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远方的人-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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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看,故乡暂时不在身边也不要紧,爱广袤的大地,爱到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多么愿意让诗人和呼天抢地无关,我设想着当初的情形:本该仙风道骨的杜工部,前额却刻满生计的沧桑,他追不上风中的茅草,而他笔下的诗句写给了天下苍生。
诗人不叹息,即便有一天真的会当临绝顶,他的爱依然在下面。在山脚的村舍和炊烟里,在流了一天汗明天还要继续流的人群中间。他知道时间会斑驳朱门的尊严,这是他千年以后所以能平静地走进一个画家的画面。
这是我现在看到的杜甫的面孔,诗歌不朽的精神泊在他的心里。他面容慈祥,俨然一位长者。广厦任尔等去住,草枯草荣,那些人,那些让诗人活得愤懑的人,他们永世不再醒来。
2013年11月15日凌晨
以后的日子为你祝福
——观戴卫画惜别图
懦夫怎么能够彼此相依在天地间?
英雄有泪,泪流给另一个英雄的兄弟。
世事沧桑否?鼙鼓在各自的身后响起,那个有权鸣金的人,他要让英雄竖起不同的旗帜,中原逐鹿,狼烟里马蹄声疾。
酒一盅,现在是朋友的手握在一起。这一幕在历史里经常出现,英雄的年代江南的油菜花很难安详地盛开。可是,我们总是怀念英雄,铁骨和如炬的目光,多少个夜晚我们热血沸腾,只为了惯常的套话玷污了原野上闪烁着阳光的麦芒。
我们佩戴宝剑,约定决不剑走偏锋。我们让勇气和耐力说话,不允许暗箭。地面历经风雨,再多的回合它都可以承受。马累了,马倒下;我们累了,我们倒下。悠悠时光,小人是庶出的莠草,让我们以兄弟以豪杰在正史里言归正传。
我之所以不把眼前的惜别看成是寻常的老友从此天各一方,不想让泪水只是寻常的泪水,因为,我知道我那忘年交的画家,身居蜀地,三星堆出土的铭文铜剑,一出鞘就需要虎啸龙吟。
演绎的剧情就此打住,无论路途迢迢还是很快各事其主,剧中人抱拥惜别。他们最后一次当着对方的面,弹下男儿泪。不再见,就祝福。如再见,也许像壮士一样战斗。苟且偷生,如何美丽过英雄那样地死去?
以后的日子,为你祝福。
2013年11月16日晨
关于巢父
秋天开始,山中的树叶一片片落下。它们以前属于一棵树还是整个森林,似乎不重要。它们彼此关系不大,关键在于叶子太多,哪片叶子想叱咤风云都不容易。
作为佳话,巢父和另一位名人许由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不想对他们印象深刻,我的历史知识让我尊敬那位不摆谱的帝,他叫尧。五十岁的时候我仍然没改变初衷,人间生灵涂炭还是丰衣足食,巢父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明月松间照,他的生命清风为伴。不惹是不生非,别的得意和辉煌热闹在别处,他想自己慢慢地活着,改变人群的名字,神仙也能在人间存在。
我那时不赞成巢父被过多地赞美,因为当时那么多美好的诗篇关于爱情,我岂能不体验就走进大山?我的土地上有那么多的人,伙伴或者亲人,我期待他们美好然后我也美好。所以我梦想着有人带着我们走出岁月蹉跎,巢父不在队伍中,他在一棵树上,树在某一座山里。
总是提醒自己做荷花的人,他们或许没有能力在浑浊中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清洁。不媚俗确实伟大,可是,我们众人应该在哪里生活?我不想被远离人间烟火的人以榜样的程序左右,我要在现实中浮游如同在空中飞扬。
巢父是尘世对面的镜子,不擦拭也蒙不上灰尘,他是哲学的一种观念。有一天,等我累了或者前方确无道路,我的灵魂会记住他。无悔无忐忑,更没有负疚,那时,我一心一意地在深山里,人类和地球的关系复杂与简单,谁又是擂台的主人,与我何干?
