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夜话-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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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接一个的,走向镜子,消失不见。
最后房间里变得空荡荡起来。
地板上,还遗落了一根受伤的鼹鼠包扎过的布条。
血迹斑斑。
源京重目光注视着那块地方。
坐着不动,半晌后才揉揉眼睛,说道:“啊,感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啊。”
“对了,为何他们喜欢小土沟呢?”他好奇的问。
“因为蚯蚓啊。”真珠说。
“蚯蚓?”
“是鼹鼠最喜欢的食物。对他们来说,那相当于一块能长出稻米的上等好田吧。”
“原来如此。”源京重恍然大悟,“果然,妖怪和人类果然是不同的啊。”
“有时候,也没那么大不同。”树海突兀开口说道。
众人没想那么多,真珠倒是一时有些诧异。
……
天亮后,按照鼹鼠们指引的方向,他们一行人来到庄园西侧大概百步外的地方。
树海走了几步,脚踏了踏地面,对几名扛着锄头的庄园里的仆人道,“在这里挖。”
他们按吩咐吭哧吭哧开挖。
不多时,挖出一个半人高的大坑来。
源京重和平原盛的表情一模一样,都站在洞边上,又好奇又害怕的盯着看。
“咔啦。”其中一人挖空,下面漏出一个洞。
“这下面是空的!”他叫起来。
“沿着那个洞边上挖。”树海吩咐。
很快,坑道更多的部分出现在众人面前。
“蛇啊!好大的蛇!”那些人惊叫起来。
果然,坑道中显示出一截粗壮的蛇身,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大概有成人粗细。
黑色的鳞片,黄色的花纹。
似乎感觉到动静,它开始朝前蠕动。
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能感受到其下庞大肉身移动的力量。
平原盛与源京重已经不由自主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树海见众人都是一副惊惧的样子,又看向真珠。
真珠只是好奇的瞪大眼睛,倒没显出害怕。
只是和见到小鼹鼠忍不住去摸摸的态度还有很有差别的。
他小声嘟囔道:“有鳞片的,就那么可怕么。”
跳下坑去,挽起袖子,口中念念有词。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条大蛇弓起身子,从坑道中钻了出来,朝他身上缠去。
奇怪的是,离他越近,那蛇身子就变得越小,到最后,变成只有一指粗细,不安的死死缠住他的胳膊。
“哇。”目睹这神奇场景的人们发出惊叹声。
想必,很快又成为新的怪谈物语流传开来吧。
树海从怀中掏出一根空心的竹管,将小蛇放了进去,封好。
源京重长吐一口气,“这下,我可以放心安寝了。”
不久之后,平原盛三人告辞离开了。
源京重安心后,决定好好放松一下。
他派人送信回国守府,声称自己在返回的路上看到一只死老鼠,占卜结果为不吉,因此要留在庄园避讳三日。
实则抱着美人在庄园中悠闲度日。
到了第三夜,他斥退了侍从,与情人在寝殿中嬉戏。
正在氛围渐渐甜蜜,两人簇拥在一起肌肤相亲之时,突然听到镜子那边传来动静。
两人闻声看去。
“啊——”女子惊叫起来,手忙脚乱的拢衣服。
源京重简直要哭出来。
还有一条腿在镜中没有出来,那只穿着礼服的鼹鼠一脸尴尬的笑着。
将那条腿和尾巴从镜子里拔出来。
手中捧着一个礼盒,也不敢走近,就远远的行了个礼说:“我家公子与小姐已经完婚,为了感谢大人成全,特地送上三朝饼以示心意。”
大概是怕源京重被搅了好事生气吧,说完将盒子放下,转身就窜回镜子里。
源京重哭笑不得的看着镜子。
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可能今后,还会遇到借道的鼹鼠啊。
第163章 黄泉村一()
“这种时节,居然还有萤火虫呢。”
“昨夜临睡前发现它在窗边徘徊,后来停在窗栏上。一闪一闪的,似夜空的星星一般,极有意趣。可惜今早上起来,发现它已经不知去向了。”平原盛面带惋惜说。
“京中曾有位喜欢研究虫子的朋友告诉我,萤火虫的生命只有一年。它们的幼虫在水中长大,积蓄了一年的力量后才能成长为能飞的萤火虫,一夏之季,最多不过七天,就结束了一生。如此短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想来真可怜啊。”
真珠露出淡淡的微笑,挽袖为他添上热茶,“你觉得它的生命短暂,但在它的世界里,它的一年和我们的百年是相等的。”
“出生,成长,繁衍,死去,努力求活。生命都是一样的。你可怜它们,岂不是也在可怜自己呢?”
