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在上-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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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她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一抹后悔浮现在眸中,只是仍是没有开口,攻击状态的手慢慢放下,鸦羽般的眼睫低垂,遮去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也不过眨眼间,萨卡斯基看到这个人的手,尖利的指甲一点点缩短,在他的注视下,她的手恢复成普通女人的手,纤细,病弱,圆圆的指甲,几秒钟前猛兽一样的钩爪幻觉似的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眼睛,眼底没了幽暗危险的情绪,神色却显得更加冷淡,“先包扎伤口,海军少将先生。”
他垂下眼帘,顺着她的眼神所指扫了眼自己的腰侧————那里撕开一道口,血液欢畅的流淌,充斥意识的疼痛告诉他,他的失血量已经超过安全界限。
萨卡斯基冷笑一声,视线抬高几分,看向她的目光里带出戒备与深意,忽然出手险些刺穿他的内脏之后,她允许他治疗吗?
不能怪他这样想,萨卡斯基认为,在他快要打消怀疑的现在,她骤然重伤他,并且是西里斯号遭遇未知困境的时候。
是阴谋吗?直到此刻才开始执行的某种阴谋?
或者巧合?
他的敌意她显然很清楚,只是奇怪的视而不见的样子,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言语,她就自顾自转身,疾疾走到置物柜前,取出一件干净衬衣瞬间又折回来,用棉布按在他的伤口上为他止血。
紧接着她
走向一侧舱壁的床,弯腰,熟练地按响隐蔽处的紧急按钮。
那个藏在隐蔽角落代表紧急事件发生的按键闪烁赤红光芒,远远的,冗长刺耳警笛划破寂静,她复又直起身,回过头,语气有些无奈,“虽然想说是意外,但是明显您不会相信。”
“您可以监/禁我,少将先生。”
舱室外很快有奔跑声由远而近,十几道存在感在萨卡斯基的见闻色范围内瞬间闪现。
这人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神色厌倦又冷淡。
他知道,一旦收到警示的卫兵进入,这人在西里斯号军舰内的位置立刻会改变,他的麾下会以极端敌视的态度对待她,因为她重伤了他这个指挥官。
想必她也很明白
电光火石间,萨卡斯基听见扑到舱门外的脚步声————心念急转,他闪身出现在她咫尺之间,抬手将人狠狠按到她身后的单人床上
摸索着扯开她的衣襟,他压在她耳边,命令道,“现在,尖叫——”
他很快会失去意识,萨卡斯基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许她会在他重伤昏迷之后,直接杀死西里斯号上的全部人,那样就是他判断失误
他希望,相信她一次。
在误会层层叠加几乎难以解开的现在,他希望她没有任何欺骗与阴谋。
第七十九章()
等到萨卡斯基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第二天的清晨。
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真正回神,接着,没等萨卡斯基起身,视野里就忽然冒出一张带着如释重负表情的脸。
“萨卡斯基少将。”低沉沙哑声线有疲惫更有浓浓的喜悦,是罗纳德,他的副官。
彻夜守在附近的副官罗纳德发现他醒来,并且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嗯。”萨卡斯基应了一声,随后在副官的帮助下用一支手艰难地撑坐起身至于另外一手
等接过副官找来的枕头用它填满身后空隙,安顿好自己,萨卡斯基皱了皱眉,这才拨冗拿眼角扫了下自己的另外一支手。
他的手握着,掌心以禁锢姿态扣紧一截纤细腕骨,此刻他居高临下看过去,只看见墨黑的发旋。
半伏在床沿,用非常不舒服的姿势趴着睡着的人,安静又乖顺的在他掌控中。
萨卡斯基的视线在床边这人身上停顿片刻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似地平淡移开,将心头扩散的愉悦感压制在不动声色背后,深沉眸光对上另外一个在场之人的眼神,他的副官。
罗纳德同样看着他的手,眼底有些纠结,良久,许是服从命令的习惯占了上风,副官收敛那点异样,转而低声请示他是否需要军医前来,得到同意就转身走到一边去通知医务室。
萨卡斯基不察痕迹地收紧手指复又松开少许力道,慢慢闭起的眼睛遮去眼底浮现的轻松。
到底没有看错她,他醒来之后西里斯号仍旧安好,他赌赢了对她的信任————这点让他很愉快,愉快到足够抵消此刻钝痛不已的伤,以及他在下属心目中迅速败坏的名誉,这两件令人不悦的事。
几分钟后,原本就时刻待命的军医凯里恩带着医疗器具前来为萨卡斯基做检查,紧接着,西里斯号上各级军官陆续出现。
满脸焦急的一众心腹把空间堵得满满当当,虽然没有出现嘈杂场面,但也妨碍了凯里恩的检查工作,最后是萨卡斯基不耐烦的命令麾下离开,这才让室内重新恢复该有的平静。
待得清场完毕,凯里恩小心拆开绷带检查他的伤口并更换药物,罗纳德站在稍远些的位置,静静审视军医的行动,顺便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某个方向。
某个方向————确切的说应该是同样在床边,因此而导致舱室显得更加逼阙的人,萨卡斯基空出一支手紧紧握住的这支手腕的主人。
重伤了他,原本应该被关/押却因为他即使陷入昏迷也不肯松手,就只能呆在他身边,而不是被监/禁甚至拷问的人。
她坐在椅子上,上身伏在床边,因为一直被他扣在手里不肯放开而没能得到休息,现在许是抵不过困顿,不久前终于就这样趴在他边上睡了过去。
