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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千折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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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知裴筠筠因何要阻拦,但也断没有去埋怨自己恩人的理,何况人微言轻,平素都是被人欺压着过来的,得陇望蜀的梦,轻易她也是不敢做的。

    元蘅正与裴筠筠说话,这时候房中侍女寻了过来,行礼回道:“宗姬,新制的钗环头面送来了,您可要回去看看?”

    一听这话,元蘅立刻被拐走了心思,见画奴这里不需裴筠筠时刻看着,便定要缠了她一起回去看。裴筠筠拗不过她,随手从桌上摸来个苹果填肚子,便与她一道过去了。

    原还当只是规矩分例上新制了几样钗环送上来而已,可到元蘅的妆台前,裴筠筠就傻了。

    入眼满目琳琅,今儿个才送来这一批都不说了,看那摞没处摞、摆没处摆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帝宫里的珍宝库呢。

    她随手拨弄着几样翻看,心里正纳闷儿呢,便见元蘅在那边儿跺上脚了:“不好不好,就没一样好的!”

    金赤玉润花样儿精,裴筠筠扫了一眼,便知道面前这些东西都是用料匠心皆十足的,也不知小宗姬这又是犯了什么邪性。

    她笑道:“宗姬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往日可是多簪一枚金笄都嫌脖子酸的!”

    元蘅闻言,一脸忿然。

    “还说呢,都是哥哥小气!”

    咦?骂元蔚的?她来兴趣了!

    随后,元蘅便将早些日子在元蔚手中见到一把合心意到了头的梳篦,却怎么求也求不到手的事儿同她说了。

    “我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哪样头面呢!好不容易遇上个合眼缘的,缠着他索了好久他就是不给!你知道他最后怎么说的?他竟说那是要留给未来嫂子做聘礼的!呸!骗鬼呢!谁见过把给媳妇的聘礼成日家把在自己手里头玩儿的?我看这东西八成是他哪个相好赠的定情信物!这才这么宝”

    元蘅背后泄愤的话卡住了,她一偏头,就看见裴筠筠眼神发直,手里拈着的一支凤头钗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有些神游物外般的不对劲。

    她关切的拉住她:“诶,筠筠姐姐?你怎么了?”

    被这么一扯,裴筠筠猛然回过了神。

    之前是为什么发愣呢?

    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元蘅那句,元蔚要将那梳篦送去朗月做聘礼的话罢。

    这要是真的倒好了。

    之前在船上,那种情况下,元蔚不可能不去收自己杀人的凶器,是以当他破门而入时,即便那把梳篦对她来说有再大的意义,她也不曾做无谓之藏。

    那时她想,元蔚想要,老老实实给他便是。即便他握在手里,也未必真就能借此查出来什么。

    毕竟,贵族女子的一把梳篦罢了,说来也不过寻常之物,够格拥有那件东西的人,普天之下,实在数不胜数。

    但这段日子,她有时突然上来个念头,也会问自己,是真的笃定不会再有人记得那样东西了吗?

    又或是,内心深处,自己其实是希望他能查出来点什么的

    将这件糟心事暂且搁在一旁,回头看着元蘅这求而不得的模样,她倒是起了些兴致——不知若是告诉她那柄梳篦曾被自己用来做过什么之后,她是会被吓到,还是越发想要呢?

    也就是这么想想罢了,裴筠筠到了也没将那么血腥的事说与她听,只笑吟吟的说道:“嘴里越说越没边儿了,小王爷宠你,还不至于在个物件上不成全你,想来那东西”

    她出神一笑,暗暗喃道:“该是有来历的。他留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第二十二章 太子殿下() 
元蔚晨起入宫,恰逢北地出了几场小叛乱,启元散朝后又召集重臣议了半天的政,如此一来,等他得见天颜时,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启元见了他,态度倒是极好,赐了一同膳。过程中,元蔚提出此番入宫的主要目的,是言如今治丧之事告一段落,羽雁府中也不能无人主事,便同天子请旨,望能尽早携弟妹庶母返归羽雁。

    此言一出,便得到了启元帝的再三挽留。

    元蔚心里明白,早年启元之所以能容自己远离中枢,不外乎是因为京中有父王的性命制衡着。而此番父王突然暴毙,牵制自己的东西没了,那他这个素有威望又手握重兵,甚至是最有资格承继帝位的宗室王爷,自然便成了不得不拔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古将军远征,尚要留家眷在京为质,想他上已无父,下又无妻无子,启元那样的人,又怎会安心放他远归呢?

    更何况,依着他自己之意,为着这些年与这位皇叔越结越深的旧疙瘩,他也是断不会就此离开天都的。

    有此种种考虑在前,他之所以先提出举家返还,也不过是为着后头的讨价还价。

    启元语气上虽宽和,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容置喙的意思,元蔚与他周旋一二之后,便也松了口,最后定下个羽雁双子留京,以三公子元秀携庶母、妹妹回东境的结果。

    这结果一定下,启元的心便放了一半。有了多余的心思,便又提及了睿王与羽雁王封位之事。

    “当年啊,也是朕考虑不周!一方面考虑着咱们羽雁多年来的传承的爵位不能无英杰子孙继承,一方面也是想着,以你这样的战功威望,若仅以世子封,便过于委屈了,也不便料理东境事宜,这才将世子之位给了清寒。谁知,如今皇兄一走唉!这亲王郡王之间,反倒是更委屈你了!清宵,你心里可怪皇叔啊?”

