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夜话-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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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只有尽量护着儿子。
这孩子自有意识起，就在对父亲的恐惧中长大，甚至得了一种惊厥的毛病。
只要看到他父亲恶狠狠的样子，就会昏厥过去，四肢不断抽搐，神志不清。
看过不少大夫都没有办法，只说要让他在安心稳定的环境中成长，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尽量减少发病的次数。
长崎诚人输光了店铺，输掉了住宅，从来不拿一个铜钱回来养家。
将她们母子安置在一间别人家废弃的杂屋中生活。
良子为了养活儿子，从前绸缎铺中从未拿起过比杯子更重东西的娇小姐，只能学着做家事、外出打零工赚钱。
良子拼命省吃俭用，只想存点钱让儿子吃点好的，再存点医药费，以作儿子发病时的治疗费用。
可是，长崎诚人却时常回来，从家中搜刮出这些钱财，肆意拿去赌场快活。
稍微阻拦一下，又是一通拳打脚踢，甚至有两次将良子肋骨打断，让她动弹不得。
良子舍不得医药费，只能忍着痛继续做工，让那断掉的骨头自己慢慢愈合。
每一天，每一天，都象生活在地狱之中。
从前那温柔深情的人儿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要是他死掉就好了！
脑海中无数次疯狂的徘徊过这样的念头。
最近找了一个在城外宅邸中做女佣的工作。
主人家是相当仁慈的人，不仅薪水优厚包食宿，吃不完的点心、不要的旧衣还分给他们这些佣人带回家。
她因为要做活，平常住在主人家，只能付钱请了邻居家的老太太照顾儿子，自己每七天一次休息时间才回来看儿子。
丈夫再也无法上门骚扰自己了，生活似乎变得开始好转。
这一天，忽然接到别人带的口信，说他儿子发病了。
她焦急万分，向主人恳求先预支了一点薪水，请假后朝唐坊急急忙忙赶回来。
去了邻居老太太家，却听说儿子已被丈夫接回家中。
她心凉了半截，战战兢兢地回到家中。
见到长崎诚人拿着一把刀在儿子脸上笑嘻嘻的比划，儿子已经哭得喘不上气来。
“你在干什么？”
“你身上带钱了吧，快点把钱交出来！”长崎诚人见她回来后，笑嘻嘻的在手间玩弄着那把刀。
“你疯了吗？快把刀放下！”良子急哭了，大喊道。
“你以为能摆脱我独自过好日子吗？瞧瞧啊，”长崎诚人上下打量着她：“穿的衣服这么干净整齐，打扮这么漂亮在外头抛头露面，是想勾引谁啊？”
“我没有！”
“是主家对你下手的吧！对你这么好，应该给你钱了吧，快点把钱交出来！”
良子哭着将钱袋递了过去。
趁他打开钱袋看数目的时候，赶紧一把抱过了儿子。
“只有这么点？不可能，快点把钱交出来！”长崎诚人冲到她面前，这次没用刀，直接从她怀中将儿子抢走，拎起他悬在半空。
儿子衣领被紧紧勒住，几乎喘不上气来，小腿拼命在空中乱蹬。
良子扑了过去，对长崎诚人用力抓了过去，“放开他！你没看见他都喘不上气了吗！”
“嘶！”长崎诚人脖子上被抓出一道血痕，他勃然大怒，将儿子朝墙板上一掷，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良子吓得心跳都要停止，想过去看看儿子的状况，却觉得头皮一痛，头发已被丈夫用力揪住。
“敢抓伤我？反了天了是吧！”良子挨了一巴掌，耳朵轰鸣作响。
还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接下来的殴打就如同暴风雨一般落在她的身体上。
头上重重挨了一击，她失去了知觉。
等她渐渐苏醒时，长崎诚人已经不见动静。
良子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孩子，我的孩子！”
她连忙扑到儿子身边去查看，发现儿子又犯病了，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已经失去知觉。
她嚎啕大哭起来。
还是好心的邻居老太太听到她的哭声后过来看情况，请来大夫，将孩子抢救回来。
……
“母亲，刚才那位叔叔是谁啊？”儿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来，我们行礼。”
良子郑重其事的将他从背上放下，牵着他的手，一起向游商的背影深深的鞠躬。
“大概是某位神灵吧。”良子回答。
她仍然记得。
那一天，从大夫家离开后，她抱着儿子茫然的在街头游走。
想要逃离这里。
但是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亲戚投靠，又没有钱，能逃到哪去呢。
胸腔中无数悲愤刺激着她，逼迫着她。
一定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然会死的，我和儿子都会死的！
她朝城外跑去。
官道上，此时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她站在道路中间，解开了衣带。
疯狂地朝那些男子冲了过去。
“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做什么都可以！随便你对我做什么！只要给我和我儿子一口饭吃！”
“求求你们，救救我！”
她那赤裸的身体，并不好看。
