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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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号bh0323,飞往法兰克福。
姓名:王海军。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离登机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在最后一刻他奔向安检,从容地拿着登机牌、护照,步步走过。安检是个女人,机械地扫描过,一个请势,放进去了。
他没有什么行李,一个公文包、一部手机而已。头发是花白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连鬓的短胡子,怎么看也像一个长年出差的公司职员。这样的人,不管走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属于被忽视的对象。
看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挑了离登机口最近的座位坐下,吁了口气。没人注意,这角度,恰恰是几个监控探头的死角,顶多能拍到他一个后脑勺。他望着这个国际出发区如织的旅客,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然后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爬上了他未老先衰的面庞。
每一场豪赌,笑在最后的人,往往就是收获最丰的人。无疑他就是,那种在金钱和智商上的双重满足,足以让任何小人物以慰平生。
他俯下身,在思忖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他唏嘘了一声。他知道做了很多违心背愿的事,那些事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他未来生活中的噩梦。不过他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只是在得到之后,又为自己付出了代价稍稍惋惜而已。
蓦地,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站在他的面前。
运动鞋,很不和谐地出现在这里。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让开这个座位。不对,他眼睛的余光看到那张脸时,眼皮跳了跳。拳头一下子捏紧了,可面对着这个特殊的环境,他又慢慢地放开了。然后瞪着对方,颓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无比,像要生死对决一般。
“你露馅儿了。”余罪痞痞地站在他面前,同样是一种志得意满。
对方很愕然,似乎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认识你,尽管我不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余罪笑着道。
“一样,我也认识你,你肯定不叫余小二。”对方也笑了。
“我们是同行,应该有共同语言吧。”余罪道。
“既然是同行,就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对方笑道。
余罪坐下了。于是两个人,像朋友一样,正襟坐着,谁也没有看谁。谁也知道,对方是谁。彼此都有忌惮,都不敢妄动。
连阳,深港市经济侦查局商业犯罪调查科的科长,面部只留下依稀可辨的轮廓。这样的装扮,比真实的年龄要老不止十岁。余罪慢条斯理地摸摸下巴,有想抽烟的冲动。在这里,终于和罪犯的思维接轨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连阳淡淡道。
“本来不认识,但你身上的警察味道太浓了。眼光,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四下打量;还有后背,总是挺得笔直;还有你选位置,总会有意识地避开监控的方向,在这个地方,死角没那么多,你好像就占了一个。”余罪笑道。连阳似有不信,回问着:“就这些吗?似乎有点简单了。”
“本来就不难。如果要问细节,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水果摊边长大的,对人的面部表情很有研究。什么人在挑剔,什么样的人有购买的欲望,什么样的人在走马观花,什么样的人心怀不轨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我想你只能从这儿走。”余罪道,免不了有嘚瑟的成分。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连阳问。
“你不算人,尽管我很佩服你,可仍然觉得你不算人。”余罪冷静地说。
“呵呵去掉衣冠,只有禽兽。人不都是这样吗?你很了不起,居然能在这儿堵住我。不过好像很可惜,似乎只有你一个人。”连阳道。愕然之后,开始渐渐地冷静了。看了看表,无疑是在思忖脱身之策。
“有一个就够了,我有一百种办法,留下你。”余罪不屑地说。
“我也有一百种办法,逃出去。需要我提醒你,我在深港全警搏击比赛获得过第三名的事迹吗?你好像受了伤,好像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瞬间放倒你,然后从机场任何一个候机口出去。出去就是海阔天空,机场外围,恐怕现在连一个警察也没有。”连阳道。这些曾经设计的应急方案,他直接讲出来了。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死定了。出不了深港,说不定也拿不到钱。”余罪笑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不敢轻易涉险了。
“还有十分钟登机,你为什么不动手呢?是不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连阳笑着道。作为警察,大部分时候都被条件束缚,特别是这种地方。
是的,没有任何证据。这个人低调得默默无闻,一直以来,专案组都以为是个传话的小角色而没有纳入到重点监控的范围。即便现在就抓人,仍然是没有证据,何况在这种区域,连证件都没有的警察,怎么抓住他?余罪看看自己寒酸的样子,恐怕先被抓的会是自己。
“老子嚷一句飞机上有炸弹,就把你坑死了。或者追着你死缠烂打,你照样没治。还得过名次,那你动手啊。”余罪嘴角溢着笑,刺激着对方。
那无赖的表情把连阳气到了。不过他涵养相当好,欠了欠身子道:“对,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那我们就有时间好好谈谈了,相互来说服一下对方怎么样?说不定我会成全你当个英雄,说不定你会成全我,当个富翁。当然,报酬是相当丰厚的,可能比你想象的丰厚得多。”
连阳微笑着瞥向余罪。他知道,死不了的,应该是个人物了。这样的人物,岂会甘于那身不值多少钱的制服。诱惑很多,他有这个能力给。
不过他想错了,余罪摇摇头道:“给钱不早给我,现在你就把身上的全给我,老子敢拿吗?”
那倒是。连阳笑了笑,向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快水落石出,连阳恐怕就没机会了。再往下查,那些黑事、地下钱庄说不定都要遭殃,这个人不一定是洁身自好,但绝对是见事分明的人。
“那随便聊聊吧,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我最大的破绽一定出在,不该查你的底细你在内部一定不是普通人,对吗?”连阳道。有一丝后悔,可谁又能想到,问题会出在那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上呢?
