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瑟-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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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珏是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天真无邪,他并不哭闹,安静,专注,仿佛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众妃嫔们围绕在冯晓瑟和皇二子身旁,皆是春风满面地说着恭喜的话。冯晓瑟含笑,一一接纳着这些或许真心或许假意的祝福。
今日冯晓瑟穿一身桃红色绣如意纹妆花褙子,鹅黄色滚金边马面裙,项上戴着红宝石祥云金项圈。凌云髻上,正中是一支九尾镶珠大凤钗,两旁点缀着金镶玉步摇,额间束着垂珠金流苏抹额。她明眸锆齿,肤光如雪,虽然产后才出月,身材稍显丰腴,但依旧容色照人犹如明珠美玉一般。
“皇太后驾到。”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在高声通报着。
众妃嫔的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见长恭帝和文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皇太后步入正殿,连忙行礼道:“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太后一身赭红色绣松菊延寿纹样长袍,精神矍铄,笑容满面:“众位免礼,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
皇太后径直走到冯晓瑟和皇二子连珏跟前,伸手轻轻握住连珏那起窝窝的小肉手,柔声笑道:“哀家的小孙孙就是长得壮实,今儿好似又比昨儿长大了好些。”
长恭帝笑着:“不过一天的功夫,哪里就能长大了。母后这是爱之深,盼之切。”
皇太后瞪了长恭帝一眼:“哀家说长大了,便是长大了。”
长恭帝忍俊不禁:“是,母后说的是。”
皇太后从拢袖中拿出一块紫玉雕鲤鱼跃龙门玉佩,玉佩的一头,缠着黑丝线编金珠络子。皇太后将络子小心地系在连珏手腕上,笑道:“这是昔年先帝随身之物,如今交给小孙孙,冀盼小孙孙平安康泰,一生顺遂。”
皇二子才出生,便得了长恭帝的玉佩,满月礼,又得了先帝的玉佩,当中隐含着的传承之意,不言而喻。
众妃嫔脸色各异,有微笑的,有木然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十分的精彩。
冯晓瑟朝皇太后福了福身,恭敬地:“嫔妾代皇二子谢太后娘娘赏赐。”
紫玉佩与连珏的小手掌差不多大小,连珏瞅了瞅紫玉佩,又扯了扯络子,他很欢喜,大眼睛眯成了弯月。
皇太后喜上眉梢:“哎哟,哀家的小孙孙笑了。”说着,从奶嬷嬷手里抱过连珏:“小孙孙,哀家是你的皇祖母。”
连珏水晶般澄澈的眼里,倒映着皇太后和蔼的脸庞,祖孙俩相视片刻,连珏裂开嘴,露出了更为灿烂的笑颜。
皇太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更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有缘分。
晚宴开始了。
众人按着各自的地位和品阶落座。
席面用全套珐琅彩万福餐具,再配以银器,华丽又典雅。菜品丰盛,既有山珍海味,又有时鲜菜蔬,可谓是珍馐佳肴,色味俱全。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之时,突兀地传来一声脆响,那是瓷器落地粉碎的声音。响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同时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角落里的一张八仙桌,围坐着的是宝林,御女,采女,一众品阶地位低微的妃嫔。她们平日里就是宫里最不起眼的一群人,不得宠,默默无闻,赏赐,宫分都很少,她们当中的绝大部分家世并不显赫,无法给予更多的支持,因此身上的服饰,首饰也显得有些寒酸。
始料未及的关注,让低阶妃嫔们局促不安。但她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二子满月礼的晚宴上公然摔了杯子,这不是给敏妃添堵么?敏妃风头正劲,可是得罪不起。当中品阶最高的吴宝林硬着头皮站起身,嗫嚅着:“启禀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是,是马采女。”
此时的马采女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身子一歪,靠在身旁的王御女身上。
王御女皱眉,有些不满,低声问道:“马采女,你怎么了?”
