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皇后的萌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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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仪不觉违和——妁慈的出身、品行与行止,让她无需仰仗美貌,便可从容应对。这才是真的大家闺秀。毕竟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妁慈扶住了林修仪,听她有些清咳,便让道:“外面冷,屋里说话吧。”
林修仪并没有推辞,跟她进了屋,从碧鸳手里拿过东西,又让碧鸳下去。道:“臣妾病了一个月,劳娘娘多方关照。臣妾手拙,只绣了一幅竹样,权做谢礼,请娘娘收下。”
妁慈自己学过刺绣,只觉那种慢工细活费神费眼费时间,自己是坚决不想做的。但收到这种礼品却很喜欢,便亲手展开来。
只见纱面上一杆挺拔的翠竹,锋叶如割,凌霜傲雨,秀劲绝伦。一旁题着李贺的诗:“入水文光动,插空绿影春。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诗虽绵软了些,但字却笔锋带刃,清秀又险峻,正是妁慈最爱的风格。
妁慈早知道见浚一朝多才女,却断不曾想到,林修仪画作书法也如此可观。
不由赞道:“好漂亮的字画。”
林修仪笑答:“比不过娘娘身边的萍儿姑娘。”
妁慈疑道:“你认得萍儿?”
林修仪道:“我们这些人原先都是住一个院子,彼此之间都有些交情。当年萍儿最小,却最妥帖周到,人人都喜爱。她诗画俱佳,又有内廷师傅亲自指导,想来如今也小有所成了吧。”
妁慈淡淡笑道:“她说她不识字,握笔都是五根指头一起攥着的。”
林修仪愣了一下,讷讷道:“当年她风头最盛,人人都说她必带着封号入选谁知入选前她莫名其妙大病了一场,虽中选,却只分到尚仪局掌琴。她病好后便不大说话,想是病得重,烧坏了。”又想到她遇着见浚,眼看要熬出头了,谁知第二日便被人泼了热水,不由苦涩道,“她可真是,唉不知道怎么说啊
妁慈看她的神情,已经知道南萍儿当年病有蹊跷,怕也是因为不懂藏拙,遭人记恨陷害的。她没料到南萍儿还有过这么一遭,见林修仪心有戚戚、茫然若失,便说:“她如今正在后殿养伤。你若挂念,便去看看她吧。”
林修仪摇摇头,道:“她秉性好强,断不愿此时见着我”
妁慈看她情绪低落、垂首不语,便拍了拍她的背,道:“焉知非福?当年她不是因为那一病,如今怕已殉葬在裕陵里。这一次虽看着凶险,却也只是小伤而已,养几日便好了。”
林修仪红着眼圈,望着妁慈,笑点了点头,道:“幸而她跟在娘娘身边。”
妁慈有意转移话题,便拉了林修仪到书桌前,笑道:“我这里正巧有件宝贝,举世难寻的。你遇上了,便来看看吧。”
林修仪玲珑剔透,忙跟过去,近前一看,不由愣住,伸手轻轻隔空描摹着那字迹,道:这。。这。。这。。是?
妁慈笑道:“你认得这本书?林修仪忙收回手,道:“臣妾最初也是不认识的。当年入宫考了女史,每日守着残灯古卷,还嫌日子寂寞来着。后来慢慢的就爱上了书法,在秘府里读书习字,渐渐就觉得比人世缤纷更加温情了”
妁慈笑道:“原来你便是上一任的女史。我看这卷帙上的修补与保养很是得法,还以为是个稳重的老姑姑。”
林修仪注视着那卷帙,目光温柔怀念,道:“臣妾外祖父讳名守一。”
妁慈略顿了顿,“就是那位‘嗜书如命’的束古斋主人?”
林修仪点点头:“家母自小耳濡目染,虽不是什么才女,却最擅保养修复古书。我自小跟着她,略得皮毛。”
妁慈笑道:“原来你也生在书香门第。”
林修仪淡淡道:“外祖父建起束古斋,家中就渐渐断了炊米。他不舍得将书卖掉,生活日渐困苦。镇上首富林家贪图祖父名声,愿出万贯聘礼求娶家母家母嫁过去,才知道林家已有了主母。”
妁慈静静听着——她没料到林修仪将这么私密的话说给她听,但是她看得出林修仪不是一时感怀,说漏了嘴,而是刻意来找她倾诉。便不阻止。
“家母出嫁后,外祖父得知是给人作妾,羞怒之下一病不起,不久便驾鹤西归。外祖父担忧家母在林家处境,留了千卷珍本古书,说传给外孙。林家贪图那些书,开始时对家母不错,谁知家母生了臣妾后,再无所出。舅舅们也撑不住家业,渐渐的将束古斋中图书尽数变卖了。从此母亲处境一落千丈,常常食不果腹。”
本朝律法,娶妻置婚书,纳妾写的却是卖身契,妾如牛马一般,连人带财物都是买主的私人财产。因此杨守一把遗产留给外孙而不是女儿,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只可惜林修仪不是男儿身。
“臣妾十五岁及笄那日,家母仙去了。林家不愿养着一个赔钱货,便要把臣妾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致仕官宦做妾。”林修仪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却并无哽咽。表情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正逢先帝选秀,按制,林家必出一女。林夫人舍不得亲女儿,这才将臣妾留下送选。”
妁慈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问:“那么今日来的”
林修仪笑道:“正是当年逼死家母的三个女人。”
妁慈有些茫然的将林修仪揽在怀里,林修仪抓着她的衣襟,由啜泣到大哭,打湿了一大片布料。
第24章 哭诉《下集》()
妁慈只懊恼自己不知前情,安排了林修仪与家人相见。她不知怎么安慰林修仪,只能说:“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一时林修仪情绪平复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开,绞着宫绦,脸上泛红道:“臣妾不该忘形冒犯,娘娘恕罪。”
妁慈微笑道:“还好尚仪姑姑们不在,不然又要被教导了。其实在家里时我妹妹哭起来,不单要把泪蹭到我衣服上,还要拳打脚踢的闹腾。你比她讨喜多了,我不介意。”
林修仪差异道:“娘娘家也有这般泼辣的小姐?”
