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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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隽阴沉着脸,一步步朝这两人走来,“侯爷一声不响把我的人扣在府上,难道当我是死的吗?”
说话间,他人已经站到了床边。
裴绎哼笑一声,终于松开她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跃跃欲试的要同羽雁王来一场唇枪舌战时,裴筠筠摇晃着无力的胳膊,出口拦道:“好了好了好了,您二位再说两句我就要死了。”
这句还是有效果的,站着的两人气势十足的对视了片刻,终于偃旗息鼓。
裴筠筠看着架势,知道将这两人放在同一屋檐下并不安全,于是飞去一个眼神,暗含深意的问裴绎:“饭呢?”
裴绎翻了个白眼儿,顺她心意把自己支了出去。
外头关门声响,裴筠筠便将目光挪到了羽雁王身上。
她勉力支着眼皮,冲他笑了笑:“殿下,恕奴婢不能行礼了。”
她这会儿半支着身子坐在拔步床上,元隽的目光从她苍白的面目一直打量到她露在锦被外,缠满了绷带的双手上,双眉紧皱,眼里如同凝结了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看着他这副样子,裴筠筠有些心慌,转着脑子开始转换话题。
“您去京畿巡视疫情——”她问,“结果如何?”
元隽小心的挨着床沿儿坐下,听她这样问,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有精力关心这个?”
裴筠筠有心夸张:“怎么能不关心!总是人命关天么!再说了,京畿重地,稍有不慎,疫情顷刻之间便可传到天都,岂非同天都上下都是息息相关之事!”
她额上渗出一层浅浅的汗珠,元隽抬手给她抹掉,语意难得的温和:“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裴筠筠还陷在为他这番动作所带来的震惊之中,闻言只知道张嘴,却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分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只要答一句不累就是了。
沉闷的默然中,他看着自己目之所及之下,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手上的伤,眼里原本藏得极深的情绪一点一点泄露出来。
裴筠筠看懂了,于是,心便更慌了。
受伤的是她,可这会儿需要安慰的却是眼前这位。刚从裴绎那儿渡完了劫逃出生天,她预感到,眼前等待着自己的,远比之前的那场更为磨人。
跟裴绎,她还能撒个娇,可对着自己这位主子,她实在没什么捷径可走,只能言辞慌乱的跟他解释:“你看这些伤,其实也就是看着邪乎点,真没什么的!阿绎给我用的都是朗月的奇药,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了!真的!”
她一再的保证,可惜在他那里,她却已经没剩什么信用了。
“我才不信你的话。”元隽勉力压下欲哭之感,剜了她一眼:“以后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
裴筠筠一愣,反应过来,咿呀的喊了两声疼。
元隽一下就慌了:“怎么了?哪疼?”
她哼哼唧唧的耍赖,叹道:“您的话好让我伤心呐能不能收回去?”
知道自己被骗了,元隽气怒之下,霍然起身。
“嘶”
裴筠筠的手原还搭在他胳膊上,这会儿被他不自觉的一甩,当真是狠疼了一下。
元隽便又慌了,气也气不起来,想帮她分担点儿痛苦却也无从入手。最后,他如同一个丧气的小孩子,颓然的又坐了下来,低着头,沉沉道了声:“对不起。”
她不是不知道,他这声对不起,饱含深意。
是对她所有遭遇的心疼,也是对自己没能保护她的自责。
可她这会儿实在没劲儿去说这些过于动情的话题,是故也只能继续装傻:“没事儿啊!就碰了一下,您这么郑重做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元隽没追究她的转移话题,抬了抬手,本想去碰一碰她的双手——又或者更一步,直接将她拥入怀中。然而他却深知自己没有那样柔和的毅力,能忍住不箍紧她、不弄疼她。是以,到底也只是抬了抬手而已。
沉默许久,他鼓起勇气,颤声问:“当时疼不疼?”
她知道,他指的,是受刑之时。
她笑了笑,“当时肯定是疼的。不瞒您说,最疼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把您给卖了!”
元隽又是一阵沉默,忽然唤了她的名字:“裴筠筠。”
“嗯?”
随口一应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出怎样一番话。
元隽抬起头,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说:“我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时至如今——从今往后,我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裴筠筠一惊,原本半睁的眼睛彻底撑大了。
他说:“即便我身边就是这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即便我明知让你随裴绎回朗月去才最安全的选择,即便我无法保证,往后永远都能护你平安、保你不再遇险——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愿意放你离开。我知道,你也不会愿意离开的,是不是?”
她眸色渐深,两道视线胶着在一起,难分难解。
“是,”她说:“我不会离开。”
不管是中原,还是睿王府,她都不会离开。
元隽心里因她这句话终于安定,他轻抚上她的脸颊,一字字同她说道:“我不能保你余生都不再遇险,但我承诺,只要你保护好你自己,不管为此惹下什么样的烂摊子,我都会为你善后。”
他说:“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护好你自己的平安,即便为此牵连羽雁,我也心甘情愿。”
一颗心被重锤击出了惊天的响动,她痴痴的望着他,无言以对,只能轻唤出一声:“殿下”
这时候,窗外的裴绎却目色渐深。
燕赏领着丫鬟前来布膳,见到裴绎躲在那儿偷听,便示意丫鬟停下脚步,她自己朝裴绎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唤了句:“侯爷?”
