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掌灯-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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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们去。”庄祁毫不犹豫道。
天怡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等等,刘施主即将上岸了。。。。。。”
“还有时间。”庄祁看向天怡大师。
天怡大师在一瞬间下意识地沉默了,张先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而后看向黑漆漆的洞顶,他现在不能单独行动,所以去哪都无所谓。
“那就去吧。”天怡最后道。
庄祁一挑眉,没有再多问,三人当即动身。张先敏在前面带路,他们旁若无人地从一个个洞口前走过,徘徊在洞口的人脸四不像蠢蠢欲动,却被阳光阻挡,不敢奔出来。张先敏一边走一边回忆,循着记忆,先是绕过所有的山洞,到了山的背面——这座山真的太小,但是高度不低、且陡峭,故而只能绕,而不能翻。
山的背面也是山洞,然而不再是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洞窝,那里仅有一个洞口,是天然形成的,犹如蛤蟆嘴一样,深色、凹凸不平坦,扁平而矮,需要弯着身子才能进去。
庄祁在洞口试探,天怡伸手虚虚拦住他,“那纸人,或许还在里头。”
庄祁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几条划痕——那是纸人走过留下的痕迹。
“你悠着点,里头的结界非同一般。”张先敏提醒他,但下一句话又话锋一转:“但我早就听说庄先生技高人胆大嘛,不是吗?”
“张小主,”天怡不疾不徐,似乎真的很淡定:“当务之急是离开岛。”
张先敏刻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径直挑开说亮话:“你确定当务之急不是拦住庄祁别进去?”
“你!”天怡知道自己早已乱了方寸,表现得很明显,但被张先敏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他顿时不敢去看庄祁会是什么表情。
“走吧。”仿佛没有听懂张先敏的言外之意,庄祁率先往里去,“既然到了这里,总要一探究竟。”
埋进山洞的那一瞬间,黑暗袭来,庄祁拧眉,感受到张先敏说的“里头的结界非同一般”。山洞里有一股厚重的血腥气,带着辛辣的刺激感,丝丝缕缕地从鼻子往里钻。身体果然感受到一股不舒服的压迫感,而除了压迫感,庄祁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熟悉。
熟悉?庄祁有些迷茫。
天怡踏进洞口的一瞬间,浑身力气被抽走了一半。透过黑暗,他能看到的东西有限,五目所及受阻,五感也像被什么包裹住,脚下凝滞,寸步难行。这是佛力与魔力的一种对峙,天怡明白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在抗拒。
张先敏有过一次经历,但也没有觉得好到哪里去,他有些吃惊,庄祁竟然也能行动自如。
他们往里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而洞的深度超出想象,山里犹如中空,偌大的空间空空荡荡,走了有半个小时,比他们从山前绕到山后的时间都要久,还是没能走到尽头。
山洞里悄无声息,庄祁一直没有放松警惕,防备着康釉蓉突然出现。天怡越往里走,脱力越严重,他的喘气开始重了,但他依旧紧紧跟着在庄祁后面,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张先敏为了保留体力,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留意到天怡手一直蕴力,藏着一击必死的杀招。
除了洞口处让人直不起腰,后面越走越宽,血腥味越来越重,出现了一口巨大的血池。
血池中间,漂浮着一个同样巨大的黑色坐台,坐台的模样和上头的花纹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台子上有数道锁链,锁链极其粗,几乎都断了,只留下一根,还连接着坐台和远处的山壁。
庄祁看着那坐台,心里自发地浮现坐台的模样,每一丝细节都清清楚楚,仿佛他曾在这里待了许久。——是了,庄祁突然明白这股熟悉感,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又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的家。他看向坐台,直觉自己应该坐到那里,但那些腰粗一般的锁链,又让他迟疑。
庄祁轻咬舌尖,闭眼再睁开,确定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幻象。
“看墙上。”张先敏突然道。
从墙上一点一点淌下血,顺着沟壑流进血池里,仔细看,山壁好像会动,带着呼吸一般的节奏,而那些血,是从山壁里慢慢沁出的。
“那些怪物跟这个洞长在一起了,”张先敏的声音很低,“麒麟血把它们彻底融合,变成有生命的。。。。。。”至于是有生命的什么张先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不是白天不能离开洞穴,而是一直都不能离开——昨夜我们遇见的,是‘漏网之鱼’。”庄祁推测其间的关系:“我曾经听说过一种以命养命的术法,这种禁术能再造血肉。。。。。。”庄祁抬起头,看到天怡苍白的面色,关切道:“大师,您还好吗?”
“我们最好尽快离开。。。。。。”
“怕是走不了了。”张先敏突然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色的坐台边缘突然多出一只手,雪白的肤色衬着黑与红,触目惊心。
血池底下有什么东西,攀着台子,就要爬出来了。
128。化魔(3)()
那只手扒着黑色座台的边缘,手背上还粘着池子里血水,滴滴哒哒地往下淌,台子下的血水翻涌,咕噜咕噜冒着泡,好像要煮开了一样,空气中的腥臭味更浓了。
另一只手伸出来,也攀附上座台,两只手一起用力,那人便从血池里站了起来——头发粘结在一起,贴在脸上,雪白的脸上满是血污,犹如刚出生的新生儿。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起先没有焦距,只是无神的、迷茫地瞪着前方,而后眼珠子慢慢转了转,变得有生气了,再之后,她看到了在池子岸边的几个人,准确地说,她是看着庄祁,眼睛一眨又一眨,盈着笑意和水光。
“哦靠我。。。。。。”张先敏张开嘴又闭上,他认出那是康釉蓉了,可比之先前的纸人,康釉蓉竟然在一夜之间长出了血肉!还是说这个才是真正的康釉蓉?昨夜和先前那些纸人不过是障眼法?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张先敏有些懊丧,强大的结界压制了他的能力,现在他连白虎镜都取不出来,一会儿还不任人宰割?
