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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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妆将太医令的话一一回了,只说那丫头病体无碍,不过是寻常炎症罢了,只是忧思过多,心绪不宁,内外一摧,这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儿。
元蔚听罢,一口茶没喝顺当,差点呛了。
“忧思过度,心绪不宁?”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绿妆一眼,呵呵一笑,“这八个字儿还能用在她身上呢?这太医令不会是个半吊子罢?”
绿妆才听了太医令这话时,反应比他还大。脑中闪过那丫头杀人时的淡定模样,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忧思过度,心绪不宁的。
想来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如今脚下这片地了。
绿妆道:“太医令的医术想必是不会错的。奴婢想着,从船上事发,她便极是冷静,这一路上虽没个精气神,但到底于大体无碍,至于这炎症高热可不是在到了天都之后立马发出来的?”
元蔚看了她一眼。
绿妆本想趁这会儿将早上没问出口的话给问出来,可被他这淡淡的一眼看的,却又欲言又止了。
“行了,这丫头的事我心中有数,你就不必管了。”
绿妆心里一咯噔,听了他这话,自己的有些话,确实也不必问了。
她满心不安的点点头,道:“您有数便好,想来朗月王还是信得过的。”
元蔚又就着裴筠筠的事交代了几句,绿妆一一应了,到最后才忖度着问了一句:“别的也就罢了,那丫头如今安顿在您的寝殿里,且不说于您不便,这也是愈矩的事,奴婢请您示下,可要挪出去?”
元蔚理了理袖口,临出门,随口说了句:“不用了。”
她低眸蹙眉,半晌应一声是。
元蔚这头忙了几天,裴筠筠便借着养病的由头自在了几天。说来也巧,他白日里迎来送往,晚上又顾着灵前持服,偶有稍歇之时,也都在大殿偏厅里解决了,直到这日诸事才告一段落,他终于回了寝殿之前,两人竟有六七日的光景没见着面。
在寝殿前正好遇上刚诊了脉出来的太医令,一通寒暄后,元蔚问及屋里那人的病情,太医令摇头直笑。
“殿下还真疼人,姑娘的病情早已无碍,您进去看看便都知道了!”
元蔚被调侃的脸上一热,也不好辩驳,匆匆与太医令别了,进内室刚看了一眼,果然就全都知道了。
他眯眼看着赖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翻书的人,心里那个气呀。
元蔚上前,一把便将她手里的书夺了过来。
“嘿”裴筠筠刚要发问,一见来人,脸上怔了怔,跟着便有些不情不愿的盘膝坐了起来,嘴里嘀咕着:“怎么是您啊?”
元蔚一瞪眼:“不是我还能是谁?”
说到这个她眼睛亮了:“当然是世子啦!之前我不省人事都是他照顾我的,世子真好心!”
这话一出来,不知怎么就触上他的逆鳞了。连她话里的指桑骂槐之意都顾不上指责,他立时吼道:“是我是我就是我!什么世子世子的?抱你上床的是我!给你看病的是我!好心的是我!便是你现在睡的都还是我的床呢!”
裴筠筠一脸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哦,您还会看病呢?我真信了。”
“啧”元蔚一噎,自我纠正道:“我叫太医令给你治的!”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的对峙了半天,她看元蔚属实是被气得不轻,不好再逗下去了,便端了副扫兴之态,伸腿下床穿上鞋,故作安慰道:“好了好了好了,是您就是您呗!逗您两句还急了,您这是真没做过好事儿怎么着,至于发这么大脾气跟我论个分明么!”
元蔚被气得都快没气儿了。
其实,那天被提来问话时,她脑子里糊涂,确实以为派人给自己医伤的人是元隽来着,但醒了这几天,知道了自己睡的是谁的寝殿之后,这误会自然也就解清了。
这么一解清,她心里那滋味便有点复杂。
将床铺上乱七八糟的书卷吃食收拾好,她回身一看,元蔚那脸色还没大缓过来。细想一番,她也觉出味儿来了,这位殿下今儿个非但是脾气不大好,连脑子似乎都钝了,否则也不能叫自己这么轻易的给逗了。
她蹙了蹙眉,给他倒了茶过来,问道:“您到底怎么了?在外头受委屈了?”
元蔚斜了她一眼,“你以为外头都是你啊!”
“哪有您这么冤枉人的?是我给您吃的渥丹还是您给我吃的渥丹?我还敢给您委屈受呢”
真是天大的笑话!
元蔚冷哼一声,扬声朝外头吩咐了一声传膳。
罗汉榻上摆了一小案素斋素馔,罗汉榻下,也支了方小桌,置了几道清粥小菜,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面对面的吃起了饭来。
元蔚正想着如何把早前宣明殿中,与冯通的那一场交道与她透露两句,不想却是她先说话了:“殿下,我这事儿就算完了吧?”
听着她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心里既意外又来气,一时还有些闹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轻哼一声,他道:“你还真敢说,不知道什么叫黑不提白不提吗?”
她叼着筷子挑挑眉:“那您是不想让我说喽?您要是不想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说完,爽朗的灌了半碗粥下去。
元蔚见她当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顿觉这满桌子菜都没了滋味。
想了许久,他声音微沉,颇为正色的问她:“要是没有海面上那波刺客,冯冕现在还能活吗?”