2013年11月17日凌晨
我无惧,因为我是山人
——观戴卫画为八大山人造像
我设想着一次私奔,我的园子和那里茁壮生长的植物,我现实世界里可爱的朋友和不朽的友谊。我放弃,万里之后,在阿尔卑斯山的一个居所,我慢慢回忆从前。
八大山人是我熟悉的土地上的一个先人,他认真研究了真实的环境,然后失踪。当戴卫在多年后找到了他,他在画面上栩栩如生,胡须飘逸,目光深邃。他外形简单,所有的重是浓墨的晕染。他不对自己的兄弟玩策略,不在很小的阵地扮演政治家的角色。画外音在山里的树上响起,风吹过,叶片落下,人生应该拒绝不可一世。
山人的庄稼在梯田里丰富,恋人是流云。放不下的灰尘在宫殿里继续飘散,你在那边骄傲,我在山里逍遥。山人不说空,一切的知识在心里。说起充实,我早已忘记批评,专横跋扈的面孔没有什么,一把野火解决了粗鲁,山人喜欢栗子在火里的香。
和我故乡的黄海一样,地中海里同样有沉船。不用斗争,时间解释生解释死。如果你在五十岁的时候没有找到平静,你就不要再寻找。你期待的东西在山里,那些阴险和欺骗,让它们待在山外。我看透了一些兄弟,他们滥用我的性情,他们的字典里只有自己,别人都是猪。最后的结尾是他们自己猪一样地活着,我为了抛下他们,真的走了很远。
我痛恨他们高举着主义的旗,我在这个冬天,忘却这些。走进远处的山,一片棉田在身边,山人不冷。至于爱,夜深时我望望月亮,山里没有歹徒,山人无动于衷地爱到最后。
2013年11月19日卢布尔雅那
我不能让他的眼神继续悲伤
——观戴卫画石壕吏
吏这个词会一直存在。飓风累了的时候,能否有一朵浪花属于温柔?
海水深深,淹没人类中那些恶的,把一只小舟给予暴风雨中浮游在海面的渔夫。
地面上的事件,蝙蝠在暗中飞成老鹰。他们不知道太阳下天空的胸怀,他们鼠目寸光,翅膀搅拌着黑,很久以前的一个诗人给这些小凶神取名为吏,有一个地方叫石壕,故事不好,它让我泪流满面。
让我无法控制仇恨的人不在眼前的画中,恶吏没有资格与画一起出名。是这位老叟,白发苍苍,皱纹里有多少绝望的悲怆?人民的形象,美丽的赞美,我从认识“孝”和“礼”这两个字时就已经知道该如何表达。祖先受苦确实很久了,石壕的老叟爱孩子一般地爱他的土地,几个木条和竹子做成篱笆,加上土坯房一所,家有多温暖,国就有多伟大。
当我从老叟的眼里看到结成盐粒的泪痕,当我看到他用锄头做杖支撑他最后的生命愿望,我仿佛听到屋后的鸡与犬在不安地躁动。如此咄咄逼人的力量来自那个叫石壕吏的人,我真想找到他,我相信有关部门会有正确的历史观和大局意识。
太阳升得高一点吧,当初的红艳艳的血性只需一点点的高度就会有光芒,请一视同仁地照耀人间每个角落,尤其不能让石壕那里继续黑暗潮湿。至于那个吏,我已经把画面上长长的跋文读成对他的判词。阳光走进老叟的眼中,苦菜花从此就是郁金香?
2013年11月22日凌晨卢布尔雅那
风雨雷电
这一次,让四个人同时出场。
天空足够辽阔,它见过所有的世面。比如人语应当从善如流,事物应当宽心地生长,水应当一视同仁地对待庄稼和花草。
出现了什么?
