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诡-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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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吧，骚年！百货大楼，一跃解千愁！”
“要跳就跳，果断一点，警察还要忙呢！”
“你快跳，看你跳完，我还要去接娃娃。”
…………
顾澈看到，视频中的女生忽然挣扎了起来，她似乎对消防员说了句话，随后便挣脱了消防员的手，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般，从六楼坠落……
视频中顿时又传出了一阵起哄声：
“尼吗终于跳了！”
“这次终于见到真跳楼的了！”
“以后要跳就跳，果断些，别给警察找麻烦！”
“对啊！”
“就是！”
第36章 天理（）
顾澈不用声色地悄悄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女生还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根据之前她所问顾澈的那些问题，其实顾澈心里对这件事发生的缘由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件事发生在临省，跟许强的案子没有关系。”余生边跟顾澈解释着，边关闭了手机。
“临省？”顾澈诧异地看着余生。
她之所以这么疑惑是因为，临城跟它旁边的省份离得这么远，这个女生的亡魂为什么跑到了她这里。
“没错。”余生点了点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带着的淡淡的怒意，“这件事是在今天下午发生的，当时有很多路人围观并拿出手机拍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阻这个女生……”
“呵呵……”顾澈冷笑两声，不置可否。
“当时前去营救的消防人员已经成功说服这个女孩，马上就要营救成功了，但是！却因为下边围观起哄的群众所说的话，再次刺激到了这个深患抑郁症的这个女孩的心，随后她便挣脱救援人员的手，跳了下去……”
余生的声音很平淡，但跟他朝夕相处的顾澈却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语气中所蕴含的那种愤怒。
“这个女孩跳楼前对消防人员说了一句话：‘谢谢您，哥，我走了’，随后便撒手人寰，只剩下边哄笑着四散走开，边各自发着朋友圈的人群，还有趴在窗户口痛哭地撕心裂肺的消防人员。”
余生说着，他忽然笑了，讽刺地笑了，“营救这个女生的消防人员才刚领结婚证不到两个小时，原本正逢喜事，但下一刻却又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大喜大悲之下，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恐怕以后得长期进行心理辅导治疗。
而且，从女生坠楼前对消防人员说的话来看，她，原本已经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但是最后……唉！
她可能想过自己跳楼之后家人会不会伤心，她也想过自己还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她还想过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但她独独没有想过，在楼下围观的那么多人，他们竟会是那么的期待她跳下去，甚至于为此嘲笑她、咒骂她、叫她快点跳。
这些人恶毒的言语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那一刻，她或许已经彻底绝望了！
两年前，她被自己所尊敬的老师猥亵，从此她患上抑郁症；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们质疑她，把她当怪物看待；而他的父亲，在为她的病，为她被老师猥亵的这件事奔波了两年后，却只得到了——‘情节显著轻微’、‘不能证明老师的行为和抑郁自杀之间的因果关系’，‘对该老师作出不起诉决定。’这样的一个结果。
而在最后，她又被围观的群众逼得跳楼自杀。
是她再也不能忍受人世间的污浊了，就像曾经的屈原那样，举世皆浊……或许，在跳下楼的那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进入了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个理想干净的世界……
顾澈冷笑着说道：“真正导致这个女孩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得了抑郁症，而是当时在场围观起哄的群众！呵呵……可以说，当时围观的每个人，都是凶手！”
余生叹了口气：“鲁迅先生曾经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是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这就是劣根！
你说，以前的人是因为愚昧无知才会有，那现在呢？
现在依然有，
现在有，
未来也会有！
它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粘连在每个人的脑后！”
余生顿了顿，继续说道，“百年之前，鲁迅先生对围观砍头的群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毅然决然地弃医从文，试图唤醒国人泯灭的人性！
百年之后这种情形却依然存在！
是国人不够清醒？
还是鲁迅先生骂的不够？
呵呵……
他们照旧喜欢围观砍头，
他们一如既往地爱吃人血馒头。
每当老天爷故意丢下一块人血馒头的时候，
便会用带着讽刺的眼神看着他们一哄而上，争相分食，
可能……
这些人还会在抢到馒头之后，
得意般地对旁边的那人说：
‘嘿，瞧！我的这块比你大！’。”
顾澈喝了口水，“我想……在女孩跳楼时，下边围观的群众之中也不尽是嘲笑起哄看热闹的人；也会有善良人，他们也想劝阻女孩不要跳楼。但在那种情况下，泯灭的人性扭曲到被放大无数倍，奋力叫嚣的人群掩盖了他们式微的声音，善良的人格只能在泯灭扭曲的人性中无力挣扎。”
“我从未对人心有过希望，却也从未有过失望。”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病态社会，一切都变了。快节奏的生活，忙碌的日子，枯燥乏味以及固定的生存模式下，女孩跳楼自杀的这一幕，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百无聊赖的生活中的一支调味剂，一场有趣的演出而已……”
