把她映得像一幅安静的画。
她忽然伸手按键,把车窗打开了一道缝。
深夜的凉风从车窗顶部那一条缝隙里“呼”地一声吹进来,把江舞子额头前的刘海吹得乱飞,连她的睫毛也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她还披着秋隽人那件大衣,依然裹得很紧。
秋隽人这时候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冷的天,她为什么穿得那么少?
这个问题紧接着又引出了其它问题:她是怎么抵抗住那么多男孩子的殴打的?他们为什么要打她?她看上去那么纤弱,简直难以想象她是如何顶住那样的暴力的。
越想秋隽人就越觉得好奇。
但是他太困了。
带着这些问题,秋隽人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想:她看起来还好,只是伤势需要回家处理一下,其它的问题可以留到睡醒再解决。
于是他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秋隽人睡得很沉,连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没听见。
江舞子却早就感觉到了。一开始她没有理睬,只是望着窗外,但秋隽人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好像要无尽头地响下去。
江舞子终于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在她披着的大衣口袋里,露出了一角,屏幕一明一暗地闪动着。江舞子看了看秋隽人:他头靠着车窗,睡得很沉。
江舞子轻轻把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黑暗中,屏幕上闪动着“罗珊珊”三个字。她瞧了那个名字一会儿,震动这时停止了,屏幕暗了下去,她把手机塞回到了大衣口袋里,重新将头靠在了窗边。
电话又响了。
江舞子犹豫了下,再次抽出手机,准备叫醒秋隽人。但是手刚碰到秋隽人的肩膀,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似的,顿了顿,把手又收了回来。
她望了手机屏幕片刻,忽然伸出手指,滑开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太好了秋总,你终于接了。你……你回家了吗?”声音很甜美,只是不知为什么有些口齿不清。
江舞子没有说话。
“斌总说你家里出了点事,……我有点担心,就给你打电话问问。”女子的声音稍显急促,充满了关切,但明显其中有几个字吐字很不清楚,“对不起我喝得有点多……”
大概是电话这头太安静了,女子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了句:“秋总?”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谨慎客气起来,“请问是秋隽人吗?”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答话,女子自言自语起来,“我打错电话了吗……”随即挂掉了。
江舞子放下电话。
秋隽人睡得很沉,显然什么都没听见。
江舞子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将头靠向车窗,闭上了眼睛。
车拐进一个高档小区,在一栋住宅楼的大门前停下。代驾师傅打开车内灯,回头看见秋隽人还在睡觉,叫了一声:“先生,醒醒,到了。”
秋隽人醒来,先看了看车窗外,是到家了,就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身上:钱包在大衣里。他才想起自己的大衣是江舞子在穿着。
他转头看向江舞子,发现她依然裹在大衣里,缩成一团,靠着一侧,像是睡着了。秋隽人轻轻从穿在江舞子身上的大衣里掏出钱包,给代驾师傅结了账。师傅很客气地问:“需要我开进地库吗?”
秋隽人已经彻底醒了,说了句:“不用,我自己开。”就拉开车门下了车。代驾师傅从驾驶位上下来,从后车厢取出自己的电动小车,跟秋隽人点了个头,离开了。
秋隽人坐回到驾驶位上,点着车,轻车熟路地将车开进了底下车库,停在车位上,熄了火。回头正准备叫醒江舞子,却发现江舞子还保持着刚才的睡姿没动,但已经醒了,正注视着他。
秋隽人见她自己醒了,说:“到了,下车回屋睡吧。”
第7章 第七章()
江舞子一言不发地跟着秋隽人,边走边左右看。进了电梯,秋隽人掏出一张门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标着“二十”的金色按钮亮起,电梯缓缓动了。
江舞子忽然问:“必须刷卡才能上来吗?”
“对。”
“那下去呢?”
