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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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问:“提点什么?提点您为表姑娘备礼?”
语气虽还是挺冲,但却有了些底气不足的意味。
收回目光,阖眸一躺,他悠悠道:“是啊,可得备一份大礼,怎么说也算半个自家人”
她没道理的想,哟呵,这就算半个自家人了?
跟着就听他道:“也不知这京都里哪家的公子出挑些,配得上庶母家的这位妹妹。”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话尚未说完时,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声细如蚊的笑声。
她缓步走来,边走边道:“殿下的话,在扶夫人面前也是这样说的?只怕不能吧!那不是要伤了夫人的心?”
“夫人什么心?”
她哼笑:“成全您坐享齐人之福的心啊!”
元蔚睁开了眼睛,她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感叹道:“听说那位表姑娘生得可是不错,又是个世家嫡出之女,做您的侧妃倒也挺般配!”
“再般配也是无缘。”他惋惜道:“我总不能委屈了你们裴家的姑娘。毕竟婚约早定,即便要封侧妃纳姬妾,也得在主母进门之后再说,方才尊重得体,你说是不是?”
说起来,羽雁王与裴氏千金的这门婚事定在启元二年,彼时步王妃薨殁不久,元蔚身在孝中,故此只得推迟婚期。
没想到,这回出了母孝,却又一脚踏进父孝里,一守又要三年。
这桩婚事,也算是命运多舛了。
裴筠筠看了看元蔚,目光里满是质疑:“三年孝期,您还真等得起?”
“你不信?”
裴筠筠但笑未语。
扶夫人等人一走,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因府中蒙孝,不宜出席宫中夜宴,睿王府便关起门来,简简单单的过了个年。
开宴之际,还是做客的扶家姑娘头一个问了句,怎么不见睿王殿下。
扶微的话刚刚问完,葵星便进殿禀道:“启禀殿下,主子身上不爽,实在不宜成行,特遣奴婢前来告诉一声,今夜便不来同乐了,请殿下与诸位安心守岁团年便是。”
元蔚应了一声,又嘱咐葵星两句,便让人下去了。
葵星走后,扶微忧切道:“早听说睿王殿下贵体羸弱,小女在府中客居多日,都还未得机会拜见,实在是失礼至极了。原还想着趁今日好生补上一礼,却没想到”
元蔚笑道:“表妹不必如此客气,舍弟自小体弱,便也养成了长年累月不爱见人的性子,说起来哪里是外人的过错,都是我们元氏的失礼。还要表妹不见怪才好。”
“殿下说的哪里话,自然是睿王殿下的康乐是头一位的,小女哪会挑这个理!”
这两人在那儿有来有往的客气,侍奉在侧的裴筠筠,却是已随葵星那番话,飞走了神思。
在她印象里,元隽的身体就从未好过。过去在羽雁还能时常见面,如今到了天都,十天半个月能见一次都是稀罕了,似乎
他的病势,又重了些。
她这样心不在焉,手下便也没了分寸,等绿妆的一声斥责入耳时,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把酒倒出了玉盏,已然洇湿了元蔚的一片衣袂。
“殿下恕罪!奴婢冒失了!”
她说着,匆匆掏出帕子便要去给他擦拭,却被元蔚皱着眉拂开了手。
绿妆猜到元蔚的意思,福身道:“殿下,去更衣罢。”
元蔚点了下头,却一时未动。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裴筠筠一眼,转而携了两分未抵眼中的笑意,同扶微道:“前些日子本王进宫时,圣上还曾提到要为舍弟赐婚的事。想来日后有了王妃从旁照看,他的身体也能渐渐好起来。”
扶微一怔,随即笑道:“殿下说的是,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这样好福气了!”
元蔚一笑,顿了顿道:“本王回去更衣,表妹请自便。”
说罢,由绿妆跟着,起身便走,看也没看一眼站在一旁,隐隐色变的裴筠筠。
元蔚离开不久,裴筠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禁不住心里头呼之欲出的躁动,悄然退席,暗搓搓的摸到了元隽的寝殿。
出乎意料的,当她以请脉之名求见睿王殿下时,葵星竟未像之前一样打发她,反倒是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顺利的不像真的。
裴筠筠踩着云朵似的走进了殿中,见到那袭白衣身影时方才反应过来——还说请脉呢,自己连个药箱都没带,请个鬼的脉!
此间天色不早,元隽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看一会子书便打算安置了。裴筠筠心中暗骂自己的冒失,“奴婢考虑不周了,殿下可是要安置了?那不如奴婢明日再”
“不必了。”元隽态度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戳破她毫无准备便来请脉的事,只道:“难为你这丫头一番心意,只是请脉就不必了,我这副身子骨是什么样子,我比大夫要清楚。”
他这样说着,径自吩咐葵星赐了茶点来。就兄长近况问了她几句,又嘱咐了她几句,说到后来,发现这丫头越来越失神,不由觉得好笑。
“你是来看我的?”
