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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书生万户侯-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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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令急忙点头称是。

    “有功夫想这个,不如想想过几日刺史大人心血来潮屈尊来三秦城,你要如何招待周全。”

    县令傻愣,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想起那双冷淡到无人无物的眸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夜过后,渭西平原上彻夜的风沙才稍稍作缓,钻出营帐的郑霄云看到侯霖躺在土丘下面,手里还握着长剑。睡寐间嘴里还嘀咕道:“三百、三百……”

123章:雁过拔毛 人过留皮(上)() 
三秦城北面有一山,名雁荡山。

    山顶有片小泊,湖泊周围是凉州境内难得一见的芦苇丛,每逢飞鸟临过,芦苇荡漾似波涛,故有此名。

    这种有山有水,风水俱佳的好来处曾被一名道人所占,在湖泊旁修盖了一座道观,与山同名,在这天水境内都是极其有名气。传言这位自号结庐道人的老道士身怀仙术,虽没有撒豆成兵,落笔成金的绝妙仙术,可他亲手篆写的符书撕碎了就着山泉饮用,能够包治百病。

    这可不是谣言,方圆几十里不少百姓都信誓旦旦的说曾见过这位道人,亲眼见到他随手画下一符,塞入一名病入膏肓的难民口中,立马就能生龙活虎的又蹦又跳,比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药可是灵多了。

    也有不少人上山寻仙,想要投在道观门下,成为禁去七情六欲的道士。只是都被这位道人拒绝,只收留了十几名无父无母的孤儿,留在道观内做些秋扫落叶冬扫雪的闲杂活。

    叛乱起始,还不像如今浩浩荡荡攻城陷地的暴民一半是畏惧,一半是敬仰,路过雁荡山时都是避远而走,不曾冒犯,使得这雁荡观的名声更是传之更神,说这道士能够呼风唤雨,驱雷掣电,所以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暴民才不敢上山。不少走投无路又不愿沦落成叛贼的百姓像是朝拜一般涌上雁荡山,求这位俨然是神仙化身的道人收留,可却不见回应,大多都被拦在了山腰处,被那些道童驱赶下山。

    也有不信邪,觉得这道人只是装神弄鬼的莽汉,偷偷上山翻进道观,却都是留宿几日,随后笑吟吟的一步一回头,三步一叩首的下山去,旁人问起都不愿细说究竟为何,更让这雁荡观如被云霾遮掩一般神秘莫测。

    这道人心地善良,有入世救济万民之意。凉州大旱第一年,他还曾下山救济附近村民,那符水包治百病的传说就是从这时散播出去的。只是后来用他道号和名声去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怒不可遏,总之就再也没人能见过他。

    随着凉州动荡不安,连朝廷也无法压制住接二连三从各郡县揭竿而起的暴民,饭都吃不饱的人也就没这么多忌讳和讲究。

    三秦城外有一小村落,距离这雁荡山不远,只要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就能望见雁荡山的山脉仞峰。村落里有一个从东羌西陲下来的兵痞,拿着在边境攒下的少许银两开了个门面,每日忙进忙出,挣的虽少可也凑活能过日子。

    村里不少无业无地,整天闲逛的闲散浪子欺负他回来时断了一条臂膀,想敲他一笔竹杠。七八个年轻汉子在村口堵住了他,先是取笑肆骂,他忍气吞声。然后开始动手动脚,用木棒去戳他那支悬在胸前的胳膊,他还是不发一言,连表情都没见有多动怒。