妁慈自知失言,忙掩饰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姐妹们多了,自然性情各不相同。”
林修仪不再追问,转而道:“刚才娘娘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办坏了的事妁慈从不隐瞒,因此坦白道:“当初我看你心事重重,想要开解你,又怕有些心事你不方便对我说。因此我跟皇上商量,让你家人进宫来看看。却不知道你家是这种状况,今天是我对不起你。”
林修仪没想到她这么坦率,更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有如此苦心,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她今日对妁慈交底,虽也是为了宣泄心中苦闷,却更多是为了解除妁慈对她的戒备,借此拉近两人的交情。她知道妁慈是容易心软的人,断然不会借此拿捏她,反而会因为她的交心和软弱姿态心生怜惜——毕竟她连萍儿明目张胆的夺宠都容下了。”
林修仪震了一震,眼泪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
她知道妁慈说的是一个月之前的事。
认真追究起来,这件事不该拖这么久还无法释怀。但是它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平和自保的愿望,把她内心那些从小深埋的戾气悉数勾引出来,终于酿成了心魔。除非血债血偿,否则无可排遣。
她原本不明白自己为何执念如此之深,可是这一刻却忽然明白——只是因为不能原谅自己——当年她的无能,害死了母亲;如今她的不争,害死了孩子。
妁慈起身浸了毛巾给她,默默的坐在一边,半晌终于又说:“我会把真相查明,还你一个公道。所以你都放下吧。”
林修仪泪眼模糊,却倔强的睁大眼睛,望着妁慈,摇头道:“查不明白的,娘娘不必宽慰我。”妁慈确实希望林修仪能放下心结。这不止是为了林修仪,也为了她自己。
她当时没有向太医追问真相,其实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因为她知道真要追究,势必会牵扯到太医院最初的“误诊”。她清楚其中盘根错节的厉害关系,怕牵扯出不该牵扯到的人,因此不敢追究,只能委屈了林修仪。
虽然妁慈并不认为自己做错,却不可避免觉得愧对林修仪。因此看到她挣扎困顿,便于心不安。
她说不出其他开解安慰的话,只能默默给林修仪擦拭眼泪。
林修仪强忍着泪水,望着妁慈,道:“此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臣妾原本就不该有怨言为人子女,只需忠顺恭敬。何况家母对臣妾虽有生养之恩,却不过只是林家奴婢,是生是死,原就由主母随心处置”
她说到后面,已经哽咽得不能出声。
妁慈规劝的是上个月的事,她接口说的却是上一代的恩怨。一个未成活的胎儿,和生养了自己的母亲,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妁慈认为小产一事多少是她钻了牛角尖,因此规劝。但妁慈自己尚未参悟到能笑泯恩仇的境界,自然没想要林修仪放弃母仇。
因此一面给她顺着气,一面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一件。”
林修仪强笑道:“无论哪一件,娘娘的善心,臣妾都感念不尽。宫里人多口杂,难免有些蜚短流长。臣妾月前大病了一场,宫中传成什么样子,奴婢也略有耳闻。但两名御医的诊断在,医案确凿,臣妾没什么公道要讨还,还请娘娘不要挂在心上。”
林修仪原以为要费尽心思才能从妁慈口中套出话来,让她亲口推翻太医的诊断。谁知妁慈自己先跳进去了,她却忽然不忍心将她拖下泥潭。
也许妁慈真的是个烂好人,但是林修仪活了二十年,少有如此真心待她的。她一贯恩怨分明,不想辜负了任何一段情谊。
妁慈听她这么说,已经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个中利害。心里越发觉得愧对了她,只能垂下头来,“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不要总挂着心上。你还年轻,好好的过日子,总能等到那一天。”
林修仪并没有待到很晚。外面响起了秋雷,想来又有一场秋雨。她听到雷声,便起身告辞了。
妁慈跟她说了一晚上话,已经没了安心看书的心情。
妁慈合上了书,听着窗外沥沥淅淅响起的秋雨,默默回想。
书里关于皇上只记了一句:某年月日,册立某人为太子,其母某妃某氏。皇上确实是个一穷二白的储君。而先帝给他留的遗产不多,只包了三个锦囊而已。
第一个先帝已为他拆开了,只是他接到手时有些晚了立太傅的孙女儿为后——因为太傅确实是别无二心的赤胆忠臣,所以尽管他接的有些晚,也未酿成什么祸事。
第二个皇上正在拆。阿廉已经回京,但能否成为他的心腹肱骨,助他安内攘外,还有待检验。
她本以为只有这些才是需要费神关注的。但现在看来这些却是她连过问都不能的。而她读书时彻底忽视了的后宫,才是她唯一能用上力的地方。
妁慈摩挲着书本,还没开始先就有些倦怠。
半夜的时候,妁慈隐约觉得额上有些毛糙的暖湿,睁开眼睛时,看到皇上正坐在他的身旁。
床头红烛刚被点燃,烛光黯淡如豆。皇上的脸庞有些暧昧不清。
妁慈披衣欲起,却被皇上扶着肩推回去。
皇上把头埋进妁慈肩膀里,抱怨道:“妁慈送的汤朕没有喝到朕跟内阁议事,元禄等在外面,把朕的汤全部偷喝掉了。还向朕炫耀,说妁慈手艺大有长进。”
他声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