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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在红楼当天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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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读书,水性又能有多好?终究是一场徒劳。

    窒息的痛苦,死亡的可怖,都比不上一个母亲此刻心中的担忧惊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她正在水中游弋。四处寂静,仿佛一个深渊囚牢,将她困在水底的一方天地。她知道,她已经死了。

    渐渐的,神智逐渐浑噩,许多记忆开始被遗忘。

    可是她怎能甘心?

    她还不知道她的康成是否得救,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还在怯怯地叫着娘,她一生的清誉毁于一旦,她怎么能就此忘记一切?

    恨意席卷了她全部心神。

    几百年来,这水塘死了无数女子,她们虽重入轮回,却在水底不见天光之处积聚了浓重的阴气和怨气,她心中一股怨恨凝而不散,竟是引动了这些阴气和怨气,以她的灵魂为载体,最终融为一体。

    她的魂魄被黑气覆盖,日渐凝实。

    黄家村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村中已经看不到人迹。

    但鬼要杀人,躲在家中又有何用处呢只是三日,当年陷害阮秀英的人就死的七七八八。

    却是将村长留到了最后。

    天上乌云翻涌,声声闷雷炸响,明明是白日,天色却阴沉灰暗如夜幕降临。狂风大作,破旧的窗纸被吹得呼呼作响,仿若要撕裂一切,冲进屋子里来,择人而噬。

    妇人一家惶惶不安地躲在家中。二妞和三郎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不敢再淘气,一左一右扑在母亲怀里,乖巧的不像话。

    谢嘉树在这房子里布好防御阵法,就悄悄出了门。

    他之前不想插手,未尝不是因为几分怜悯之心,现在却已改变主意。那鬼物因黄永德之死发生了变异,恐怕早晚会变得理智尽失,肆意杀人。

    况且,他实在想见识一下这个茗香山上的张真人。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天师界一无所知,以此为切入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水塘边。

    只见香案翻倒,地上遗落着一个香炉、一些符纸和一把折断的桃木剑。张真人提着半截桃木剑,正满脸惊骇欲绝地夺命狂奔,后面则跟着村长和几个村民。

    在这世间,真正有道行的天师终究罕见。

    水塘边躺着一具尸体,数条细藤蔓穿过尸体,几下就将之绞得粉碎,大量的鲜血混着碎肉末流了一地。细藤蔓边是一团黑色状似人形的雾气,却比人类高了几倍,并且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无限拉长着,像一缕炊烟,眼看就要追上几人。

    村民们疯了似的尖叫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着,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黑气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突然直直扑下来,将跑在末尾的两人扑了个正着,一条细藤蔓瞬间窜入两人的身体,将两人串在一起,更多的藤蔓缠绕过来,没一会功夫,地上只余一摊血水。

    张真人见了,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边跑边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掏符纸,不管不顾地往那鬼物身上扔去,那些符纸接触到鬼物却只燃起几簇微弱火光,霎时又熄灭了。

    那团黑气对他的攻击也毫不在意,身体拉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啊啊——”张真人看着头上的阴影,整个人直接吓瘫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簌簌往下掉,很是可怜。他虽颇有名气,但安享供奉多年,实际上并未真正遇见过什么厉害的鬼物,若是知道有这种鬼东西,他绝不敢来的。

    出乎意料的,鬼物没有理会他,嗖忽追上了前头的村长,细藤蔓呼啸而过,当胸穿过他的身体,往上一提,将他挂在了半空。村长此刻已被恐惧支配,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痉挛,竟是连痛叫都不敢发出来。

    这时,黑气突然不动了,它的身体翻滚着、翻滚着,现出一张白惨惨的,僵硬的脸,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住村长,脸上缓缓拉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见状,张真人骇的面无人色,几个村民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村长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吓得涕泗横流,心中悔恨不已,下意识就要张口求饶。他的嘴艰难地蠕动了几下,还未发出声音,另一条细藤蔓就急速而来,从他的腹部穿了过去。

    谢嘉树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数条细藤蔓在村长的身上钻来钻去,仿佛打洞一般,留下无数窟窿,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来,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仿佛一场血雨。

    直面这样的凌虐现场,让人很难不心生恐惧。

    三天前,他感应到危险,就到此处布了压制阵法,希望镇压住鬼物的怨气,不料这怨气如此来势汹汹,竟是这么快就冲破禁制。

    “小娃娃,你怎跑这里来了!”张真人急道。他看着五十许,眉眼宽和,一身广袖道服,端的是仙风道骨的人物,但他此刻板着脸,一脸严肃,泪水却流个不停,透出几分滑稽:“你家大人也是,竟是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谢嘉树心下无语,原本凝重的眉眼也不禁缓和了几分,走到他身边,作势拉他起来。

    张真人却连连摆手拒绝,他咽了咽口水:“这鬼物实在、实在太厉害了,你赶紧跑,张某虽学艺不精,拦、拦它一拦还是能的”

    其实他早已骇得双腿酥软,又哪能有力气逃跑。顿了顿,他又泪眼婆娑地感动道:“你是个好孩子”他显然认为谢嘉树跟他一样怕极,却还想着他,要拉着他一起逃跑。

    谢嘉树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小矮子,还没瘫坐在地的张真人高。他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表情,无比顺畅地将张真人手中的桃木剑接了过来,意味深长道:“我看道长力有不逮,还是我来拦他一拦吧。”

    张真人听得这话,一句胡闹刚要出口,就感觉桃木剑已脱手,他竟毫无抵抗之力。他目瞪口呆地瞪着谢嘉树,只觉今天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玄妙的很。

