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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部分

书生万户侯-第186部分

小说: 书生万户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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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监只是瞧了一眼这个本该母仪天下雍容无比的一国皇后,随即就转身跑去。

    凤帷金冠掉在地上,串联的小粒洁白玉珠随之洒了一地,仿佛丢了一魂三魄的皇后这时才回过神,看着伴随雨滴轰隆作响的数道春雷先闻其声在见其影,于她头顶炸响。

    她竖起一根青葱玉指,指着那乌云压城的天空凄厉如莺啼道:“陛下他做错了什么!”

    似乎是在呵斥这人间最为金贵的女子,话音刚刚落下,又是一道春雷闪落,只是比起之前那高挂天穹的曲折雷影,这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在未央宫那高达数丈的屋檐上倏忽消失。

    一角金檐连同上面雕刻的一只腾舞蟠龙瞬间化为灰烬尘埃,只留下点点碎末残渣落在未央宫外的广场上。

    身着五彩云裳的女子看着这一幕,短暂的惊愕之后开始大笑,一头青丝披落,笑声刺耳,更是用手猛拍地面,激打起身下水洼泥水无数。

    不沾阳春水,不惹尘间泥的一双白皙玉臂最后竟是敲打出无数伤口,一点一滴流出赤红鲜血,将这略有泛黄的水洼染至浅红。

    巩昌侯侯府。

    比起宫中和东郊猎场那人间地狱的景象也丝毫不差。

    这座侯府主人的父辈,是在二十四年前与当时尚为皇子的广文帝争那皇位的雄才之主,只是在那场夺位之争输了半筹。

    半筹只差即是天壤之别。

    广文帝应承天意登基之后,将皇子全部遣散至各处为王,唯独让这座侯府上任主人留京。

    帝王心术,路人皆知。

    比广文帝尚且年幼一岁的留京皇子比起广文帝还要早逝三年,其子继承爵位之后,本是皇亲国戚最拔尖的一位,就因为当年之事连春狩都不能陪同圣驾。

    而这个最该嫉恨,这时又最该拍手称快的巩昌侯却手持一把雪亮短剑,将侯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杀的一干二净。

    包括他的妻儿老小,连同自己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儿子都没放过。

    他跪倒在侯府最深处的祠堂牌位前,白绫挽绣,如今却被鲜血溅染成朱花。

    “身为刘家子孙,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论谁入住皇宫,不论处境如何艰险,大汉刘氏,青山烈骨!”

    浑身浴血的巩昌侯平淡道:“这是父亲你临终前对我交代的遗言,孩儿一刻都不曾忘。事已至此,唯有以身殉国,只是临终有愧,吾妻儿侍妾和这侯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受我牵连,孩儿不愿他们受辱苟活,可却不曾问过他们可想活。”

    巩昌侯凄惨一笑,看着灵牌举起不断从剑刃处滴落鲜血的短剑闭眼道:“如若有来生,那就当牛做马一个个来偿还吧!”

    这一日,城中世受皇家恩惠的权贵府邸中,有人愿活,有人甘死,凄风惨雨;哀嚎满城。

    大汉不大汉,长安不长安。

    皇宫勉勤殿。

    七十二宫殿中最小的一座,一切如旧。

    一张紫檀软木椅两旁仍有摆放的如山奏折,案桌上还有没有收拾卷起的江南战报。

    天子坐在椅子上,秉笔司监郑怀恩点燃一根火龙红烛,映亮光线昏暗的屋厅。

    “宣旨!”

    怡亲王跪倒在地上,郑怀恩举起一支鹤羽软毫,准备拟写圣诏。

    “汉泰天五年春,贼子方庭之起逆,满朝公卿蒙难,此朕之过。为保皇室正统血脉,为扶持江山社稷正道,不肖子孙刘凯改祖制特宣封赐怡亲王刘勤为蜀王,领益州牧广招巴蜀南夷九郡二十二道川山忠义之士靖难。”

    “封赐邯郸王刘裕为安楚王,领荆州牧昭彰天意,广纳荆州十三郡豪杰中兴朝政。”

    “封赐漓江王刘轩为南阳王领扬州牧,招纳扬州六郡与两江才俊北上光复大汉河山!”

