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远方的人-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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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乌云越积越厚。我用豪迈修饰深度的忧郁,兔子和地鼠一同来到田野,一只啃叶,一只咬根。
我不能大声地为田野叹息。
庄稼一望无际。没有任何旗帜飘扬,今年依然丰收。
不允许一根甘蔗长出苦水,不允许麦子垂下头颅。一朵玫瑰却可以带刺,一只铜号可以反复地吹。
气象万千的世界,我原先只说灰尘。现在,我还看到了乌云。我豪迈地硬汉般行走,因为更加柔软的小草,我忧郁,但不成疾。
我想让自己的男中音在乌云底下缓缓发声:田野的主人,你们在哪里?
谁在啮食麦苗?谁在啃土里的花生?
兔子不行。
一个又一个洞穴,地鼠活跃。
2011年10月29日凌晨
飞行
喝着空中的咖啡,舷窗外,飞行比云更快。
大片大片的云,做做浪的样子,我看到雾气腾腾的人间,一会儿平坦,一会儿山连着山。
有点尘埃,但不脏,也不能脏。
如果向云层上面望,只有蓝。没有任何杂质的蓝,我不会认为那里就是干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天堂的意境只为了高高在上的蓝?
于是我翻阅报纸和杂志,横的竖的都是世间的事。有的让我喜悦,有的让我纳闷,当我还想愤怒的时候,飞行结束了。
2012年2月10日下午重庆
填空
左括弧是生,右括弧是死。
所有的汗与泪,喜与悲,属于这个空。
在空白处留痕,一边豪情万丈,一边又胆战心惊。大道理和小花絮必须省略在文字之外,生命美好在这个空里,生命叹息也在。我知道许多经验在我的括弧之外,许多别的真理和谬误属于别的空。
选择关键的脚步,加上骨感的书写,左括弧和右括弧仿佛一扇门的左右把手。拉与推,进进出出之间完成了生命与世界的交谈。不能唠叨,没用的话就此沉默。
那些借着真理走路的人,右括弧同样在等着他们。每一个空泊着不同的人间,填空题排在一起,决定了世界的模样。如果简单,就简单。堆砌多了,括弧会变成皂泡,世界可以苦难,但不能破灭。
2012年4月21日下午
法官
你看着我的眼睛,里面一定找不到你的存在。我在望天空中的一只太阳鸟,它在挂着雾气的空旷里飞。
你可以翻我的衣兜,中华烟一盒,一次性打火机一只,手机一个,和田玉象一件。
你的身份对我没用,点烟,思考,给远方或者同城的朋友打电话,不告密,不暧昧,不让别人在沉闷的夏天忧郁。至于那件玉象,我经常攥在手心,出汗,我喜欢湿润的和田玉,喜欢大象,长鼻甩动,卷起滥用法典的你。
你可以反复打量我,最好看透我的内心。我的心时而柔软,时而坚硬。我的心房辽阔无比,一个国家那么大,一次爱情那般的美好,一杯茶似的平静。我的心喜欢自己做主,它决定忍受委屈,但立志砸烂一切的卑鄙。
你不能在天空下对我判决,说到天,我更有理由等待那株高粱红了头颅,等待那朵向日葵找到了太阳,等待一片地瓜在秋天有了出头之日。
所以,法官,请走开。
2012年7月12日凌晨
梦境:诗人之死
梦境一开始,就是关于一个诗人的死亡。他立足于苦难和奋斗,以正直和热爱回答着土地的追问。
骨头,在肉体中,唯有它能够扎入泥土,而他的灵魂继续不屈服于日常的欲望。他终于飞翔了,他原谅了一切的坎坷和混沌,坚持用汉语说出他祖国的名字。
我记得在梦里让我流泪的是随后的情形:祖国为她的诗人降了半旗。这个时候,没有哀乐,江河流动着,风吹着,鸟语活跃,在南方的某地,有人已经看到油菜花开满大地。
还记得在梦里,我对死去的诗人的祖国说:我愿意是你的奴隶!只做奴隶,拒绝任何进步,罚我做苦役。
所有的庄稼地,都是我的甘蔗林。
2013年3月4日
鼓声遥远
——同题赠耿林莽老师
我相信,曾经的鼓声正变成日常的心跳。曾经的击鼓人也没有走远,他们在土地的深处,土地的内涵因此而更加丰富。望一望原野,人们依然无法不去热爱花与庄稼。
鼓声是独一无二的象征,它压倒其他的噪音,把糜烂和喋喋不休的废话打下生命的擂台。那些哼小调的旁观者,那些落井下石的现实主义者,他们不是鼓声中的英雄,今天的场景如果还能与他们有关,蚊蝇的声音就算是他们的声音吧。
所以,我愿意在鼓声中继续击鼓,不为别的,只是一种寻常的健身运动。与多年前的击鼓者一样,我听到了世界更多的杂音,如欲望的喘息。当然,我也相信劳动的人,他们听到了鼓声,他们正在前进,他们前进的模样仿佛最好的战斗的姿态。
鼓声遥远就遥远吧,一百年后,他们的声音里有我们的往事,在阳光照耀的大地上。
2013年4月26日下午匆草
秋天,站在这个生硬的场景。
越来越像庞大物事里一个孤独的零配件,我是说,自己看到了结绳成网的局面。网内网外,阳光一如过去,绿叶自从落下枝头,渐渐地被晒成脆片。
秋天,它在别处完成了稻谷的收割。已经过去的这个夏天,所有的豪情都变成充沛的雨水。阳光大好,我看到自己给眼前的场景添了一个影子。如果需要忍耐,可以站得久些,直站到太阳西下,影子会更加瘦长。
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只需多走几步,这个场景就会在我的身后。偌大的空旷里,一半是喜鹊,另一半是乌鸦。它们是傍晚的主角,它们讨论的结果会封存在黑夜的档案里。我相信自己已经在远方,哪怕同样在夜的深处,一定会盯着星星的箭镞,看锋利的光芒射向苍茫的大地。
2012年10月17日
雄鸡
——观徐俊国同名油画
因为局面还不能让人完全放心,雄鸡的啼鸣被它自己推迟。
它打量这块土地已经很久,包括最难忍耐的黑暗。在雾岚开始成为朝霞,它的头顶有自己的旗帜。没有猎猎作响,就像士兵摆开战斗的架势,但是号角仍未吹响。
需要雄鸡的大声歌唱,唱白天下。事物在夜间认真生长,它们有的缓慢,有的遇到了困难,而更有一些甚至在遭受误解与不公。它们因此也在注视这只雄鸡,等它的惊天一鸣。
不能再迟疑了呢,雄鸡自言自语。在场景丰富的高坡,它引吭。
接下来,是普遍的光明和真相?