    两个眼尖的游散汉子看到他背后背着一把兵器样的背袋,足和他人一样高,心里发虚可又不愿罢手。

    其中一个想要夺走换些酒钱,走到他身后手往那背袋上去摸。

    他这才动怒。

    一只手推开背后的汉子,解开背囊露出一把边境制式的斩马大刀。柄短而刀身宽长,雪亮锋利,一下把这群游闲汉给看呆了。

    连普通刀剑都没见过几个的他们正掂量着这把大刀能换多少银子,其中两个嘴里边骂着脏话,手也不老实着往他身边靠,想要制住他。

    斩马大刀被他一只手耍的虎虎生风,仅用宽大厚实的刀面就把身后的那个闲汉拍晕在地上。

    剩下的哪敢在逗留,纷纷做鸟兽四散奔离,也顾不得晕厥过去的同伴。

    过了几日他们才知道这从西陲下来的家伙手里起码沾染了十几个羌人的血,而那条不能动弹的臂膀是被黑羌散骑的马蹄踏折的。

    再也没人敢去找他麻烦。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是相安无事。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偏偏多年干旱,这村落颗粒无收,饿死了一半人,剩下的要不跟着暴民去打砸抢烧,要不就背井离乡逃遁。

    这汉子背着斩马大刀,几日未进食,脚步虚浮进了雁荡山。

    山中猛兽饿极了是要凶性大发,就连自己幼崽都能生吞进肚果腹,杀人不眨眼的他没读过几年书,什么仁义礼法在他看来都是放屁。山腰间撞见的拦路道童被他一刀砍死,已经红了眼睛,丝毫不逊色山野饿狼的他直冲进道观。

    见到那被附近村民比作神仙的道人,他只是用身上衣衫将刀上血痕擦尽,问了一句有吃的没。

    道人心思玲珑,见到血迹就知道自己的道童惨遭毒手,回道:有粮,不予恶狗。

    然后便被斩马大刀砍成了两半,身后的几个道童都吓懵在原地,看着师傅的血流到他们脚下才嚎啕大哭。

    他只是再问一句:有吃的没。

    于是这雁荡山成了三秦城附近的三股匪祸之一,更不知他从哪招揽了千号人,将那座原本道气盈然的道观改成了忠义堂,观堂中供奉的三清仙人画像焚之为灰,竖起了一面七彩幡色的义字大旗。

    曾有多事好事者点评道,三秦城外这三股匪寇,那伙响马最有绿林好汉的风采,只谋财不害命,只要能痛下心把身外之物交付出去,起码性命不用担忧。而河床的匪寇则像老鼠,谓之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也只敢在渭西平原蹦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的灰头土脸,却异常嚣张跋扈,经常叫嚣官兵。

    而雁荡山的这伙匪寇,再能说会道的人也不敢妄加评论,只言是畜生。

    缘由是那个使斩马大刀的西陲老卒,将道观内的几个道童剥光洗净后,烹杀煮之。

    而那个得道术,被百姓吹嘘成谪仙的道人,不仅没能成道长生,一刀截成两瓣的尸首还被一并扔进大锅里。

    只是没人知道,那日道堂内,抱着大刀的老卒望着冒腾热气的大锅,边哭边笑。

    ……  

    三秦城外,几骑驰骋,当首一人一鞭把城门守卫抽倒在地,蛮横的从他身上跃马而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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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雁过拔毛 人过留皮(下)() 
要是那个胖墩见到,定要庆幸被马跨身而过的那个守城甲士不是自己了。

    侯霖冷眼旁观,从那个哀嚎叫骂的士卒身旁策马而过。

    王彦章几乎是挥鞭冲进城门,仍是觉得不解气。两旁的守城士卒都吓的噤声在旁唯唯诺诺,不敢质问,更不敢出头。马上那几个人看着就杀气凛然的,他们只是为了糊口,没必要把命给搭上。

    侯霖气势远比前几日要沉稳雄厚许多,这些天来一直照着秦舞阳说的方法练剑,只是从三百少成了两百,清晨挥劈持剑一次,夕时在来一次。

    虽然两条臂膀连举起时都是酸痛难忍,在马上颠簸更是煎熬。可他还是面不改色,逐渐接纳了这份可受可不受的苦头。

    他带着几骑曾到雁荡山外一观,远远张望这座如今方圆数里都无人敢过的雄伟山峰。

    说是一座山,实则是两峰并立齐高。两旁都是断崖峭壁,犹如刀削斧劈,两峰陡峭,直立千仞。

    唯独两峰之间有一条宽敞的山路,约莫是多年被人行走踏出来的径道,直铺林间,可从中登上两峰,不算险峻,可夹在两峰之间,就是易守难攻的天堑地和之势。也就难怪为啥那个西陲老卒会在雁荡山里立旗为寇。