    天子闭上眼,咬牙切齿低声道:“汉三十三帝,广文刘凯遗诏。”

    怡亲王伏倒的身躯颤栗不停,半响后大声喊道:“臣、领旨!”

251章 :烽烟满九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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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身勿近的皇城门前,平日来连面容都被一张狰狞獠牙兽面甲遮盖的禁卫军不见一人,转而成了人人手臂上绑着一块青色衫布的御林军。

    方庭之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城,看见两名御林军将猎场营地内唯一不曾入营帐生擒的御史大夫梁云拴绑而来。

    方庭之冷眼看着这位朝堂三公九卿六部最受刘凯信赖的御史大夫,冷笑道:“清谏误国!”

    两名御林军强摁下梁云肩头,使其跪下。一脸血污看不清表情的梁云只露出淌血白齿,怒骂道:“方庭之!你这篡国老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方庭之笑声响彻皇城禁宫,在皇廊间回荡不绝。

    “梁大夫还真是铮铮铁骨呢。”

    梁云挣扎的要站起身,圣人曾言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跪天跪地跪父母,此乃人之孝;居朝堂临天子,跪江山跪社稷跪贤君,此乃人之忠。除此之外,天下再无一人可让他屈下膝盖。

    他身后两名御林军轻皱眉头,一脚踩在他小腿之上,力沉无比,将文弱书生出仕的梁云顿时踏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仍旧穿着大汉从二品白泽锦鸡大红袍的梁云双手支撑着地面,和他僵持着,还不望抬起头怒目瞪向一脸戏谑笑容的方庭之。

    “你身居三公之位,却敢篡国弑君,此乃不忠,为人臣偏私欲轻社稷,此乃不孝!你这不忠不孝的狗贼就不怕苍天震怒,降雷劈死你么!”

    梁云一语成谶,随着小雨随风斜摆,长安城上空又是几道春雷闪过,震慑人心。

    电闪雷鸣和梁云咬牙重音发出的最后几字相得益彰,从不信鬼神之说的方庭之只觉得自己脊骨后背发亮,眉头一拧道:“敲碎他所有的牙!”

    两名御林军得令后强行扳开梁云的嘴,表情犹如洪荒猛兽狰狂的梁云张嘴便咬,将其中一御林军手指差点咬断。这御林军捂着流血手指怒骂一声,抄起一块石头便砸向梁云的双颊,一阵刺破人耳膜的惨叫划过皇宫,让人汗毛直立。

    满口牙齿尽被敲碎的梁云几近昏厥,强打起一股气含糊不清的指着方庭之喷开血口,只是没了牙齿后嘴巴漏风说出的嘟囔话语听起来尤为可笑。没了耐心的方庭之连看都不想在看一眼这个为官数载一直与他作对的政敌,撂下一句拔掉他舌头后,飘然而去。

    未央宫内,殿中悬挂的珍贵夜明珠尽被宫人撬开盗走,显得昏暗无光,唯独金灿灿耀眼的金銮椅还在自广场算起最后那九九至尊之数的白玉阶上。

    倒不是已经得知猎场兵变的宫人还对天下共主之座存在什么敬畏之心,只是因为这椅子通体嵌入地面,除非将整块白汉玉石从地面撬起,否则根本搬不走这用纯金打造的龙椅。

    龙椅之上坐着一个黑影,双手紧紧把在两条五爪金龙腾云降雾状的扶手上,就如一尊雕塑无声,更无生气。

    方庭之拦下要随他一同踏进未央宫的几个御林军,理正自己衣冠,轻咳两声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朕可是暴虐无度,荒淫成性的昏君?”

    方庭之一愣,随即摇头。  “朕可有不理朝政,错杀忠良的过失?”

    方庭之想到江南甘家,可依旧摇头。

    “大汉可到山穷水尽,苍生皆怨的地步?”

