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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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显而易见的。偏生这位右翅王姬,又不是个惯于情面上下功夫的圆滑人。
“这位三夫人,看着倒是个实诚人,家教礼数也算妥帖了,但这心直口快也不总是好处,行止畏缩又不会来个事儿啧,按理说不应该呀,她不是右翅先王最宠的小女儿吗?没见之前,我还当她是个骄纵性子,这才让扶夫人左右看不上呢”
从康宁院出来,她按着规矩往前殿去,准备受府中上下的拜礼,坐在辇上时,嘴里都还嘀咕着这些事情。
想了想,她灵机一动,垂眸看了眼跟在身侧的绿妆,“绿妆姐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姐姐可愿为我释一释疑呀?”
这语气用词,旁人听着都该是极诧异的了,可绿妆却连头都没抬,只顾目视前方,随口道:“王妃需要奴婢开释什么疑虑?三夫人为何行止瑟缩?还是扶夫人为何这样看不上这个出身名门的儿媳妇?”
若说裴薰早前还不知绿妆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那在康宁院内外这两番说话完了之后,她心里也已一清二楚了。
“姐姐还不了解我么!”她往辇背上缓缓一靠,目光若有若无的往绿妆身上瞟,含笑道:“我这性子,一向好奇之心最盛,但凡存疑之处,只求姐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好!”
她这话说完,绿妆终于舍得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余怒未消之意,无可奈何之心,好半天,绿妆方才收回目光,仍旧冰冷道:“三夫人所以畏缩,与扶夫人所以不待见儿媳,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缘由罢了。”
裴薰赶忙竖起耳朵来听。
绿妆却道:“至于是什么缘由王妃殿下您手眼通天,就请您自去调查也罢,奴婢万万不敢担上个妄议上人的罪名!”
裴薰登时耷拉下脸来,心头一叹,道,还真是跟她主子一样不好哄。
等走完了新主母该走的所有规矩之后,这一上午的时光也算泡汤了。
元隽那头,因着国中多战事,每日政务颇多,就连新婚也没多少时间可宽纵,头午去了城郊巡防,总要日暮时才能回来。裴薰一人无事,才一歇下来,便去找裴绍了。
裴绍午睡才起,还歪在榻上,她不顾丫鬟的劝阻,进门进得毫无忌讳,还连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一并都给遣下去了。
裴绍手臂搭在额上,懒怠怠的看着她行事,末了一笑:“您这羽雁王妃当的,可真够不拘小节的!”
裴薰‘嘁’了一声,没搭他的话,倒是房中内外一望之后,同他疑道:“诶,玄儿呢?”
“跟侍卫出府玩去了。”裴绍随口答道,“好不容易来中原一次,这羽雁城呆不了两日便要走,总得让孩子新鲜新鲜。”
闻言,她诧然道:“怎么呆不了两日便要走?你不是说这回送我过来,会在中原多呆些时日的吗?”
“是要多呆些时日呀,不过不是在羽雁。”裴绍淡淡笑道,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心里很是受用。
裴薰蹙眉道:“你要去哪儿?不会是天都罢?”
自然是天都。
裴绍叹道:“天都天都,立在那儿就是给人添堵的。你算算,如今这日月,距离当初阿绎带你回朗月,已经多久了?”
不算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也有大半年了”
按照裴绎当时的诊断,启元的寿数,眼见也要尽了。
“这个时候你去做什么?”裴薰想了想,心里颇觉不妥:“给他延寿?就不怕你这刚看完诊,他跟着就蹬腿吗?平白惹一身骚的事儿,做来也有意思?”
“那倒不至于。”裴绍不以为意,“说来,倒也不是我愿意穷折腾,只是也不能让‘类阳帝姬’自己上京罢?”
他这么一说,裴薰方才想起来,还有钟芙这件事没办呢。
她想了想,仍觉不妥:“那也不必你走这一趟,派队侍卫护送过去也就是了,总归钟芙这个人,对外都要说是朗月献与太子的人,若要你亲自送去,反倒惹眼了。”
“可元殊要的就是惹眼。”他道,“否则更不足以让他相信钟芙是类阳帝姬了。”
她还要说话,但却无话可说,情绪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裴绍知她担心,有意宽慰她,便问起做了这王府的主母,一切可还顺利。
他这样一提,裴薰想起来之前绿妆的话,便带着试上一试的心情同他问道:“对了,我见扶夫人甚为不喜右翅王姬,而这位右翅王姬本人也是胆小的很,绿妆同我说,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因由,你可知这其中原委?”
裴绍随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我好歹也是一方诸王,你真把我当包打听用了?”
裴薰揉揉头,也不急着说话,果然片刻之后,裴绍还是将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你知道梁意深乃是右翅先王嫡出的幼女、梁集宁的胞妹,但你可曾知道,她们兄妹的生母是个什么出身?”
他都这么问了,这其中定然很有故事,裴薰虽然不知,但还是猜了猜:“难道她生母出身低贱?可右翅王妃,再低贱能低贱到什么份上去?难道是烟花女子?”
“你还真敢猜,”裴绍笑了一声,摇头道:“不是烟花女子,但却是再嫁的寡妇。”
就这样?
裴薰挑挑眉:“这也没什么呀扶夫人就为着这个不待见她?那也太死板了!”