“下去不用。”秋隽人猜了下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补了一句:“我会给你一张备用卡,你住在这里的这两天可以用。”
江舞子没有接话。
二十层到了。秋隽人走出电梯,穿过酒店式长廊,来到一个单元前。打开门,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江舞子跟着秋隽人走进门廊,闻到一阵清新的松木香,是种很好闻的室内净化剂的味道,像森林。
秋隽人换了拖鞋,从鞋柜里找出另外一双拖鞋递给江舞子。鞋很大,像是男士的,秋隽人解释说:“我这儿都是男鞋,平常只有我外甥来,你将就穿吧。”
江舞子脱了鞋,用脚把鞋子拨正,然后伸到那双男士拖鞋里。鞋比她的脚整整大了一倍,显得她的脚很小。
秋隽人走进客厅里的敞开式厨房,拉开冰箱,取出一个过滤式透明水壶,倒了杯冰水,喝了半杯,问江舞子:“你喝点什么?有橙汁、酸奶,还有牛奶。”
江舞子显得很拘谨,她站在客厅门口,没有再往里走,正在环视整个单元。
这是个典型的奢华型高档公寓 … 时下流行的性冷淡风,银灰和洁白的色调,因此有一种很宽阔的空间感。布局非常简洁,只有在纯进口的大理石墙壁天然的花纹上,能感受出设计师想传达的那种低调的奢华感。
江舞子正看着,听秋隽人问她喝什么,她连忙收回乱看的目光,像很随意地回答:“橙汁。”
秋隽人拿出一桶新的鲜榨橙汁,打开给江舞子倒了一杯,放在厨房的餐桌上。江舞子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拿起来抿了一口。
秋隽人合上冰箱门,走到空调控制屏前,调了几个键,说:“一会儿就暖和了。”
他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6:07。原定的七点去加班,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秋隽人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因此临时决定把加班往后推三个小时。
这么决定之后,时间就充裕了很多,他对江舞子说:“有两间卧房,平时就是我和我外甥住,但他打游戏睡得晚,大部分时候都睡客厅。所以这两天你就住他那间,我给你换套床单和被褥。”说完走进卧室,从柜橱里抽出一套新被褥来,准备给江舞子铺床。
江舞子却跑到卧室门口,说:“我自己会铺。”说完走进屋,拿过秋隽人他手里的被单,抖开来开始铺床。
秋隽人看她铺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再说什么。走出卧房,到洗手间取出一套新的客用洗漱用品,把牙刷包装拆开放进杯子,又拿了一条新毛巾挂在墙钉上。
江舞子这时跟了过来,秋隽人趁机跟她说:“这是你自己的卫生间,我和李磊用另外一个。牙刷牙杯还有毛巾都是新的。洗澡直接放热水就可以。”
他一脚踏进淋浴间,把扳手往左边一拧,花洒里立刻哗哗地喷出水来,秋隽人伸手摸了下,说:“很快就热了。……洗发水和浴液都在这。”他指了指固定在墙上的一个金属网架,里面放了两瓶沐浴用品。
秋隽人用毛巾擦了擦湿了的手,正在想还有什么需要跟她说的,忽然看见江舞子腿上的淤青。好像感觉到了秋隽人的目光,江舞子低下头,用校服的裙摆把伤口遮了遮。
秋隽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个家用医药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叫江舞子:“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江舞子慢慢走过去,在秋隽人对面坐了下来。
“把脚踩这儿。”秋隽人指了指身旁的沙发。
江舞子犹豫了下,还是听话地把穿着白袜子的脚抬起来,踩在了沙发上。秋隽人从医药箱里出药水、医用棉球、棉签还有纱布,准备给江舞子上药。
但在观察江舞子身上的伤口时,他忽然感觉好像伤口并没有在派出所那会儿看到的那么多了。这让他有些奇怪,明明在派出所时看见她满手满腿都是血口子。
他用消毒水擦拭了几下之后,发现很多所谓的血口子只不过是跟血迹混合在一起的污泥,一旦把污泥擦干净,就只剩下雪白的皮肤。就是膝盖处还有一片淤青,另外在手腕那里有几个淡玫瑰色的划痕。
先前的疑惑又在他心里出现了。
秋隽人用棉签沾着药水,一边给她涂药,一边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打架?”
江舞子立刻说:“是他们打我。”
“他们为什么打你?”
江舞子没有说话。
秋隽人见她不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