余生闭上眼睛缓缓地说。
“在那些围观的人看来，女孩跳楼自杀了，戏，也就结束了！戏结束了，那么也就该离场了，明天继续如同一只行尸走肉一样，如同一部机器一样，麻木地，机械地生活在条条框框般的固定公式里。
可能唯一会提起的，便是在茶余饭后，两个人的聊天当中：
‘昨天的戏你看了吗？’。
‘我看了，唉，就是有点啰嗦，不过结局还是挺不错的’。
‘那当中可有我的功劳啊，当时就我喊的最大声，要不是我，那女孩能跳嘛！’。
‘胡说！我喊的明明比你大声！’
‘我这还有视频证明呢。’
‘我也有啊！’
‘谁怕谁呢！发出来看看！’。”
顾澈静静听着余生所说的话，脑海中想象出那样一副画面，她呵呵一笑。
有趣！
“那这个案子……？”顾澈问道。
余生苦笑两声：“其实这些大部分都是记者的采访以及许多网友整理出来的，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立案。之前我也跟你说了，这个女孩和她父亲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因为猥亵案来回奔波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拖到现在，这才导致了这次惨剧的发生。”
“所以你是想……”顾澈看向余生。
“我想明天赶往那里，以专案组的名义介入调查！”余生坚定地说，其实从他来找顾澈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许强的案子就留给老韩来侦破，我相信他。”
“我跟你一起去。”顾澈说道。
“好，”余生掏出证件看着上面的警徽，“这个女孩在看到父亲藏起来的检察院的不起诉判决书时对她父亲说，‘爸爸，两年了。两年了哪有一个公理，你还奔波啥啊’。
她已经失望，甚至绝望了……
但！
这次，我们还她一个公理！”
顾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此时她不再絮叨着说话了，她怔怔地看着余生手中的警徽证件。
证件上的警徽对她的魂体没有产生丝毫伤害，反而让她感受到了莫名的亲和。
顾澈点点头，
说，
“嗯！还她一个天理！”
第37章 昭雪（）
余生揉了揉额头，他收回证件，对着顾澈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就先休息吧，到明天再收拾收拾东西出发。”
“嗯。”顾澈点了点头。
等余生走后，顾澈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然后走向还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跳楼女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我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在生活中的很多时候，我都挺咸鱼的。说到底，就是怕麻烦，不爱凑热闹。”
顾澈微微笑着说：“或许是因为我死过一次吧，但可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经历过一次死亡，生死也就看淡了。恰恰相反，死过一次的人，会把生死存亡看的更加的重。
天堂我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但我知道地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而且，恐怖非常。十八层地狱你听说过吧，它会按你生前所做过的错事来逐个分配打入相应的地狱。
有的平凡普通人可能在经历一两层地狱之后，从里面待上几个月四五年，就被送去奈何桥喝完那老婆子的汤投胎了，而有的恶贯满盈的人，会在十八层地狱中体验个遍，来个全套的地狱级套餐服务，最后再被打入畜生道轮回。
可能天堂和地狱一般同样存在，我想，进入到天堂的条件会无比苛刻……”
这个名叫李亦的女生似乎被顾澈的话吸引了，她抬起头看向顾澈。
春燕不知不觉地站到了她旁边，富贵则蹲在她的脚边，三个鬼仿佛都在认真地听着顾澈讲地狱的事情，这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
顾澈继续说着：“也有可能是咱东方的神仙不吃西方那一套，没有天堂，而是有天庭……不过不管是天堂还是天庭，我猜，想要不入地狱而是上天的话，那条件可就不知道有多难了……
因为我曾经见到过一个人，他九世行善，却仍然堕入地狱被判官给判了一重地狱，最后被投入人的轮回道。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能保持住本心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九世行善。这种九世善人都没能上天封个神仙当当，那你说上天的条件得有多苛刻。
怕是也只有孔子、老子、孟子、墨子这等圣人才能在天上有一席之地吧。”
顾澈叹了口气。
听到顾澈的话，李亦和春燕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富贵忽然“汪汪”叫了两声。
“嗯？”
顾澈面色古怪地看着它。
“你想上天？”
富贵再次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
“你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顾澈无语道。
“哈哈。”李亦笑着摸了摸富贵的脑袋。
顾澈对着李亦说，“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已经死了，生前的事情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了。我不会把你送入地狱，但是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
这次之所以帮你，一是，刚才进来的那个哥哥，他想帮你；二是，两个省相邻这么远，你却偏偏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我这里，这件事上边肯定有人在插手；三是，你是冤魂，既然都有人插手了，这冥冥中的因果已经跟我联系上了，帮你昭雪后我也会得到阴德、福缘；四是，虽然我咸鱼、不爱管闲事，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生前为人，现在为鬼，处事的方式便是能帮则帮。
如果不是我这种态度的话，我重生回来之后，地狱那边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事，任由让我自己过得这么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