    方庭之不在摇头,转而大笑起来,小声响荡整座未央宫,天子眼神越发清冷。

    方庭之伸手讨要道:“玉玺呢?刘凯,你要交出玉玺,我给你个自在死法,还可保你刘家历代列祖列宗灵牌寝陵仍旧原样,更可答应你刘家在九州的各路亲王诸侯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太平翁。”

    这下论到天子发笑了。

    “方庭之啊,你真以为把朕逼死,占据了这皇宫,占据了长安就能坐牢这把椅子么?大汉千年江山,早已深入人心,且不说你此举惹得天人共怒,就算是那些踏进营帐里的公卿,又有几个是对你心服口服,甘愿做你从龙之臣的?”

    天子站起身,一如既往的俯瞰整片未央宫,威严庄重。

    “以家姓变国姓,千年没能有人做到,你冀州方家即便是一方豪强门阀,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让天下人对你顶领膜拜?”

    天子口吻轻佻,说出让方庭之几乎怒不可遏的话道:“让天下人对你口呼万岁,你在清洌声沉的道出个朕来?”

    方庭之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注定活不过今天的泰天皇帝一脚踹下那从来都是只可远望不可上前的白玉石阶,他深呼两口气转而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刘凯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这个对他俯首躬身数十载的两朝重臣,湛卢剑脱鞘而出,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方庭之,朕最后跟你说句心里话,不过看你这副忍不住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坐上这把椅子的狗急模样,怎么也不像能听进去。”

    方庭之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算是将这几十年最后那点可有可无的君臣情分随手挥了出去。

    “其实这上面的风景啊,一点也不好,我刘家坐了整整九百五十七年,想想也够久了。”

    天子顿了顿,扬声发出了最后的诅咒:“但你又能坐几年!这天下归属,终究是要回到我刘家手上!”

    湛卢青锋一划,龙椅溅血。

    汉泰天五年,泰天帝刘凯逼宫自尽,数月后,在数十位忠心家将舍命护佑下,怡亲王刘勤于益州天府郡武王山进行授天大典,继承遗志。

    ……

    城楼上已经没了大汉龙旗的冀州府邺城内,一名麻衫老者正在聚精会神的琢磨身前一副被江南清流之士奉为天局的一副纵横黑白。

    面容俊逸的公子哥脸上笑容喜不胜收,连续撞开了数十位府中奴仆,手里举着一封信笺冲他喊道:“成了!成了!”

    老者被人打断,撇了撇嘴,看到这徒弟夹着信函的手掌抖如筛糠,连一个陪笑的翘嘴都懒得去费力气。

    他若有所思,没有理会激动到手舞足蹈的俊朗公子哥,反而望向北边,咂吧咂吧嘴道:“应该也开始了吧。”

    冀州以北是幽州,幽州以北就是那穷极一生也难以横跨的北原。

    莫尔格勒草原边上,沉重的马蹄步伐践踏过刚刚崭露新苗的淡青色嫩草,扬起一片因为近日来人烟聚集而生出的尘灰。

    一处背阴的起伏岭丘处,几十头畜羊正在悠哉悠哉的啃食最为鲜美可口的春草,山岭上坐着几名匈奴汉子,高举马奶酒在颂唱牧歌。

    他们是如今聚集在莫尔格勒草原近百万匈奴部落里不起眼的一支,整个部落上下也不过千人,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之上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弹指即灭。

    像这种不入流的小族自然没能扎营在莫尔格勒草原内,但为了响应神之子的号召,年迈的族长仍旧不敢擅自离去,而是命令族人扎营在了临靠莫尔格勒草原的边境外。

    几个匈奴汉子身材不算高大,但在春风冻骨的北原上敢袒露出结实手臂,可见这几人身体素质如何。

    草原游牧民族可食生肉,饮冷酒,即便是几岁儿童都可以狼吞虎咽下一整只羊腿,在灌上一壶比起幽州最烈的烧刀子还要烫喉的甘苦酒。

    匈奴汉子身上只披着破旧背心,一旁立插着几把前二十年大汉人人丧胆,二十年后人人唾之以鼻的草原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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