裴绍却道:“你也别这么说,扶夫人死板与否我不知,但那位右翅王妃,却是在先夫去世不到半年之际嫁入的右翅王府。”
“这”裴薰一时有些语塞。
这么说来,倒真是有些过分了。
而裴绍的话却还没说完:“在其嫁入右翅王府后八个月,便诞下了如今的右翅王,梁集宁。”
裴薰彻底没话了。
儿媳妇有这样一位不清不楚的母亲,怪不得扶夫人对她也有如此明显的不喜,更怪不得梁意深是这么个性子。
想来这闲话能传进扶夫人耳中,那在右翅,便更是不会消停了。她又是女儿家,不比男子,从小到大,纵然有父兄宠爱,但光是闲言碎语,也够她直不起腰的了。
“这么想的话,这右翅王姬也是挺可怜的,”她叹,“好在没养成个骄恶性子,便是如今性情上唯唯诺诺一些,倒也勉强不错了。”
这样想着,她又想到嫁为右翅王妃的扶微。
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亲儿子,嫁娶了这样一对兄妹,但看扶夫人两厢截然的态度,她心中便觉可悲。
果真是内外有别,男女更有别。
晚上元隽回来,她同他说起元秀夫妻的事,也从元隽这里得到了确实的答案——扶夫人的确是忌讳着梁意深的生母,这才对这个儿媳万般的不喜。
“那元秀呢?”她问:“婆媳不睦,夫妻之间倒真能处得好?”
她这倒是多虑了,元隽只道,元秀并非以偏概全之人,虽也对右翅王妃旧事有微词,但母亲是母亲,女儿是女儿,他是不会一笔抹杀的。
闻言,裴薰没来由的怔了怔,元隽见她久久没吭声,看过去时,便见她在出神。
“怎么了?”
裴薰回过神来,摇摇头,默然片刻,忽然问:“那你觉得呢?”
“嗯?”元隽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什么?”
“母”
她本想说母亲与女儿,一脉相传,是否也要连坐连诛,但话到嘴边,却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你觉得,梁意深同她母亲,是一样的人吗?”
你会因为右翅王妃,而看不上右翅王姬吗?
元隽能看出来,她原先想问的并不是这话,可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他却没有追问,只顺着她的问题道:“若天下间父母与儿女都是一样的人,那所谓代代相传,岂非也成了万古不变?还有什么意思?”
她将这话搁在心里品了品,末了淡淡一笑,不在话下。
“对了,”见她不再问问题,元隽却将昨日心里便种下的疑惑道了出来:“幼安身边的那个孩子是谁啊?”
裴薰心头一颤。
“裴绍身边的孩子,你来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生的!”
元隽啧了一声,近前在她鼻子上一捏,“你这不好好说话的毛病,这辈子是真不打算好了是不是?”
她哼了一声,“本来嘛,你若有疑问,问裴绍就是了,跑来问我,还不是觉得那孩子同我有关系!”
“那那孩子究竟同你有没有关系啊?”元隽耐着性子哄问道。
没想到,她倒真点了头:“有啊!不过究竟是什么关系,恕我不乐意奉告!”
哟,还挺横。元隽哼笑一声,沉默片刻后,他道:“昨日婚宴上,幼安说那孩子叫李玄。”
“嗯。”她随口应道,声细如蚊。
“今年是启元八年。”他道,“那孩子八岁。”
也就是说,他生于大雍国破之际。
“昀昀,”他问,“你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第五章 临别之际()
“我若说没有,你待如何?”
许久之后,裴薰如是反问。
对她这句话,元隽说不失落是假的。
时至今日,他能看出来她心里压着一些事情,一些即便是二人如今的关系,都不能让她放心倾吐的事情。他毫不怀疑,短时间内,即使自己无意知晓了她的秘密,她也会选择自欺欺人,不挑明不说破,便是她此刻能拿出的唯一态度。
“我能如何。”他唇边划过淡淡笑意,将无奈、失落一一扫去,“以前如何,如今便是如何。”
左不过一句闻而不问。
裴薰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对他生出一分感激与愧疚。
元隽顿了片刻,又道:“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待裴绍比我更信任这件事,我很介意,十分介意。”
“那不如你换个方向去想——”她没否认元隽的话,而是说道:“我的情爱可是半点儿没吝啬,全给你了。”
她话音落地,眼见着他脸上一点点升起红晕,整个人却还在那儿强自镇定,妄图伪装成风月老手。
她看得越发喜欢,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抱着人腻腻的唤夫君。
这还有什么不能消解的呢?
正如裴绍所言,他在羽雁城的确未曾逗留太长时间。羽雁王大婚之后第三日,朗月王便告辞北上。
裴绍来去匆匆,元隽心里其实是很不舍的。
他这人从小便没几个真心朋友,而这其中,若再加上知心二字,那便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般可贵了。至于裴绍,在挚友之外,则更是患难之交。
“天都正是不太平的时候,你实在不必亲自走这一趟。”
同裴薰一样,对裴绍坚持上京之事,元隽也保留意见。虽然以朗月王的身份,真说有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并不现实,但经了这么多年风雨,元隽一向奉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准则。
裴绍对此仍是豁达的紧,随口笑道:“天都向来都不太平,惯了也就不打紧了。”
他这样一说,元隽一愣,随即才想到,要说同天都的渊源,羽雁元氏尚为外臣时,眼前这位朗月王便已羁绊甚深了。
九霄宫中四年的质子生涯,曾于父王薨逝之际,仍为嬴帝强留天都不得回程奔丧,真论起来,看似富贵荣华的朗月王,实则从未少历艰难。
“我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