2012年8月15日中午北土城
下一个就是我了
——观徐俊国同名油画并与灵焚同题
至于世界的神秘,它和我永远不成比例。那物理的、化学的变化,生命复杂的程式,我的未来不会为它们准备。
下一个就会是我?
你们的世界如果悲伤,我会伸开手掌,提出的问题只会关于童话。你们走向极端的哲学和人心的讳莫如深,而我的请求只是:我想再听一次人类最初的童谣。
下一个也许是我?
你们为我准备的幸福其实也是我的理想。我不想一个人如此幸运,人们的白发和皱纹,会让我握紧双拳,我不害怕未来的霜和冷,世界啊,你忍心让一个孩子惶恐和叹息?
面对记忆和过去,一朵莲花在污泥里开放。下一个是我,我对着迷幻的天空,依然用童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2013年3月14日凌晨
秋天的涅盘
日子进一步深入,一场雪给这个秋天作了总结。暂时情况下,秋高气爽让位于越来越冷的风。
我看到的一股冷风,在第一场雪的残骸中,骑着落叶直接躺倒在地上。这是一片银杏树的叶子,我喜欢它叙述秋天的本领,那种高处的金黄,堪比伟大的天空。
越来越冷了。
秋天,我不习惯看到金黄的稻穗就去盘点收获。最后的结果远未到来,寒流倒灌衣领。这时,我想看看枫叶的红,想知道历史厚重的秋天,对待寒冷有无另一种态度。
不是宣言的那种,而是从制度上能把自己变为暖,在枝头多站几天。霜是时间的威严,我们无法回避,秋天也无法回避。所以,曾经的绚丽和田野里庄稼的熟,它还来不及居功自傲,就被安排在岁月的空房子里。
缅怀或者赞美,人们一定表达对秋天不能忘恩负义。等冬天真正君临,我看看四周,没有人群,我看到每一扇关紧的窗,世界空旷。望着候鸟南飞,我想寻找泪水。
天寒地冻是一次严肃的面试,春暖花开时,人们又重新学会抒情?我期待的一场大火,炽热在下一个七月,在激情澎湃里,又一次的秋天占领山河,占领田野。
2012年10月8日凌晨
真相
水,一寸寸升高。
一些被淹没的逐渐失去了真相,可是我无法不把它们叙述在这里:一片草虽遭受践踏,却依然努力生长;一些白的黑的灰色的石头,阳光就要晒热它们;一段小路,它不是康庄大道,但它记住了无数朴素的行走。
就是这些最基本的事物,欲望的水域随便扩扩胸,就是湖就是海。升帆,形形*的船早就迫不及待,那些船长要在江湖出没。
一个画家看到立在船桅的燕雀,他摇着头,画出一只雄鹰。
他预言:明年的三月,这些燕雀只会站在桃花枝头。云在半空,山,在半空之上,山的上面是青天白日。
是啊,水淹不到那里。垄间残存的稻粒诱惑不了真正的飞行。而寒冷和寂寞?真相可以一忍到底。
2013年1月21日
富春山秋居
这一次,我所讲的住下,是指长久地住下。往日的奔波和豪迈终于真的结束,句号就画在这里。
这座山有个好名字,很符合许多人的理想,而我的富有却从此告别创造和丰收。一条江绕山流过,丰富的江水会淌走一个个日子,也把时光的重沉淀在河床上。
不是累了或者故作清高,想一想这里的秋天,远处金黄的稻谷不再和我有关,山坡披着各种气候,我住在覆满树木的高地,你看到石碑在晒着太阳,我也就在晒着太阳。
我看不到的那些事情,它们一定不断地发生。比如天气之外的冷,比如数字在加剧象征,江水映照所有这些,依山缓缓地流过。而我也从此失去自己的名字,知情人说,他是在一个秋天进山的,没看到他从这里走出。随后的意境,白云飘在天空下,好江山拒绝惆怅,他愿意平静,就此永远沉默。
2013年4月14日
事关对秋天的认识
秋天的乌鸦叫寒鸦,秋天的蚂蚱叫长不了;秋后的花木叫肃杀,秋后的统计叫秋后算账。
寒鸦很快就不能在田野找到青葱色身体的蚂蚱了,花木凋谢加上秋后算账会影响人们对秋天的态度。
感谢上帝,我依然没有拒绝热爱伟大而实用的秋天。太多的赞美曾留给劳动和播种,正是秋天我们才有机会检验劳动的方法是否正确,而种子,他们提供的种子是否真正长成丰收。其时,天高云淡,其时,霜冻未至。因为青天白日下,人们间的互相计算也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