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还瘦骨嶙峋。
脸上也是半边肿胀，涕泪交加，十分丑陋。
那些人都以为遇到了疯子，赶紧扯开她纠缠的手，匆匆离去。
没有一个人驻足。
看着他们避如蛇蝎的眼神，
她跪倒在地上，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抱着孩子仰首向天，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满天神佛啊！求求你们，帮帮我啊！”
她痛苦地摇晃着头，“神灵啊，请听到我的呼唤吧！求求你，无论是哪一位神灵都好！帮帮我啊！”
就在这时，她泪眼朦胧中看见道路的前方，一位背着竹筐的中年男子正慢慢走来。
第93章 中元节一（）
这个事件的发生要追溯到十天之前。
犬鸣山中。
一只穿山甲宝宝刚开始学会挖洞，劲头十足，满山头乱挖。
一下子从这个洞口探出头来，嘴里叼着草根玩一玩，一下子又找了个山坡处用那稚嫩的小爪子开始刨土。
这一次找了个挖得很舒畅的地方。
锋利的前爪将坚实的泥土刨开，后爪不断的将土蹬到外面去，覆盖了鳞片的身躯拖着小屁股小尾巴一扭一扭向里拱。
这土质！手爪感特别好！
它来了精神，一直往下挖呀挖。
四周是充满安全感的泥土气息。
黑暗又干燥凉爽。
被惊扰到的昆虫急急忙忙的四下逃窜。
“嘶”。小穿山甲伸出舌头，快如闪电，黏住了一只蚂蚁。
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一阵，觉得味道颇佳。
于是就这么边吃边挖边玩，也不知道挖到地底多深了去。
忽然从散落的泥土中发现了一个圆圆的石头。
它嗅了嗅，好像和普通的石头不一样，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将它含入口中。
狗头人犬男正窝在自己洞前晒太阳。
不时在土坑里滚上一滚，挠挠痒。
“诶呀，人类的手还是比原先的爪子抓挠起来更舒服啊。”
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他昏昏欲睡。
身下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嗷？”他竖起耳朵，贴在地面上。
那声音越来越大。
“啪啦。”他身下腹部突然有什么东西拱了出来。
“哇——嗷！”犬男被吓得跳起来，一跃两丈远，头顶毛一根根竖起，惊恐万分的看着刚躺着的那个土坑。
土石飞溅，小穿山甲睁着它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先四下看了看，发现犬男后，歪头露出可爱的表情。
“嘶嘶。”
“哦，原来是小宝啊，你一个人出来玩吗？”
“诶呀，这么大的洞都是你一个人挖的呀，真是太棒鸟~~”
小穿山甲从洞里爬出来后，快乐的绕着犬男转了两圈，然后乖巧地把头枕在犬男盘坐的腿上，哼唧哼唧撒娇。
“好乖好乖。”
它的头拱了拱，叨住犬男的手，从嘴里吐出一块东西到他掌心。
“诶，这是什么？”
橘色半透明的美丽的石头。
他举起来对着太阳。
阳光照射下，这块石头发出更美丽的光泽，中间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光射不过来。
“是宝石吗？很漂亮嘛。”
小穿山甲又“嘶嘶”了两声。
“送给我的中元节礼物？诶呀，小可爱，你真是太贴心了，那就谢谢啦！”
犬男找了一些草根，编织了一个小兜兜，将那块美丽的石头装起来，做成项链，臭美的戴在脖子上。
当天夜里，犬鸣山的部分原住民们又被犬男的嚎叫声吵醒了。
第二天清晨。
山谷中的一处深潭旁，建造着一栋高大异常的木头房子。
高三丈。
因为此间的主人，是山怪。
嗜酒好肉，不喜动。
“咚。”
“咚。”
地板震动的声音，渐渐及近。
山怪推开房门出来，打了个哈欠：“啊~~~阳光好刺眼，头好痛。”
宿醉仍未醒。
他几步走下台阶，来到深潭旁边。
活动了一下肩膀，双手抱住脖子，左右扭转了一下，将头取了下来。
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山歌，一边将头放到潭水中清洗。
洗洗刷刷，连头毛都一并梳理清楚绑好，这才拎出水面，左右各倾了倾，将耳朵里进的水沥出。
把头安放了回去。
“诶呀诶呀，神清气爽，头也不痛了。”
“喂，山怪，早啊！”
山怪循声看去，狗头人站在旁边的草丛里。
“早啊，犬男。”
他看上去眼里布满血丝，显得没睡好的样子。
“山怪，中元节快要到了，我送你一个中元节礼物哦~~”
山怪睁大了眼睛，“诶呀，这么好，”他歪头想了想，“你不会象去年一样送我一根骨头吧，那我可不要！”
“不会不会，喏，这个送给你！”
犬男把那颗橘色宝石编制成的草根项链递了过去。
“哦，哦，是颗很美丽的石头嘛，谢谢你的礼物啦。”
山怪将那草绳在粗壮的手指头上缠了几圈，当做戒指。
这天晚上，犬鸣山那部分在夜间睡觉的居民，是被山怪的怒吼声惊醒的。
“这是怎么了？”
“离中元节还早，他就开始喝酒狂欢啦？”
“是发酒疯吧！”
这天清晨来临的时候，山怪的房子只剩下一堆木板。
“喂，蛇女，中元节快来了，这是送你的礼物哟。”
山怪一大早辛苦的爬完半座山，将那块宝石交到蛇女手中。
“诶？你这懒鬼居然肯爬这么远的山路来送礼物，算你有良心~~”蛇女妩媚地笑道。
她欣喜的接过宝石，对着光照了照。
“好漂亮呀，中间还黑黑的，很像人的眼睛嘛。”她拔下发髻上的发钗，那上面原本串了两枚眼珠，比了比大小正合适，美滋滋的说道：“等我下次下山，就找个匠人把这宝石镶嵌上去。”
来日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