“不能。”裴筠筠头都没抬,答得干脆利索。顿了片刻,携一目狡黠抬起了眼,“您这么聪明,心中想必早有答案,又何须多此一问。”
元蔚皱了皱眉。
这事确实不难猜。她杀了冯冕之后,便被禁闭船上,海路上之后的日子,叶檄严防死守,她是不可能有机会朝外头传递消息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在下船之际便接到了裴绍的信,那就只能说明早在上船之前,她就安排好了这一手。
无论有没有行刺之事,她都下了不让冯冕活着下船的决心。
他这样想着,裴筠筠似是吃好了,将筷子一搁,匀了一口气,开口道:“离开羽雁前,我便给阿绍去过信,告诉他海路靠了岸,羽雁王要送冯大公子遗体入京,请他帮着善个后。”
于是,便有了裴绍那一封信——信中一张药方,配上一块玉佩,给出了让冯通不得不认下这一场滔天损失的要物。
“冯太尉纵然不是个东西,但他爱妻之名却是很副实的,若非太尉夫人身体孱弱,他也不至于就冯冕这么一个亲儿子。至于膝下过继的那些个族子里,最让他满意的就是三子冯岌了。只是这位冯三公子的出身不好,生父与冯通那位承袭了磐石公爵位的短命嫡兄过从甚密,是以这些年,纵然这孩子再合他心意,他也始终存了一份疑心,不敢过多的委以重任。”
“前几个月太尉夫人病重,冯三公子孝心可嘉,不顾彼时海上风暴频发,历尽艰险远渡朗月为母亲求药,这一去,至今都还没回来。”
“冯大公子如今已经死了,冯太尉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断不会做卖一个搭一个的买卖,是以只要三公子那副玉佩、连同能为冯夫人暂解病痛的药方子一并送到了冯太尉眼前,那冯冕,就只能白死了。”
“而且如今在冯太尉眼里,羽雁王府可是多了一个不容小觑的盟友。怎么看都是您占便宜的事儿王爷,您说朗月的这个人情,您欠的值不值啊?”
她将这一局原原本本的同他讲了,原还期待着他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反应,不想元蔚深深的看了她许久,开口却问了一句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话——
“连‘殿下’都蠲了?‘阿绍’叫得还挺亲?”
裴筠筠狠狠一愣。
缓过神来,她随口笑了一声,拨弄着面前的碗碟道:“我这不是想着,得给您放点线索出来么!免得您成日家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想查我的身份都找不着个入手之处。”
他哼笑一声:“那你可想多了,我多的是入手之处。”
裴筠筠耸耸肩:“您说是就是吧。”
“怎么不接着装了?”
“我杀冯冕那出儿是深仇大恨的手法,现如今我可不指望您还能当我是一般丫头。至于我究竟是谁”她嘻嘻一笑:“反正我是不会说的,就看您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弄清楚了。”
元蔚默然片刻,忽而问:“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她心一紧,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他淡淡道:“要说不信你是个一般丫头,早从厉无名之事出来,我与世子便已经不信了,不必等到今天。这你明白。”
她眸光一低,笑了笑,没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道:“我再问一遍,你这会儿不装了,究竟是破罐破摔了,还是因为我救你一回,你就当真以为我不会要你的命了?”
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过去不在天都,如今在天都。”
元蔚便问她有何区别。
她笑道:“不在天都,我不一定是您的敌人,而在天都,您却有一定的敌人。下船之后朗月送信,一切尘埃落定。不论我究竟是谁,我与您有共同的敌人已是不争的事实,同仇敌忾的道理您不会不明白。连横合纵之间如何取舍,殿下心中有数。”
说着,她垂首一礼。
这话说得明白,元蔚心中也确实有数。
又过须臾,他问:“在船上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会杀你?”
故此,才在绿妆奉命去问话时,不发一言?
她想了想,坦诚道:“难说。对您,我从来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对元隽就有?”
她点头:“自然。”
看元蔚脸色不对,她不及细想,又追了一句:“毕竟再什么说,世子同朗月王交的是真心。”
元蔚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沉默片刻。
“你跟着蘅儿是大材小用了,以后就跟着我罢。”说着,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玩味:“当个丫鬟,不委屈罢?”
裴筠筠起身从小桌后头挪出来,跪在他面前恭敬道:“不委屈。奴婢谢殿下恩典。”
她应得如此干脆,元蔚倒有些意外。
说不清心里那股子纠结的滋味从何而来,半晌后,他语气复杂道:“我还以为你更想跟着元隽。”
不成想,裴筠筠却淡笑着摇摇头。
“我愿世子康乐无忧,其余的事,还要仰赖小王爷成全。”
说着,她俯身与他叩了一记头。
榻上的人心中这个不是滋味。
第十八章 意外频发()
过会子撤了碗盏,裴筠筠躲到书阁去将早前没翻完的书翻了,等再回到偏室里,却见元蔚还坐在之前的位子上,眉眼深深不知想着什么,好似一直就未曾动过。
她这才想起来,这位殿下今天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的。
近前换了炉香,她心里掂量着分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原本没抱多大希望能得着答案,可元蔚抬眸看了她一眼,竟真说了。
“冰积海近来风浪不断,覆雪王夫妇的仪仗耽搁在海上,不知何时才能靠岸。”
裴筠筠面露恍然。
先王嫡长女灵昌宗姬,早年远嫁覆雪岛,自夫婿承袭覆雪