    侯霖绕山一圈,将雁荡山的地形走势简单的描摹在纸上,回去和荣孟起商量合计了一下,不约而同的认为想要清剿雄踞雁荡山的匪寇,必须要夺得这两峰之间的山林大道。与兵法上的孤军不守城是一个道理,守山更比守城难,若能阻截此道,断其汲路,这千人匪寇不攻自破。

    可与荣孟起推演数次,做攻方的侯霖都以失败告终。倒不是荣孟起如何厉害,都是常人能做能想出来的方法。侯霖连占据这两座险峰之中的山林大道后如何固守,拒马该如何摆放,箭弩该如何张弛都已经一一在心中有个大概谋策。

    可他推演时才发现,自己连进山都做不到。

    难道盼着那帮匪寇听说官军来围剿都缩在山上发抖,等到无粮无水才恍然大悟夺回这条把持着数千性命的山径?

    将守势的优势尽数放掉,与自己调个位置,来反啃?

    侯霖紧紧抿着嘴唇,那匪寇头领只要没得失心疯,就不会犯这种跟往自己脖子来上一刀没什么区别的错误。

    多方打探和询问,侯霖大致知道雁荡山里有多少贼寇,兵械如何,粮草几许。最让他觉得不容乐观的是这雁荡山贼寇依山扎寨,按理来说是山贼,却有不下三百匹的战马。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抱着水囊饮水的侯霖差点一口呛死。

    他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多匹战马,河床一战折损了十几匹,就已经让他心疼了好几天。他可不相信这贼寇会把马匹拴好,依险而步卒当前,等着他把弩箭长枪伸过来。

    雁荡山的山势险峻,可山下数十里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地,能将骑兵仗着地势冲刺起来的杀伤力发挥到极致。既然他能搞到这么多战马,不是用骑兵的行家,也绝不会差到哪去。

    不论输赢与否,数量相当的骑兵交锋下来,必定是惨烈的一幕。

    凉州天寒地冻,要不也不会被人说是苦寒之地。冬夏长而春秋短,这天时导致凉州地产的战马大多擅长奔途而不擅负重。那霸王叛军麾下鼎鼎有名的虎骑营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经日夜长途跋涉奔袭百里,才有武威郡战略布局的全盘沙解,才会有西凉金家的夺门而窜,寒胆城的溃败失地。

    而自称是沉沙重骑的虎骑营,虽说人马皆挂甲,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其中水分。比起真真正正是重骑的燕阳义,虎骑营人马身上挂着的甲胄只能算铁片。

    拉回思绪,侯霖这边的王彦章和秦舞阳都有万夫不敌之勇,可真到了沙场上,几千人搅在一起,一个人在强大,发挥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即便他们能割下几十颗人头,也难影响到战场大局。

    越想越烦恼的侯霖拉扯缰绳的力度不由加重,底下的马驹摇头晃脑,表示自己的不满。

    侯霖急忙抚慰顺摸马脖上的鬃毛,让这个陪伴他有些时日的兄弟静下来。

    已经算是驱马冲撞街巷的王彦章眯着虎目,一双眸子里精光犹如肩背上银尖枪的寒芒。第一次入三秦城的他放眼一望,最瞩目的当仁不让是那老秦鼓楼,然后便是离着鼓楼不远的县衙,六角房檐红牌匾,是一等一的官家气派。

    他看着那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公正廉明’,嘴角泛起冷笑。

    那十几个伤重不治的弟兄,大多都是出自险关峰啊!

    侯霖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过去用手在他如火如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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