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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千折戏-第28部分

小说: 千折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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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她不知此番羽雁王之事那位太子妃是如何解决的,但横竖是借了等天李氏的势位从中斡旋。皇嫂出面助了小叔子,即便不说政事上的影响,光是人伦上,这也是犯嫌之事。

    如此一来,今夜这场家宴,她不参加,也是个合情合理的避嫌之举。

    而太子妃这一称病,伴太子出席的人,便成了冯良娣。

    裴筠筠第一眼见冯冶,便觉得这女人生得极艳,确实人如其名。

    生得艳丽的人,心思一旦复杂起来,眼角眉梢便总会不经意透出凌厉来。

    而冯冶在这一场夜宴上的表现,也的确不负裴筠筠看相看出来的心得。

    先是含沙射影的提及羽雁王与世家女子不清不楚的话头,为元殊面色不虞的警告之后,却是越挫越勇,竟又出言暗指其与太子妃交情不浅,这话一出,就连之前还在不动声色与她唱和的冯皇后都撂下了脸来,直言一句:“良娣不胜酒力,太子,还不让宫人扶回东宫休息,这样下去成什么体统!”

    元殊起身,拱手应了一声,随即便冷下脸来对宫人下了吩咐。

    目光落在一袭龙纹锦衣的太子殿下身上,这还是长大成人之后,裴筠筠第一次见到元殊。

    这位太子殿下容颜出众,性情沉默,眉眼间总浓着一泓深深的冷峻,为他平添了几分深不可测之感。

    这样的人,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敌人。她想。

    冯冶被扶下去后,元殊亲自为其不当言行向羽雁王道了歉,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秉持无为的启元,这会儿也像模像样的训斥了元殊几句,让他回去好生管好自己的人,这样的德行,以后便不要带出来见人了。

    可裴筠筠却是觉得,冯冶这个人,并不像是一个没脑子的,今夜的所作所为,看着,更像是有些困兽发泄之意。

    思绪稍稍一散,她想,大概东宫这些娘娘的日子都不好过呀!

    她正因这个结论而默然窃喜,这时却听沉默了一晚上的自家主子说道:“说起萧墙之事,良娣不提,清宵险些忘了。”

    “前些日子庶母家书中曾与清宵说及,说是见东宫妃妾之位多悬,太子殿下年近而立,膝下却少有所出,是以为皇嗣考虑,她老人家此番回去,悉心为太子殿下选了几位家世清白、才德兼备的美人,不日便会送至天都,也算是羽雁为东宫尽的一份心意。还望到时三哥能够不弃笑纳。”

    这话一出,氛围便一下子紧张起来。

    启元帝皱皱眉,而冯皇后阻止的言辞已经到了嘴边,却也一时找不出妥帖的话,来驳羽雁这份毫无错处的‘好心’。

    反倒是元殊。

    不知他怎么想的,裴筠筠能看出来,他并不怎么想要羽雁的美人,然而最后,他却还是语意温和的接受了羽雁的这番好意。

    至宴席散场时,有人铩羽,有人得意。

    宴后,太子殿下借口时辰还早,便将羽雁王请到东宫去用一盏茶解酒。

    到了东宫,元殊先后代母后与良娣今晚之言行向他道了歉。元隽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之色,只说太子言重。

    “说来,皇婶与皇嫂不过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今夜若论委屈,我哪里比得了三哥您呢。”

    元殊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及送美人之事。

    “三哥可别在心里骂我不是人,明知您心有所属,还往您身边送人。只是前些日子我吃了场大亏,啧啧后事可是不好办,若非太子妃帮忙,如今还指不定要怎样呢。”

    元殊闻言,颔首道:“此事我知,她能出手帮你,我心里也很赞成,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可不成啊”元隽一叹,语中不乏无奈之意:“毕竟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若非帮我的和害我都是一道家门里的人,那此事恐怕就没这么好了的了。”

    话说到这儿,元殊自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双眉一蹙,谨慎道:“清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言,启口话锋一转,道:“三哥的茶我喝了,过去的事,能不追究,我都不追究,至于往后但愿这声三哥我能一直唤到寿终正寝那天。”

    他说完,便打算起身告辞出宫了。然而元殊却没放人。

    “你先等等,我还有件事要同你说。”

    元隽想了想,便又坐下了。

    “之前父皇说的,要为清寒指婚的事,这些日子一直没见你,我也来不及问你的意思。”

    立在一旁的裴筠筠乍闻此言,眸光一闪。

    元隽微微一怔,虽说不是第一次以元蔚的身份同旁人讨论自己的事,可这一回,大概是因为身边还站着个裴筠筠,他心里的感觉多少有些微妙,不那么顺当了。

    “此事我问过元隽,”他说这话,都觉得有些艰难:“他如今并没有成婚的意思,更何况人在孝中,即便圣旨赐婚,也总要等三年后方能完婚,这样看来,更是不急在一时了。还请三哥在皇叔面前多多帮忙,便将此事压下去罢。”

    对他的话,元殊却不赞同:“你怎么说这么糊涂的话?不管何时完婚,赐不赐婚本身便是有意义的。就如同你与朗月这门婚约牵着,中原诸王侯中,裴王能不多倾向于你一些吗?姻亲利益不可小觑,即便为羽雁谋,你也该想一想此事了。”

    这些话,裴筠筠虽然很不爱听,可她这会儿听着,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明白元蔚对元殊的这份兄弟情了。