他们在古老的土地上空聚集,风和雨说:我们和解吧,风调雨顺行不行?雷和电说:是啊,我们不再争吵,我们客观公正地观察下面,我们彼此要有耐心。
他们风雨兼程了没有?一部分人拿着鞭子,他们不愿放下当权者的尊严,他们喜欢绵羊的顺从;风说:我多么想只做空气,中庸而无为,我所到之处,都是自由的模样。雨说:我也想润物,细无声的那种。
风最后的表现形式是呼啸,他想摧枯拉朽,想与雷重新组合,风雷动,江河要有新的气象。雷,厚厚的云如同布缦,他是沉得住气的男人,不是传说中长着翅膀的那样。他对电说:我要发言。我要对暴戾的人大吼,你让电缆发光,套住他们的脖子。电的回答:雷声可以不大,雨要先行。至于我,电的人生观原本做乌云里明亮的眼神。天温柔,大地也许会含情脉脉。
夏天的时候,人们瞌睡,冬天又变成入眠。雷与风握手的当儿,一个声音响在天空:你们已经形成决议,你们应该雷厉风行。电的形状仿佛树在天空扎根,她爱记忆中的人间,孩子,黑云压城或者一时的暗不要紧,我的左眼是希望,右眼是光明。她让雨及时出场,世界需要一场大水,激流是此刻的命题,孩子,是时候了,谁敢中流击水,就是英豪。
风声不鹤唳,风雨不如磐;雷继续沉住气,电母是慈母。天空里飘来四重唱的歌声:人走在人的道路上,花开在花丛中,谷物颗粒要饱满,大树啊,挺起腰杆。我们来自昨天的地方,我们爱那里,国泰民安的梦,整个下面都是我们的故乡。
2013年12月4日凌晨
一叶芭蕉总结了风
那款款走来的老风,在江南的细雨中,被一扇芭蕉总结了它的痕迹。
无比辽阔的景象,土地上人代替了人,庄稼不断生长,改变了千余年来一个又一个季节。不要问风声为何就是雨打芭蕉,风起至陇上,它携带村舍的记忆吹过每个朝代的宫殿,一些皇亲国戚曾被风中的沙尘迷住双目。当远方模糊,近处是揉痛的眼里流下迷茫而悔痛的泪水。
到了我这个朝代,我把无形的空气取名为老风,老风在乾坤里弥漫,一些历史人物被它吹向天空,另一些被它吹进深渊。有态度的老风告别刻骨铭心的爱情,它在那个叫唐的国家委托风一样云游的僧人,他就是记忆中的怀素。
怀素把自由的空气画在江南,在江南生长的一叶芭蕉从此隐喻了风里的沧桑。
蕉下的美人从来只是风暴的借口,她们一个个走远。说世道说人心,一叶芭蕉轻摇,风就起于青萍之末。
风云际会就是这样与一叶芭蕉相关:羽扇在乡野轻摇,高处的人感受风声日紧。羽扇最初的理想是给疲于奔命的芸芸众生递去习习凉风,它无意把黑云从四面八方吹向*的城池。
黑云压城与老风无关。
老风被那个叫怀素的人书成一叶芭蕉,芭蕉长在江南。
莺歌燕舞的欣欣向荣被一株芭蕉怀念,而曾经混沌的岁月,一叶芭蕉摇摇头,边上的油菜花都激动成战士的模样。
很久不去江南了,芭蕉树不在身边。这个黎明,因为一幅画,我在书房连饮三杯酒。戴卫在远离宫殿的地方,画下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这个人又画下一叶芭蕉。我希望这一叶芭蕉只是一棵寻常的树,春风可以拂面,但风暴与它无关。
2013年12月24日晨
菩萨的话成为语录
因为广泛的爱,从五十岁起,我决定不嗔。
地面上的复杂背景宏大,沦陷或者隆起,我保持冷静,不向观世音菩萨忏悔。向菩萨学习,我要对万物都有感情。原谅没有抽穗的禾苗,原谅迷路的人投错了客栈,原谅那些坏人在幡然醒悟前写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