“我们和虫子是一样的?”平原盛喃喃重复了一句。
“说的也是。我在这里哀婉它们的时候,或许某位神灵也在悲悯人类吧。对他们来说,我们也是这细微又脆弱的虫子。”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们与蜉蝣、蝉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因为短暂,就更值得好好珍惜。”真珠说。
“若想从这种烦恼中解脱,也可加入我里高野,多学学佛理。”树海在一旁忽然开口,语音中带着戏弄之意。
“那还是算了,”平原盛笑道,“我还是贪恋这热闹红尘啊。”
杯中的水汽蒸腾,在上方弥漫些许雾气。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平原盛向车窗外看一眼,“又在下雨了。”
牛车在朝一个出云国一个名叫黄泉村的地方行驶。
两天前,树海在接到鸟儿送来的信后,说有些事需要来这个村子处理。
是出自里高野山的命令。
具体是什么事,他又不肯说。
想来或许是里高野的秘密,真珠和平原盛便没再问起。
因此,原本向京城的路线拐了个弯,来到此地。
……
秋雨凄冷。
道路因此变得泥泞不堪。
一辆牛车歪歪斜斜的倒在路边。
拉车的大黄牛不断发出悲鸣,倒塌的车身重重将它右后腿压住,动弹不得。
一名男子全身都已湿透,试着想将牛车扶起,哪里有分毫挪动。
他一边担忧的看着车厢,一边又吆喝试图让牛自己能挣脱站起来,费了半天劲,完全没有进展。
正在一筹莫展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牛车行驶的咯吱咯吱声。
一辆平平无奇的黑棚牛车正缓缓驶来。
他大喜,连忙冲到路中挥手,“在下京中式部少录水谷秀正,牛车因下雨湿滑出了事故,请帮帮我。”
式部省,是平安朝担任文官任免等事务的人事的部门,负责调查文官的事务成绩,上报太政官,以及指导礼仪等工作。式部少录是其下的低阶文职,官位从七位上,在京中是不起眼的小官。
想来出京还能唬唬人。
车上驭者拉了拉缰绳,黑牛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水谷秀正大喜,连忙冲到车前,“请帮帮忙。”
车帘被人从里挑开,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来,嘴角似乎永远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开口道,“水谷?你为何在此?”
“平、平原盛大人?”面前出乎意料的人让水谷大吃一惊。
“是了,听闻主上诏令平原盛大人返京,想不到在此遇见大人。”水谷说。
平原盛越过他向后方看了看,“你怎么孤身在此,连个车夫都没带吗?”
水谷苦笑,“有些事……”
对方出身高贵,官位远高于自己,他讪讪的,觉得自己甚是冒昧失礼。
就见眼前一花,车帘里撑出一把伞来,平原盛竟然亲自走下车。
水谷惶恐不安,“大人,只要您的随从帮帮忙就好了,别把您的鞋袜都弄脏了。”
平原盛微微一笑,“我此次进京,没有跟随从一起呢。”
他仔细看了看旁边牛车倾倒的情况,回身喊道:“真珠,好像得麻烦你出手!”
车帘一掀,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女子跳下车。
未带帷帽。
水谷只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容光逼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心中暗暗猜度此女身份。
莫非自己不小心撞破平原盛大人与情人私会?
就见那位名叫真珠的女子走向自家牛车,先看了看不断发出叫声的黄牛,“后脚被压伤了,可怜,可怜。”
将栓牛的粗绳子随意扯一扯,居然就扯断。
水谷张大了嘴巴。
又绕着车看了一圈。
“车辕断了,就算扶起来,恐怕也无法再行驶。”说完,她伸出手来,将横倒的车身扶起。
轻轻巧巧,让人觉得那车子好像是纸糊的一般。
水谷的嘴巴张得更大了,感觉马上就要脱臼。
车厢内有人传出一声呻吟,真珠转向他问道,“车厢里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妻子,她生病了。”水谷好不容易回过神,慌慌张张的说道。
他连忙跑过去,掀开车帘看看妻子的状况。
还好车子翻倒时间不太长,没有被雨水侵入。
有寝具包围着,妻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似无大碍。
水谷轻轻呼唤了两声,“雪奈,雪奈。”
雪奈鼻腔中隐隐约约应了一声,他放下心。
放下车帘,他看见真珠的手悬停在黄牛腿上受伤之处。
唇中念念有词,抚了一抚。
黄牛的四脚用力,居然就站起身来。
前后走动一下,亲热的伸出舌头去舔真珠的手。
“好了好了,”真珠被它舔了两下,痒得不行,收回手轻轻拍它背两下,“伤口只是稍稍治疗了一下,实际上还是很脆弱的,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黄牛好像真的能听懂,“哞”的叫了一声,缓缓朝路旁树林间走去。
“诶?”水谷不明所以,不解的看向真珠。
“你的车已经坏了,坐我们的车,要去哪里送你一程。到那里再向人求助回来找牛吧。”她说着,又掀开车帘,将水谷的妻子雪奈裹在寝具中抱了出来。
“啊!我来就好。”水谷本想上前自己动手,但这时全身湿透,恐怕湿气过到妻子身上,只能抱着行李,不好意思的跟在真珠身旁。
又怕雪奈被雨水打湿会加重病情,本想用袖子帮她遮一遮的,这才发现四周居然没有雨水。
他不可置信的向近处瞧了瞧,雨依然在下。
以他们为中心的一圈地带,象是被一层透明的保护罩遮住,雨水无法进入。
难怪,方才没有注意,这位与平原盛大人一起同行的女子,身上衣物一直是干的。
好神奇。
进入车厢后,一阵暖意迎面而来。
里面端坐着一名僧人,正关切的看向他们。
双手松开手印。
水谷好奇的上下打量车厢。
陈设简单,不过一张矮几而已。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内比从外面看,宽广很多。
将他妻子安置在角落后,他们几人坐在桌旁居然还绰绰有余。
平原盛为双方做了介绍,水谷连忙向众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