元隽忽而一问,裴筠筠一惊,回过神来忙点点头。
他又笑道:“那怎么失魂落魄的?这样的心情过年,可是不是吉利的。”
这样的语气,似乎过于温和了。
倒是有点陌生。
裴筠筠勉力压下心里那点子怪异之感,想了想,她道:“殿下,今夜除夕,您能赦奴婢一个大不敬,容奴婢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元隽笑了笑,好奇的点了点头。
见此,她终于将自元蔚说完启元有意为元隽赐婚之事后,便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殿下,当年左翅梁氏悔婚之后,这几年,您想过娶妃的事吗?”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便有些凝滞。
裴筠筠虽隐隐预料到这是个忌讳的话题,但也没想到元隽会忌讳到这个地步——或者说不止元隽,就连一旁的葵星,在听了她的话后,都没心思顾及她真正的问题所在,立时当刻便冷下脸来。
惊愕中她还不由想到,这倒是自己头一回见到以温柔著称的葵星姑娘动气冷脸。
片刻之后,元隽冷声道:“你还知道左翅梁氏悔婚的事?”
她想,谁又不知道呢?
当年左翅梁氏之女与世子元隽早有婚约,然而梁氏却在启元帝继位之初,以女方重病,不宜与世子相配为由,解两家婚约。
若仅仅如此,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天命无缘罢了。
关键之处在于,就在与解除婚约第二年,梁氏之女的重病便痊愈了,愈后不过月余,便得圣旨赐婚,嫁与了皇长子元焃为妃。
“奴婢”
她踌躇着开口,话没说完,元隽便不想听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本王要睡了,你自去罢。”
离开时,她的神态反倒是比进去之前更为颓丧了。
那边殿中,元蔚换了衣服,便一直在寝殿里没出去。
绿妆奉茶进门,看到他双眉紧锁,顾自沉思的样子,叹了口气,近前带着两分活络气氛的意思,道:“殿下,宴还未散,表姑娘还派人来问,看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元蔚淡淡‘嗯’了一声,便没后话了。
绿妆无奈一笑,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了话头:“裴筠筠”
果然这三个字很有效,元蔚一听,当即便转头抬眸朝她看去。
她笑道:“纵然是个尾后有针的,咱们羽雁又有什么可怕的?您若是真动了心思,收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不说你这话有多荒谬——”元蔚挑眉道:“就是早前,是谁忌讳她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嘛!”绿妆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毕竟那时候,您对她还只是个苗头而已,要掐灭尚算容易,至于如今罢了罢了,何须做无谓之抗争呢?”
三言两语的,她便将殿下的脸跟叹红了一层。
“谁抗争了?哪里就无谓了?胡说”他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少见的慌张之态,嘴里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胡说’,最后加重语气指责道:“你真是胡说!”
绿妆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讶然问道:“您都吃上自己个儿的醋了,这还是奴婢能胡说的?”
第二十六章 新岁无眠()
在他恼羞成怒,道出又一句‘胡说’之前,绿妆也不忍为难他了,索性自己将话锋转了,说道:“殿下,您别怪我多事,只是您也该想想以后要怎么办,毕竟总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啊!”
元蔚苦笑:“正是明知不能一生如此,是以如今我才”
这样发愁。
默然片刻,他轻叹一声,不愿再想,只道:“可是该做的事都还没做完,如今想远了也没什么大用。总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绿妆在一旁看着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些年以来,那一双原本淡泊俗世的眉眼之下,究竟是堆积了多少哀愁苦闷。
其实在今日同他说关于裴筠筠的话之前,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已经算不清究竟有多长时间,他没有真正的开怀过了。作为这普天之下少有的几个,知晓羽雁王那桩惊天秘密的人,她即便身在其中,也很难想象背负着那样一个稍不留意,便会叫人粉身碎骨的秘密,究竟是何等的沉重。
对自己这位主子,她忠心之外,更多的却是心疼。
哪怕只为让这人眼中多一些轻松、多一些欢喜,她也愿意让裴筠筠留在他身边——即便那个丫头是颗不知何时便会炸响的惊雷。
踌躇许久,她下定了决心,要提一个禁忌的话题:“殿下,其实大公子他”
谁料才刚开口,外头便传来殿门开阖的声响。不多时,裴筠筠便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想说的话题自然没法子再提,绿妆注意到元蔚刚一落在裴筠筠身上,便瞬间愁起来的目光,心下一叹,面上不显,哼笑一声对她道:“哟,臭丫头,还知道回来呢?”
裴筠筠见绿妆在这儿,倒也不意外,没什么精神,却也礼数周到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没话了。
绿妆最是知情识趣,同元蔚说了一声,便直接退下了。
裴筠筠脑子里一直想着今晚在元隽那里的种种,这会儿虽说回来了,却也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
元蔚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去过睿王殿了?”
裴筠筠看了他一眼,被他这话问的,也不知从哪就来了一股气,犯了牛心左性,突然不想搭理他了。
于是,她也就真没搭理他。
两个气不顺的人一对上,自然没什么好结果。元蔚见她不语,沉默半晌后,冷声道:“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惯得你如今愈发的没规矩!”
裴筠筠想都没想便冷笑回道:“我要是有规矩,打从一开始也入不了您的眼了!何苦来的,到这会儿还拿这个说事儿!”
元蔚拍案喝了一声放肆。
他们俩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很是少有。若是放到平时,她也万万做不出真将人惹急的事儿,真要到了这一步,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讨巧告饶,把错都往自身上揽了。
可今天,她就是没这个心情顺着他。
在宴上,他那番关于元隽婚事的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在那之前,她还能为记挂着元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