“对,你忽视了,应该好好进监狱检讨一下,好好自我批评。”余罪笑着道,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只有一条路,他走不了了。而且他现在身上带伤,还真怕这货狗急跳墙干起来,那自己恐怕抵挡不住。
稳住他,只要上不了飞机,他插翅也难逃了。
连阳很稳,似乎根本不准备跳。
“可这也不至于,让你想到这儿啊?”连阳不解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最早看到你是在温泉会所,那时候我就怀疑你和温澜有一腿。而且在仙湖别墅,她亲自下厨给你做饭,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幕后,很可能是你。”余罪道。
“难道不能是巧合?她的裙下之臣可不少。似乎也包括你。”连阳笑着道,笑着有点不自然。
“你别自鸣得意,破绽太多了,想听听吗?”余罪问。
“当然想了,我确实应该好好自我批评一下了,你不介意满足我最后这个愿望吧?”连阳笑道。一副诚心求教的样子,他似乎同样在拖延时间,生怕这个小警胡来。
“当我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很惊奇,最初惊奇于他们巧妙的犯罪手法,简单有效而且直接;之后惊奇于他们严密的组织,居然能长达两年没有犯案当时我就想,这应该是一个相当精通犯罪的人设计的,不但精通犯罪,而且精通警务内的流程,因为他们成功地躲过了所有警务的通常排查。特别是五原,居然还营造了一个安全屋的方式躲开侦查视线方式高明得我都怀疑不是劫匪,整个是专业犯罪组织啊。”
“呵呵,评价这么高啊,谢谢了。”
“我们追了几个地方,追到深港,即便是所有嫌疑人都露面了,我仍然找不出这个可能设计出这样犯罪手法的人来。直到你出现,让我眼前一亮你虽然在经侦局,可在刑事侦查学院上学,学的是刑警专业,在基层当过四年刑警,对吗?”
“看来,还是同行了解同行啊。”
“我在这个领域不如你。你设计得很巧妙,借这些匪夷所思的抢劫案,通过赌池洗钱,然后把警方的视线逐步转移到网络赌博上。又蓄意制造地下世界的团伙内讧,用了两年的时间,积蓄势力最终对蓝湛一致命一击温澜挨的那一刀,也是个苦肉计吧。应该是她和崩牙佬之间有点密谋,崩牙佬出面砍人,目的是为了断掉蓝湛一的两个手足。温澜怕引起怀疑,故意挨了一刀我遇到她是个巧合,而那件事,绝对不是巧合。我在温泉会所,找到她和崩牙佬事前见面的监控。很不幸,那天你也在其中,精妙地化过装,和这张脸差不多啊。”
“好像只能证明温澜参与。我化装不算违法吧?”
“你这人真没意思。温澜说过,有人比蓝爷强一千倍、一万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像个小女孩那么崇拜。我想,她心里一定有真爱,否则不会活得那么朝气蓬勃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在一起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你们一起预谋,借崩牙佬断了蓝湛一的手足,又借蓝湛一的手,灭了崩牙佬。然后趁着青黄不接的混乱,再挑起刘玉明反水,反水的消息估计温澜提前通知了蓝湛一,然后再坐视他们俩斗最终的目的是,你们借着这次混乱对参加车展的经销商动手,抢一笔远走高飞,对吗?”
“这是她告诉你的?”
说到此处时,连阳微微动容。因为这事,只有他和温澜知道,他似乎不相信,似乎在怀疑,是温澜吐露了消息。
“你这样问,我就确定了。密谋应该是,不断制造紧张事件,制造乱局,逼蓝湛一不得不走撤庄这条路。然后在撤庄的时候,把蓝湛一捅给警察撤庄肯定引起混乱,撤庄和车赛的同时,两场混乱足以牵制到大部分警力。然后你们就悄无声息下手,得手后迅速撤离,对吗?”余罪道。原剧本应该是这样设计的。
“对。不过不全对。”连阳惊讶地看着余罪,吐了个字。
“不全对的在于,你在算计蓝湛一的同时,把温澜也算计进去了她仅仅想让蓝湛一身败名裂,坐一辈子监狱。而你,不但想要他的命,还想要他的钱。我想在原来的预谋中,你应该是负责让警察找到网赌窝点,进而钉死蓝湛一。但你没有,你灭了网赌窝点的古少棠。灭他之前,逼他转走了赌池的所有资金。这样做,你知道后果很严重,丢了赌池的非法资金,而且在警察的眼皮子下杀人,马上会引起轩然大波,肯定会对所有的涉案人进行深挖。而且那个时候,会控制所有交通要道和出口,恐怕就连你也插翅难逃。”
余罪说着,说着他刚刚想通了的事。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设计者就坐在他身边,居然平静到不动声色,让他心里觉得很是怪异。似乎这家伙,有所恃仗!
此时,出口门开,排队的旅客已经准备登机了。连阳似乎没有准备走,他笑着道:“继续啊,猜得很准。不愧是刑警,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眼界没有这么高。”
“接下来就简单了。温澜、尹天宝这伙子抢劫,根本不知道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