裴绎回神,摇了摇头,示意她领人进去。
午膳之后,元隽去找裴绎,上来便说,在裴筠筠禁得起奔波之累前,自己都要借宿在朗月台。
裴绎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惊讶到了,手里书卷一甩,哼笑道:“羽雁王,您还要不要点儿脸?追个丫鬟追我门上来了,您是生怕稍后诸王入京没有笑料可听是吧?”
对此,元隽却说,自己的理由光明正大,不怕人议论。
裴绎哼了一声,问他能有什么理由。
元隽看了他一眼:“楚奇稍后就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理由了。”
果不其然,半个多时辰之后,被他派去京畿查探疫情的楚奇回来,与他禀报完自己此番查探所得之后,裴绎深深皱紧了眉。
楚奇见他久不言语,还道:“侯爷,您拿主意罢。”
“我拿什么主意?”
如若真被楚奇言中,此番发起来的是早已绝迹多时的皂血疫,那么疫情如今还只处于爆发前期,那些自以为痊愈的病人,实则是陷入了康复假相之中,要不了多久,真正的危机便要来了。
裴绎想了一会,烦躁摇头:“要真是皂血疫,这会儿传信朗月调草药根本来不及。”他说,“那病症有多凶猛,这三两日就能见成效了。可是没道理啊!这种疫病已经有上百年未曾出现过了,若说最易滋养病症的环境,也得是盛夏高热之时,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说完这句,坐在一边久未发言的元隽忽然启口言道:“天然之外,便是人为。”
裴绎朝他看去:“你什么意思?”
他掀开眼皮,与他对视道:“我不通医理,但是也曾在典籍中读到过,皂血疫是可人为诱发的。而诱发此瘟疫的方法,若是我没记错,应当也是昔年朗月一力尝试而成的罢?”
这话一出,裴绎当即脸色一变。
他冷笑道:“呵,王爷怕不是觉得此番之事,系出我朗月手笔罢?”
元隽看着他的目光隐隐沾上些无奈。
他没跟裴绎争辩,也不爱不分场合的理他的置气,只道:“朗月世家中所述之史素来简要,我仔细回忆过,并没想出什么线索,所以要问你,裴氏族志里可曾记载过关于皂血疫的事?”
裴绎闻言一愣,不知想些什么,半晌之后,讪讪道,自己有些不记得了,要回去想一想,明日再谈。
至于元隽要在朗月台小住的事,他倒是也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当天晚些时候,燕赏刚给裴筠筠换完药,裴绎便来了。
“皂血疫?”
裴绎忽然同她问起裴氏族志里关于此事的记载,裴筠筠又不是傻子,稍加一想,便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别告诉我这仨字儿跟京畿的疫病有关。”
裴绎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给了她一个她不想听的答案。
简要将此事同她说了,他道:“我倒是知道诱发皂血疫的方子怎么配,也知道当年是哪位先祖研制出的这个法子,可其余的就”
他话没说完,裴筠筠忽然问:“你还记得舒潜吗?”
他想了想:“前朝那位太医?”
裴筠筠点头:“舒家在中原,乃是杏林名门,裴氏族志里有过记载,舒潜之父舒明疑,年幼时曾赴朗月求习医道”
“其师承,就是我先三爷爷。”
第二天元隽下了朝回到朗月台,裴绎便将这一晚上的‘回忆’所得与他说了。
元隽仔细想了想裴氏的族谱。
他问:“您三爷爷,温公裴景,好像是那一代里医道最精的一位罢?”
这才过了一晚上,两人间便有点儿分水轮流转的意思。毕竟追究起来,此番之事,那人用以催发疫情的方子,十中有九是出自朗月,裴绎如今对着元隽,便很难做到理直气壮。
裴绎点头道:“不巧的是,那位舒太医他爹,也是先祖门下诸弟子里最得意的一位。”
元隽便问:“也就是说,十有八九,诱发绿血疫的法子,舒家的人也学了去了?”
裴绎艰难点头:“好像是的。”
他本以为元隽怎么也要借机说上两句,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对方恍然般的一句:“那我就知道原因了。”
裴绎不解:“什么原因?”
元隽道:“疫病发在这个时机的原因。”
第五十一章 京畿疫病()
“姑娘,京畿的疫情很严重吗?”
裴绎亲自微服前往京畿探查疫情,已有两日。这两日,燕赏便一直在裴筠筠病榻前侍奉。因裴绎迟迟未归,她对这疫情也愈发担心起来。
裴筠筠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歪着看书,听她发问,还包着一层薄绷带的手指极不灵活的翻了一页,淡淡答道:“眼下还不知道。”
燕赏停了手里的绣工,想了想,试探道:“奴婢听您与侯爷提及皂血疫?”
裴筠筠动作一顿,朝她看来。
“往日让你多读书你不干,这会儿糊涂了吧?”
燕赏打着哈哈朝她笑,趁她精神还好,三磨两磨的,终于从她嘴里磨出了答案。
裴筠筠搁下书册,接过她递来的温茶饮了一口,徐徐开口:“皂血疫,乃是上古之时便已载入典籍的一种疫病,也算是源远流长了,不过中原史上已经有一二百年未曾出现了。”
燕赏问道:“这疫病很凶险吗?”
她蹙眉点了点头。
“这疫病通过肌肤接触蔓延,感染此疫的人,起先只是高热不适,身上大片发起血泡,奇痒无比。但这样的症状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