    他非常识相地,默默地、默默地缩紧了身躯,假装自己不存在。

    谢嘉树的目光却已转移到鬼物身上,只见细藤蔓已缠住村长的一只手,一用力,竟将他整只胳膊生生扯了下来谢嘉树不再迟疑,将灵力灌入桃木剑中,如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土地,足尖轻点,飞身对着鬼物狠狠劈下。

    那鬼物显然专注于凌虐村长。它虽察觉到这一剑的不同寻常,却并未多忌惮,只是凭本能略作闪避。

    那原本在张真人手中聊胜于无的桃木剑,到了谢嘉树手中,威力已不同。黑色的雾气被击得蓦然散开,待重新凝聚颜色已淡了些许。

    鬼物被他激怒,将村长的尸体掷出,反身朝他扑来,浓郁的阴气和怨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仿佛要将谢嘉树消融干净方肯罢休。谢嘉树只能改攻为守,快速在胸前结印,护住自己。

    鬼物重重撞上他的防御结界,发出“刺啦刺啦”声响,谢嘉树一阵灵台嗡鸣,喉中泛起腥甜。他忙一边掐诀防御,一边默念清心咒,很快重新冷静下来,桃木剑无声无息地刺出,剑身轻盈,发出淡淡灵光,所过之处,黑气颜色转淡。

    黑气再次被打散,却没有再重新凝聚,而是缠缠绵绵地弥漫在空气中,丝丝黑气仿佛无处不在,被风裹挟从四处包围而来,仿佛要渗透进谢嘉树体内,寒如冰刺。

    谢嘉树的修炼毕竟才起步,面对没有穷尽的黑气,灵力开始难以为继。他飞身急退,黑气却如影随形。突然,黑气中那白惨惨的脸再次出现,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谢嘉树一口吞下。

    “危险!”张真人急急呼道。

    谢嘉树小小的脸上已变得苍白无比,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只见一道灵光冲天而起,桃木剑已悍然刺出,正正刺中鬼脸,将那鬼脸贯穿。

    “啊啊啊——”那鬼物发出凄厉的惨叫。

    谢嘉树还未松一口气,一团黑气突然从那鬼脸中脱体而出,飞向了他。

    是一只鬼婴!母子相连的厉鬼,岂不是最可怕的鬼物品种之一?

    谢嘉树抽身急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刚刚重伤鬼物那一剑,已用尽了他八分力,此刻再想重新聚力,已是不能。

    难道这好不容易获得的新生就此结束?谢嘉树几乎就要闭目待死。他虽异常爱惜生命,却也不畏惧死亡。这一刻,他自穿越以来的不真实感竟奇异地沉淀下来

    突然,一道金光自他的丹田中迸发而出,汇聚成一道莲花清影,仿佛世界上最纯净的力量,将世间所有邪祟驱除干净。黑气遇见这金光,也仿佛遇见了克星一般,渐渐消弭于无形。

    丹田中的宝物,竟是一株净化青莲!

    那鬼婴见到金光,也逃回了母体,母子二人裹在黑气之中,一声声的惨叫从中传出,如同嚎哭。

    黑气越来越淡,叫声也越来越微弱。

    莲花清影不断盘旋,和他丹田中的幼苗相互呼应,然后,花影淡去,金光收敛,又仅剩余萦绕在幼苗外的淡淡清辉。

    慢慢的,幼苗开始抽条,根茎微微舒展,竟是拔高了几分。

    黑气已全部散去,覆盖在村中的死气也消失无踪,阴霾多日的天空终于恢复了碧蓝澄澈。

第4章() 
阮秀英的神智慢慢恢复,记忆开始回拢

    她六岁被卖到县里的大户人家当丫鬟,十余年间见惯世间凉薄,因一双巧手而崭露头角,成为一个绣娘。那时的黄永德每半月会往府里送一次水果。

    “不过是一个果农罢了。”她听到其他下人悄悄议论。在这个自给自足的时代,黄永德这样不安分的人,在世人眼中是离经叛道的。

    但他却有非常温暖的笑容,眼眸璀璨如星。无意中的交集,他每每笑容爽朗开怀,像一棵挺拔的松柏,生机盎然,让她见到就心生欢喜。

    于是,一次见他罩衫扯破,她主动提出帮他缝补

    后来,她用全部积蓄赎买良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盼望,嫁人、生子,拥有一个小家,不再孤苦无依。

    因她最喜桃花绚烂,他便在靠近茗香山的山地里种了一片桃林,经营成了一景,常有文人携伴观赏,邀约相会,上香的小姐、夫人们经过,经常也要让丫鬟来折上一支。

    春天赏花,夏天摘果,倒也别有意趣。

    她无奈的叹气,指了他笑道,怎么哄个人,都要想着赚钱。

    生活永远不会十全十美。不同的成长际遇,行事不同,让她在村中受尽排挤。但她是知足的,他们一起将小家经营的越来越好,甚至村中亲族也多有投靠。

    开始有人说,村长的位子,她的夫婿也是能争一争的。她已满足于现状,但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她不忍心说出任何一句丧气的话。

    于是,一场针对她粗陋的构陷拉开大戏。明知荒诞,村民们却如蚊蝇逐臭,肆意传播,落井下石,让她切身体会到什么是人言可畏、积毁销骨。

    最开始说她与人私通的,却是丈夫的亲族。他们心大了,开始想要取而代之。可是没有黄永德,他们又有何本事保住这些财富?她开始闭门不出,却无法阻止幕后黑手推波助澜,流言愈演愈烈。

    然后,她死了。

    阮秀英清醒后,向谢嘉树和张真人分别施了一礼致歉,待得知自己的夫婿和长子已投胎去了,满目茫然。

    她看似大仇得报,却早已于事无补。

    谢嘉树将母子二人超度,心中思忖,只怕他们到了地府,还要吃一番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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