马采女喃喃地:“疼,肚子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吴宝林见情况不好,连忙朝着长恭帝道:“陛下,马采女说她肚子疼,想来是身体不适。”
长恭帝浓眉紧拧,可是那张酷似沈菀心的脸庞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身子不适,便宣太医,回去歇着吧。”
马采女的喉咙哽住了:“陛下……陛下……”
眼皮发沉,马采女茫然地寻找着长恭帝的身影,可他却好似隔绝着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神智。她只觉得耳旁嗡嗡作响,眼前白茫茫的,所有的人,物,都变得虚幻一片。
不是这样的。她所承诺的不是这样的。
喉头腥甜,一缕血丝从马采女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她的宝蓝色百褶裙上。
王御女惊慌失措,不禁尖叫了一声。
长恭帝变了脸色:“马采女……”
“你……”马采女张口说话,一口血喷了出来。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但当中凝固着的怨恨,却异常的坚决。她竭尽全力地抬起手一指:“你为何要害我……”
话未说完,马采女的手颓然落下,已然是断了气了。
异常的安静。静的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马采女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控诉一般,你为何要害我。而她手指的方向,是敏妃冯晓瑟。
宴席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欢声笑语早已经烟消云散,有一股极为紧张的气氛在笼罩着,仿佛一触即发。
太医院的太医很快便赶到了,得出的结论是,马采女是服用了毒药身亡。而从马采女所食用的,还剩下半碗的鱼翅羹里头,发现了毒药。
这是冯晓瑟的毓秀宫,这是毓秀宫安排的晚宴,马采女在晚宴上服用了毒药身亡,凶手或者说是幕后的主使者,毫无疑问,指向了冯晓瑟。
皇太后神色黯然,文皇后一言不发。
长恭帝容色冷峻:“马采女追封宝林。身亡一事由审刑司调查,结果直接报与朕。皇二子由皇后抚养。敏妃……打入冷宫。”
第113章()
夜。
淡淡的星光好似明月落下的眼泪,轻轻点点,若隐若现。
深刻的宁静,似乎抹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苦涩。
冷宫。幽禁犯罪,失宠妃嫔之处。
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
冯晓瑟坐在房檐下,凝视着夜空出神。
年久失修,已经有些许腐朽的宫门被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玉娘轻声在冯晓瑟耳旁道:“娘娘,贤妃娘娘驾到。”
长恭帝并未褫夺冯晓瑟的封号,也未将她的品阶降位,她如今的身份,仍然是敏妃。
离开毓秀宫时,冯晓瑟只带走了玉娘,仙娘和赵康,无论是显赫或许落魄,这三位是她绝对能够信任的人。
冯晓瑟回过神来,起身,朝着来人笑脸相迎:“贤妃姐姐,你来了。”
贤妃和吕家自从选择了支持冯晓瑟和二皇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厌恶马采女,有的是方法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贤妃自然不相信冯晓瑟会这样的愚蠢和不忌讳,身为母亲,在儿子的满月礼这样大好的日子里杀人见血。但这一招,确实又让冯晓瑟百口莫辩。
玉娘福了福身:“贤妃娘娘万福。”
“免礼。”
贤妃环顾四周,见院子收拾得整齐干净,再细细打量着冯晓瑟,她神色从容,眉宇间未见抑郁,笑道:“妹妹能够随遇而安,姐姐便放心了。”
冯晓瑟抿唇轻笑:“技不如人,我便认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姐姐趁着夜色前来,可是有事?”
贤妃点点头,正要说话,玉娘搬来了一张木椅:“贤妃娘娘请坐。”
落座后,贤妃说道:“昨日夜里,清心苑侍候马采女的,名叫乐音的侍女,上吊死了。”顿了顿,贤妃继续说道:“当日满月宴上事发之后,皇后娘娘和我,都暗中派人监视着清心苑,可是到底没有看住。”
乐音,冯晓瑟记得她。她能弹奏一手好古筝,与马采女的舞姿歌喉相得益彰。
冯晓瑟沉吟片刻,道:“容素嬷嬷给我传来消息,自马采女搬到清心苑之后,并没有宫妃前往拜访。只在满月晚宴十日前,德妃到过清心苑。三天之后,德妃的贴身侍女百花,给清心苑送去了不少东西。”
贤妃想了想,道:“德妃与马采女同出身于四侯一脉,两人有些往来,还是能够说得过去。”
冯晓瑟若有所思:“有没有这种可能,德妃诓骗马采女,得到马采女的信任。两人计划在满月晚宴上,由马采女自行服下某种普通的药物,之后,便宣称身体不适。一来,可以将下药谋害宫妃的罪名诬陷于我;二来,可以得到陛下的再度垂青。马采女的那张脸,对于陛下,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马采女不知道的是,德妃将普通的药物换成致命的毒药。德妃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马采女活着。对付我,不过是顺势为之,重要的是慕容清潇。以我所知,陛下将慕容清潇押在了十三卫土牢,四侯之中,只有光善侯积极的营救。如今马采女死了,光烈侯就算是为了脸面,也得和陛下闹上一闹了。”
贤妃秀眉轻蹙,似乎在沉思。
冯晓瑟道:“贤妃姐姐可还记得,马采女曾对王御女说道:怎么会这么疼。想来连她自己也很意外,德妃给她下这么重的药,她连自控都做不到,还怎么在陛下面前演戏,邀宠?
终于,马采女发现情况不对,德妃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可是那时,覆水难收,她已然毫无办法,但是又心有不甘。于是,死前,拼尽全力抬手指认并且说道:你为何要害我。”
贤妃点头,回想马采女撩起眼帘,眸中那怨毒的光芒,如刀锋般锐利,如冰水般寒冷,仿佛能将人剐下一层皮肉,鲜血淋漓。
冯晓瑟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马采女指控的人是我,然而,当时的席面上,德妃紧挨着坐在我的左侧,马采女离得远,再加上中毒之后,神志已然不清,所谓的方向,不过是个大概吧。”
“所以马采女最后指控的人,应该是德妃。”
“联系前前后后所有的线索,也只有这样考虑比较符合情理。”
马采女的失宠,冯晓瑟是始作俑者,两人就此结下了梁子。冯晓瑟封妃生子,地位贵重,而马采女位列妃嫔品阶的最末一等,已无威胁。杀死马采女,冯晓瑟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好处,有意义,才值得人心甘情愿去冒险。
贤妃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可惜,马采女死了,乐音也死了,谁能证明德妃曾经挑唆?谁又能证明毒药来自德妃?
长青宫里头,德妃的两个心腹,名唤作百花,百卉的两个宫女是随着德妃从南省进宫的,定然是知道不少的事情。可咱们同是大家族出身,都明白所谓的心腹就是左膀右臂,就是宁愿死了,也不会吐露半句主子私密的。
何况马采女是自己服下毒药,单凭这一点,德妃就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冯晓瑟赞同:“姐姐说的是。”
贤妃凝视冯晓瑟:“你有何打算?”
冯晓瑟默了默,摇摇头:“这是一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