萨卡斯基看了副官罗纳德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
他当然知道罗纳德脸上扭曲的神情是为什么,她重伤了他,罗纳德对她怀着无比的敌意戒备是理所当然的事。
先前纵使是处于昏迷,萨卡斯基也能接收到蓄势待发的杀意,出自罗纳德,针对的是她。
不过,明白归明白,萨卡斯基现在倒是没心情对他最心腹的下属解释什么,更有甚者,就算想解释,估计也是越描越黑。
毕竟当时的场面,换了谁来看都是一件非常不好说的事。
想必冲入现场的所有人看到的时候头一反应都是萨卡斯基希望他们误会的那样:他之所以受伤,是她为了保全清白的正当防卫。
他想维护她,不让麾下军官们做出将她逼到敌对立场去的举动,那么,到现在,他刻意混淆营造的假相就成为心腹们认知里的‘事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他的名誉能换到她对他产生某种信任,或者换来他和她之间的隔阂误解就此消除那么,萨卡斯基认为,这笔交易并不算他吃亏。
他对她始终抱有怀疑,她何尝不是呢?相遇开始,他醒来之后,她对他就带着戒备情绪,不是敌意而是某种古怪的警戒和防备。
偶尔,萨卡斯基能发现这人用无法描述的眼神看他。
多么奇怪,他明明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举动,甚至以礼相待,偏偏她象看着洪水猛兽一样看待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拆解入腹一般,纯然的畏惧。
也或许恰恰是她无缘无故的防备,反而使得他潜意识里不能释怀吧?除了恨她是他此生最大耻辱的知情者,多少也恼她没有对他另眼相看。
救了他的这个人,在她眼中他仅仅是个让她退避三舍的男人,不存在别的特殊的能叫她在意的地方。
多么令人不悦的女人!
防备他警戒他,却对他的敌意怀疑毫不在意,萨卡斯基甚至觉得,这个人倘若是敌人,那么她一定是胜券在握,所以才漫不经心,明知道西里斯号全员对她戒备万分,也半点不曾放在心上。
萨卡斯基知道所有,这些天,他不否认自己有些失控,对她,除了一再的怀疑算计,他还抱有某种连自己都不愿意追根究底的复杂情绪,并且就在她失手重伤他之后,想也不想就维护她。
他竟然在没有确定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拿自己和整艘军舰下赌注。
现在他赌赢了,赔上他的名誉,赌赢了他对她的信任。
这个人,即使叫他男人的自尊心一再受创,她也不是敌人。
凯里恩花了些时间检查过他侧腹的缝合线,又敷上药物,等到重新包扎完毕,萨卡斯基发现他们的军医一边收拾医疗用具,一边飞快乜了眼睡着的那人,最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怎么?”萨卡斯基用单手为自己扣上衣裳扣子,同时沉声问道。
“萨卡斯基少将——”凯里恩又盯了他一眼,隔了会才接着往下说,“这位小姐今天应该到医务室检查,您知道,她的低烧一直不退”
闻言,萨卡斯基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抬起眼睛,“嗯?”
对上他的视线,军医的表情瑟缩了下,又吞了口口水才象是鼓足勇气似的开口,“根据日轮花蛛治疗疫苗的临床记录显示,她的排斥反应非常明显,我希望做一次更详细的病理分析。”
“呃——”凯里恩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回头看了看后边,话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萨卡斯基抬高眼睛,沿着军医的视线看了过去,片刻过后就明白过来,凯里恩看的是罗纳德,而他的副官则冷着脸,显然是对军医的建议非常不赞同。
至于为什么罗纳德整张脸黑如墨汁————理由,大概是他忠心耿耿的副官认为凯里恩作为军医却试图帮助伤害西里斯号指挥官的凶手,实在立场不明。
他把目光投过去,并且在他的副官对上他的眼睛这一刻,他沉声开口,话却是对着凯里恩说的,“等她醒来。”
无视副官眼中的劝阻之意,萨卡斯基给了军医一个保证,说完停顿几秒钟,又要求对方给他保证,“彻底治好她,凯里恩,这是命令。”
听得他的话,罗纳德和凯里恩两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后者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前者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飞快看了两个人一眼,萨卡斯基收回目光,视线往下落到自己握着的那支手,指间慢慢松开少许,静静看了会指缝间露出那截素白腕骨上的淤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凯里恩,他们的军医是单纯站在医生立场,习惯性的对待病患一视同仁,因着她近些天低烧不退,在对待她的相关事件时,态度和西里斯号上其他人截然不同。
西里斯号全部军官,萨卡斯基受伤之后对她的敌意一度达到临界点。
尤其是罗纳德,萨卡斯基的副官,也是事发之后反应最激烈的一个,他最忠心的属下主张立刻关押行凶者甚至当场表现出要杀死她的意图。
当时,萨卡斯基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半昏半醒间发生的事他有印象,比如说那些混乱:
他受到攻击,重伤他的这人立刻按响紧急事件按钮,警报响彻西里斯号,很快惊动全船。
不过几分钟时间,军舰上战斗力最强的人员出现在舱室附近,破门而入之后现场一片混乱;萨卡斯基相信,他的副官罗纳德和其他心腹目击当时场面的瞬间,心情是一言难尽。
当然,他的麾下一如既往的忠诚,即使在众人眼中他受伤应该算是‘意图不轨的自作自受’,他麾下的心腹们也还是首先将她划分到敌对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