    元蔚闻言,只道皇叔多心,做侄子的明白皇叔一番良苦用心,虚名之上,从未介怀。

    启元作欣慰之态连连颔首,夸他懂事,片刻后,又以长辈之尊教导道:“你是个宽和懂事的孩子,既然不怪皇叔,那便也千万不要迁怒清寒才是!你祖父在世时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又说打断骨头连筋,关起家门少些计较,方能家和万事兴!”

    元蔚笑了笑。

    “皇叔说的哪里话。弟弟自小多病,身体孱弱,做兄长的宠着、让着还来不及,巴不得他一辈子富贵安逸,又岂会与自家弟弟计较得失?”

    他说着,目光里渐渐沉淀下一层深意,就那样与启元对视着,毫无退却。

    他道:“更何况,我做哥的要是计较,那清寒欠我的可真是数不清了!我就算有心一样一样讨回来,只怕皇叔也不乐见兄弟阋墙之事发生在咱们元氏。我便是没有爱下之心,总也该有畏上之心。您说是吧?”

    他的话外之音,让启元心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既冷又狠的感觉。

    半晌后,启元一副老怀安慰之态,颔首道:“自然,看着你们兄弟齐心,朕心中很是安慰。”

    从启元那里出来,几乎是意料之中的,元蔚又见到了元殊。

    这一回,面对太子殿下的再次相邀,他没有拒绝。

    三朝传承下来的恢弘帝宫,东宫之奢,过去他也是曾见过的。只是这一回这里的主人换成了元殊,他再看时,心里便徒生一股微妙之感。

    就好像时至今日,看到昔日属于嬴氏太子的东宫大殿易主,他心里才终于坐实,这天下已然姓元的事实。

    然而这姓的,却是元征的元。

    通往东宫的路上,元殊找的头一个话题,竟是关切他府中那位劳动了太医令的病人如今可已大好了。

    元蔚闻言,禁不住在心里骂了这位堂兄一句不会聊天,不提那杵心窝子的丫头,自己心情说不定还好些,如今他这一提,想起早起那回事儿,愈发叫他憋气憋得没地儿撒。

    “说起来,我还未向你道谢——清宵,我能入这东宫,你是功不可没。”

    正殿偏厅里,两人对坐饮茶。元殊的谢意早已在当初立太子时便着人传达到羽雁了,他如今再听这一句谢,想起早前为推助他夺得储位,自己为密王元焃所设下的种种陷阱,似乎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当初两王夺嫡正值关键之际,他探寻到前朝四皇子嬴昳下落,便有意命人将线索透漏给急于立功的皇长子元焃。

    其后,他先是在元焃擒人时暗中助力,后又在其擒捕嬴昳,押解回京的路上,暗中助嬴昳脱逃。如此欲抑先扬的一番下来,果然不出所料,启元因此事大怒,元焃彻底失去了夺嫡的筹码,一路败北。

    再之后,便是那雷厉风行的三道圣旨——立后、封王、建储。

    对那些事情,他总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漠,纵然事一出便在江山炸出了惊雷,于他,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留不下半点踪迹。

    有时候他也会想,倘若没有当年之事,自家一脉未曾遭受灭顶之灾,那时至今日,自己还会为什么而活呢?

    落了盏,他淡然道:“太子殿下这声谢,我实在不敢担承。天命所归,您应得的。”

    只听到他话里的称呼,元殊一双冷峻的眉眼便立时更冷了三分。

    “都这么些日子了,你还别着这股劲?‘太子殿下’你是打算往后都不认我这堂兄了吗?”

    元蔚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头怒意、惧意皆有,但却无愧色。

    他心头默默叹了口气,摇头道:“认不认在心里,不在嘴上。如今您与我皆有爵位,不似从前仅以亲缘说话,我总得避个嫌,您就多体谅罢。”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纵然一时辨不出个中几番是真避嫌,几番又是真置气,但元殊也明白,自己是不好再逼了。

    “伯父之事”在元蔚没问之前,他率先提起了这个话头:“我仔细查过。伯父临去之前,身体的确没有什么恶化之状。只是太医也说,伯父那病,加上积了数年的旧毒,不发作是不发作的,一旦发作,没有预兆也是有的。我找了信得过的人查验过伯父的法身,确无为人加害之嫌,想来当是寿数到头,天不假年罢。你要节哀,别太伤心,也别逼自己太紧。”

    面对元殊的这番解释,元蔚只是颔首一笑。

    “这京都里,也就只有您说的话才够我一信。您既然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叹了口气,“其实早前父子分离两地,我看着元秀传来的家书,想着英雄一世,却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父亲,有时也会想,若是这寿终正寝真的早些到来,或许也”

    说着,他话锋及时一脸,面带痛色与愧色,低头道:“我的这点子不孝,有污太子视听了。”

    元殊眉峰一皱。

    “你说什么呢?当年之事,分明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其实如果你现在就想报仇,我都是没资格拦你的”他闭了闭眼睛,抬眸暗含恳切的望向元蔚:“不过清宵,我还是想劝你,你看看这东宫,再看看如今这时局,还怕日后短伯父一个公道吗?”

    是啊,如今这东宫之主,已是往日自己最为信任的堂兄,往后这江山大业,也将会是他囊中之物,待那日到来之时,他过去曾有的承诺,还怕无力达成吗?

    自己,或许是应该信他的。

    元蔚凝望他半晌,终究默然一饮,并未多言。

    元殊看透他的心思,进一步言道:“清宵,你我有共识,你为江山安定退这一步、为我委屈这一回,来日能给的公平,我一定会给,决不食言。”

    仍旧是一句承诺,诺得认真,诺得恳切。

    半晌,元蔚忽然轻笑,道:“我也没说什么呀。”

    是啊,你没说什么。元殊想,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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