    “想来你不愿父皇赐婚,也是因为对父皇选定的那些赐婚对象不满罢?”元殊给他送了颗定心丸:“你放心,你若是点头,此事上我会尽力安排,即便不能尽如人意,也总要如意。务必寻一位既能为羽雁提供力量,又不致过于张扬的世家闺秀。”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裴筠筠觉得这样的好话,自己要是再听两句,就该胸闷而死了。故此在元殊这番话说完之后,她便寻着机会,小心的退下去了。

    元隽注意到她的行为,也没阻止,便由她去了。

    想了想,他道:“三哥,您的好意,恐怕羽雁只能辜负了。”

    元殊不满且不解的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道:“清寒所以不愿成婚,最大的因由在于——他与三哥一样,已是心有所爱,情有独钟了。”

第三十三章 装神弄鬼() 
裴筠筠从承祚殿出来,迎面被寒风一击,刹那间一个透心凉。

    元殊那番要为元隽寻一门妥当婚约的话,还一刻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其实也明白,太子殿下用心良苦,言之甚为有理,一门可靠的姻亲,对元隽本人也好、对羽雁一脉也好,都是利大于弊的。

    正如同当年裴绍遥疏为堂妹请婚,启元一开始还甚为激动,一心想着如何将这一门婚事安排在密王元焃身上。然而朗月王的第二封奏疏紧跟着递上来,个中则指明欲为堂妹请婚羽雁王元蔚。

    如此一来,便如一盆凉水迎头泼上,皇帝为此很是咬牙了一段时日,直到奏疏递上去半个月后,方才迫于朗月压力,不得已下旨赐婚。

    想到这儿,她又稍稍宽心一些。

    她觉得,太子殿下应该还是将此事想的过于简单了。

    圣上主动开口要为睿王赐婚,想来便是已经有了天衣无缝的人选。元殊若真妄图成全一门有利于羽雁的婚约,落在启元眼里,无外乎养虎为患,这样的事,圣上非但不会应允,还会对元殊大加驳斥。

    是以如今摆在元隽面前的选择便是,要么顺承圣意,接受赐婚,那就是明着往自己身边摆一个启元的细作;要么,则只有婉拒圣上好意,立意不婚。

    她忽然笑了一下。

    以元蔚的态度来看,想必他是不会给启元降旨赐婚的机会的,那这么一来,倒是个歪打正着——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应该都不必担心元隽会娶旁人为妻的事了。

    心中阴霾一扫,她抬头看了看东宫的星子,只觉待这阔别许久的地方,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情怯。

    时辰还早。

    想来承祚殿中的那两位,一时半会儿也聊不完,倒是给她留了足够的余地去施行一个计划。

    她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趁无人注意,敏捷的躲到殿后的灌木丛中,摸着黑,以及其熟练的手法,为自己易了个容。

    随即,参照着记忆中东宫内的布防点,她小心的避开了所有的巡夜侍卫,一路从太子寝殿摸到太子妃寝殿,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奴婢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出口斥责了!也是嘛,这冯良娣真是越发的愚不可及了!她给羽雁王没脸也就罢了,跟个妒妇似的咬着娘娘您不放,且不说这是何等大不敬,便是太子殿下都跟着面上无光,皇后娘娘怎可能不生气呢!”

    南窗下,裴筠筠凑近时,太子妃正在脱簪卸妆,想来是打算安置了。

    伺候其梳妆的近身侍女凝情,正在那里孜孜不倦的嚼舌头,话里既是忿忿不平,又满是幸灾乐祸,想来对冯良娣今晚的遭遇,她们大体上应当还是满意的。

    “呵,冯冶愚不可及?”殿中传来女子冷漠而孤凉的声音,她说:“她只是败了而已。一个女人,一旦心如死灰,就再也聪明不起来了,有所作为,也不过皆是困兽之斗罢了。”

    “这么多年,她费劲心机都得不到殿下的心,已知心机无用。不做无用之事,只随心而为,说不定还是她最后的聪明呢。”

    这暌违多年的声音乍一入耳,裴筠筠纵然心中有备,却还是禁不住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她还记得这个声音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去死吧。

    而眼下,这人对另一个女人的侃侃而谈,却又证明了身为姐妹,两人即便再殊途殊归,心性上也总有些共通。

    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冷静的开始实行计划。

    屋内,梳整完毕,太子妃合一身淡色亵衣,起身刚刚走到床边,忽听窗口处传来‘砰’地一声,激得她浑身一抖。

    “怎么回事?”

    凝情见主子脸色不好,立时绷紧了神色,正待让宫婢出去看看,那紧阖的南窗却接连又震荡了四五下。最后一回,则是半扇窗子都被不知名的外力自外提起,再狠狠一关,带进一室汹涌的寒风,刮乱了一室灯火。

    “混账!守夜的太监呢?外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凝情也是心惊,声调拔高了好几度的朝外吼,一时间整个寝殿都乱了起来。

    太子妃原还没太当回事,想着充其量不过是有胆大包天的刺客闯入罢了,凭这些年她经过的风雨,这等小事,还不至于能吓得到她。

    然而就在她漫不经心的在床沿儿坐下时,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那扇南窗上,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扇窗子猛然一震,随即整扇脱落,狠狠的砸在地上。

    屋内屋外没了阻隔,她再一抬眸,眼前的景象竟让她大惊失色。

    窗外头,一个一身鹅黄衣衫,披头散发的女子,正站在那儿,直挺挺的看着自己。

    而那张脸——秀美的,端庄的。她怎么也不会认错,就是那张脸,在她的噩梦里徘徊多年,恨不得十夜里有八夜都要来同自己索命。

    而此刻,瞬息的对视之后,那人影晃动,竟就那么飘走了。

    “啊——!!!”

    一声撕心的厉吼在殿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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