张先敏看向天怡大师和庄祁。天怡大师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般若心经,只是声音时断时续。进入洞穴以来受到影响最大的便是天怡大师,想来是要撑不住了。而庄祁的目光从血池里收回来,不知道在看哪里,神情犹疑。
张先敏觉得凉凉。再一看池子,“她好像出不来。。。。。。”
“肉体尚未长好。”庄祁答道。康釉蓉只从池子里露出头和肩膀,神情也是一会儿迷蒙一会儿清醒。
“那我们是吵醒她了?”张先敏压低声音,“趁现在快走吧。老秃驴要不行了。”
“你们先走。”庄祁看向天怡,“不能放任‘这个东西’获得肉体。”
张先敏看出庄祁几乎不受洞穴的结界影响,但是庄祁居然还有灵力准备战斗?看了看康釉蓉,张先敏刚想答应,天怡却道:“我也一起留下,这洞穴里结界重重,血池与那邪物、和那些洞里的怪物长在一起,我们犹如在一头巨兽的腹中,既然进来了,我就没有打算能全身而退。”
“什么鬼!老秃驴我可还不想死。。。。。。”庄祁没来得及开口,张先敏先咋呼了起来。庄祁也不赞同天怡的决定,“执意进来的是我,大师莫要再逞强。”
天怡却不再说话,保留体力,然而眼神很是坚定。
“那我走了。”张先敏没有一丝留恋,“那个刘大梁肯定已经上岸了,看不见你们他绝不会逗留,我走了,不跟你们磨叽。”
“万事小心。”
轻轻哼了一声,张先敏转身就走,步伐匆匆,担心又横生枝节,影响他离开。张先敏怀着麒麟血,他从小到大仅有一条信念:不能死。
张先敏走了,庄祁面向血池,康釉蓉渐渐脱力,手从台子上收了回去,身子也渐渐下沉,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庄祁没有打算动手,他在等天怡开口。
直到听不见张先敏的脚步声了,天怡也没有下定决心。
庄祁决定推波助澜。他问:“二十三年前的邪灵,与我有关,是吗?”庄祁几乎是用的肯定语气。
“是。”天怡道。“邪灵,与你同诞。”
“。。。。。。”
“这一点庄老家主知之更多。”天怡双手合什,“那一日天降异象,你与邪灵同生,诞下之际即屠戮医护四人,邪灵嗜血,但庄先生与夫人不忍弑儿,极力将邪灵封印在你体内,同时寻找将邪灵与你分离的方法。。。。。。”
难怪他对于六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没有印象。庄祁差不多可以猜出之后的故事了,果不其然,天怡继续道:“二十三年前,庄先生尝试将邪灵从你体内引出,然而成功分离后,邪灵出逃,再之后的邪灵大战你便知道了。”
所以除了林家,以身殉阵来封杀邪灵的,不是张家、不是李家,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庄家——他父亲母亲。
因为邪灵因他而来。
“当时是如何封印邪灵的?”
“以锁灵阵。”
“那为何邪灵执着于复活我的母亲?”
“。。。。。。”
“都到了这一步了,大师还打算隐瞒吗?”
天怡竖起手刀,掌心里密密麻麻一堆卍字滚动,掌峰向着庄祁:“不妨我们出去再说。”
庄祁回头看了一眼血池,又面向天怡:“人既死,绝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亦是违背天理,更何况这般以命养命的禁术,那些山洞的数量大师也看到了,用以饲养这池子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众怨会引发天怒,天道将降下恶灾,届时死伤之重,大师能承担得起吗?”
“。。。。。。”天怡没有说话,只是掌峰依旧向着庄祁。
“您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拦住我,讳天下之大不忌,究竟是为了什么?”庄祁反手甩出一道风,他擅长驭风,这般随手一甩,山洞里卷起数道飓风,吹着两人的衣袍纷飞,好像鸟儿展翅,地上的碎石子、碎沙在风里打着转,血池里的血水也被风拖着一点点升腾。
天怡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在几分钟前,他咬破了舌尖,以求神智清明。含着一口血沫,他看着庄祁,看到他眼里又有红云暗涌,暗道不妙。
“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角落里突然一前一后走出两人,声音很是耳熟,庄祁和天怡皆一惊,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靠近。
张先敏在前,一脸倒霉的憋屈相,林稚秀在后,让张先敏挡着自己。狂风四起的洞穴里,林稚秀的衣角稳稳地贴着,没有一丝凌乱。
“阿秀。”庄祁唤他,语气微沉。
林稚秀没有一点触动,玩味的目光在庄祁和天怡两人之间打转。
庄祁掀起的飓风势头不减,红红的血水飘上半空,血池几乎见底,露出了池底平坦的地面。黑色且潮湿的地面上摆满了莲盏,凝神细看,可以辨识出那是一个个灯座。
莲?
庄祁脑海里闪过了什么,顿时好像有一根根针生生扎进他的脑中,疼得他屈下身,飓风顿时不受控制,疯狂地在山洞里肆虐,山壁被撞击,石块从头顶陨落,莲盏皆拔地而起,在风中彼此碰撞,化成碎片,又被碾压成粉末。
黑色座台后,藏着未完全成形的康釉蓉,座台挡着她仅有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